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
再一睜眼,白阜的瞳孔擴大,一雙眼睛變得極爲幽深,但又似空洞的虛無,使人不敢與之對視。深怕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只是現在無人見到白阜這副模樣,自然是無從感受了。
從外看來白阜的眼睛沒有什麼問題,但他此刻只能感受到黑暗一片,似是已經到了沉沉深夜。好在對於已經進入元嬰巔峰的白阜而言,就算眼睛瞎了,憑藉靈識也能在懸崖峭壁行走時如履平地。所以此時他並沒有回火峰查看是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也沒有心急知道他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
白阜此刻只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剛纔的那個江蕪是假的。
那麼,真正的江蕪在哪裡?還需