易老夫人從身邊丫鬟的眼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驚恐,令易老夫人不由得也有些不安。
她身邊的這幾個貼身的丫鬟和嬤嬤,手底下都有人命,不說殺人不眨眼,至少也是見過大陣仗的。能夠將她們嚇成這樣,一定是有不尋常的情形。
“老夫人別動!”嬤嬤急急地喊道!
小蛇的蛇頭距離易老夫人的脖頸僅僅一寸遠,而且,偶爾吐出的蛇芯子竟然輕飄飄地掃過易老夫人脖頸上略微波動之處!
小蛇的芯子卻能精準地距離易老夫人的皮膚約有一個米粒的距離,致使易老夫人渾然不覺,卻令幾個嬤嬤和丫鬟的心提到嗓子眼,又生生地梗在了咽喉處!
小蛇雖然小,甚至比少女的小指頭還要細,可是幾人卻能清楚地看到蛇頭呈現一個三角形狀,且五彩斑斕!
無論哪一點,都昭示着小蛇的“毒性”非比尋常!
易老夫人神情凝重起來,她沉聲道,
“怎麼回事?”
“易老夫人!”冀忞此刻面色有點蒼白,然而聲音卻沉穩,堅定,又透着一絲的悲涼,
然而,同時,也就是透支着冀忞的體力和元氣!
冀鋆一瞬間內心極爲傷痛,冀忞這是一種“同歸於盡”的打法!
此刻,冀忞的血,支撐着這條小蛇保持着旺盛的攻擊力!
“我本來一無所求,我其實也近乎一無所有,我只想安穩度日,做點自己喜歡且對蒼生有點意義的事情!我自知能力有限,沒有兼濟天下的雄心壯志,但我追求獨善其身又有什麼錯?你們爲何一個一個地不放過我?一個接着一個地逼迫我?易老夫人,我不欠你什麼!我也不欠焦賢妃!爲什麼,你們,拼勁心思,非要踩着我,非要吸乾我的血,非要踐踏我的尊嚴和生命?是你們逼得我不得不去面臨這些艱難,逼得我不得不去學這些陰私手段!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是你們自己咎由自取!”
甚至越來越感興趣!
易老夫人要冀忞的血,而冀忞別無她法,只能用自己的血,催動着寧安公主的這條小蛇,作爲攻擊易老夫人的利器!來謀求“以攻爲守”!
只是,這樣一來,忞兒失去的怕是不止“半身血”!
冀鋆暗暗喚起體內的“蠱”,她與忞兒血脈相連,必不能讓忞兒一人承擔!
這條蛇是寧安公主送給冀忞的,素日裡只有兩寸多長,猶如冬眠一般貼敷在冀忞的皮膚上,受冀忞的血滋養。
易老夫人想到此處,壓下內心的憤怒和恐懼,換了一種和藹的語氣道,
“冀小小姐,我不要你的血了,你放了我,我的諾言依舊有效。你也知道,我兒陳拙鑫利用雙生子和我兒陳甲,也接近了秘密,我們合作,只需你的一點血,說不定就可以解開秘密,到時候,我還是扶持你爲女主。如何?”
但是,在冀忞的認知裡,“蠱”和“蛇”還是不一樣。每當想到有這樣一個東西貼在自己的身上,就覺得渾身不適。
冀忞神情冷漠,一臉寒霜,她拔下發簪又刺向依然流血的左手!
語氣猶如混着冰碴,令人遍體生寒!
“他們的毒,我的血可以救!哼哼!易老夫人,你怎麼到這個地步還想着騙我?從你瞭解這條蛇的來歷上看,你就應該知道,你的毒,跟這條“浴血生藤”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但是你,一旦被這條“浴血生藤”的蛇咬中,什麼結果,你就自求多福吧!”
冀忞輕輕的一聲,卻似乎有着千鈞的力量,令易老夫人瞬間噤聲。
本來此前,冀忞是百般不願。
別說是這樣的東東,就是,再早以前,知道冀鋆體內有“蠱”的時候,冀忞的內心其實也是排斥的。
易老夫人此刻臉色極爲難看,
“冀小小姐,有話好好說,一切都可以商量!我給你解藥,桓世子他們服下解藥後,很快就會恢復如初……”
冀鋆也很是愕然,忞兒這是在“以血爲餌!”
易老夫人此刻,額頭滲出了絲絲冷汗!臉色由紅到白,又變得青黑一片!
易老夫人知道冀忞曾經中過毒,又中過“葡漣”,而且在解毒的過程當中,“葡漣”與毒又在冀忞身體裡相互糾纏,最終冀忞的血形成了獨特的平衡。
冀忞還是有點不情願,寧安公主撇嘴道,
可是,寧安公主的一席話,卻很好地打動了冀忞,
“我說,冀小小姐,你到了這個地步還挑剔這個,挑剔那個呢?我可真是服了!你說說你,你有啥資本挑剔?你看看人家李宓,周桓,有一身的武功!人家沺黎,暘旭,有縣主的身份!就是你堂姐,進可以入豪門做當家主母,退可以隱身江湖,帶着丫鬟遊山玩水。你呢?你有啥?除了一個無比麻煩的“秘密”,你啥都沒有!你還有啥可挑三揀四的!你總不能總是等着別人無時無刻地陪着你吧?”
而此刻的危急關頭,冀忞偷偷服下了催動小蛇甦醒的藥丸,然後以血爲餌,以血爲令,促使小蛇迅速覺醒,快速壯大!
冀忞的血此刻已經在衣裙上滑出一條血痕!
血痕延伸至易老夫人的腳下!
於是這條小蛇便貼敷在冀忞的小腿上。
“晚了!”
冀鋆大聲告誡冀忞,她不是擔心冀忞經不起誘惑,她是擔心冀忞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手段,內心過不去這個坎兒,從而,在易老夫人的蠱惑下,想匆匆收手!
冀忞冷笑一聲,
“易老夫人,我不想做什麼女主!何況,我也根本不信你的鬼話!你同蘇瑾,同焦賢妃一樣,都是謊話連篇,沒有一句真話!你們需要我做墊腳石,需要我去背鍋,需要我犧牲,需要我奉獻的時候,對我簡直溫暖如親人!你以爲我不知道?等我沒有了價值,你就會立刻將我狠狠踩到腳底下!肆意欺凌我,羞辱我,根本不會給我一絲的喘息機會!你以爲,我還會上你,上你們的當?你做夢!易老夫人,我有時候很奇怪,你們這樣的人,是不是出生的時候,心就是歪的?不!你們的心可能早就被狗吃了!我不會再信你們一絲一毫!你既然想着將我們一網打盡,我就先讓你血債血償!”
冀忞默然,她不得不承認寧安公主說的對。 前世和今生,候南之所以在宮裡橫着走,不就是有陰私手段,才能夠自保?
丫鬟哆嗦着從袖中取出一面小鏡子,舉向易老夫人!
易老夫人狐疑地朝鏡子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
脫口而出道,
“浴血生藤!冀忞,你從哪裡弄來的!”
不過,排斥也好,抗拒也好,蘇瑾和洪相林強行給冀忞下來“葡漣”蠱毒。
否則,她一個罪奴,爲了活命,只能默默無聞地去做最髒,最累的活計,最後了此殘生,無聲無息。
漸漸地,冀忞對蠱也開始習以爲常。
“你可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錯!你那位大表哥,你那位好堂姐,還有你那位桓世子,對了還有你的世子表哥,都可以給你加派人手!可是,別怪我沒提醒你,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到時候,萬一,這些暗衛啦,江湖高手了,全都着了道,你不就等着任人宰割?”
就是,小蛇本身有劇毒,但是,小蛇被冀忞滋養許久,因此,這條蛇傷不了冀忞!
但是,這條蛇卻可以置其他人於死地!
“忞兒,別信她的!”
此刻,冀忞左手的血流依舊汩汩而下,根本沒有凝固的跡象!
而易老夫人的衣袍下面,一條細細的蛇尾逶迤延伸……通體血紅!混雜着炫目的斑斕色彩!
看上去,豔麗而詭異!
這條被冀忞的血滋養的小蛇,遵循着冀忞的意念,悄無聲息地直達易老夫人的要害!
既然這是保命的一個手段,就接受吧。
易老夫人斜眼看到那條直挺挺地豎在耳後側的小蛇,蛇目射出的寒光從鏡子裡反射出來,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易老夫人壓下心頭之火,繼續柔聲道,
“那你想要什麼?”
冀忞將染血的髮簪,輕輕在衣衫上擦拭一下,重又緩緩戴上,還順手扶了一下發髻,微微笑道,
“我想知道,綠茶教教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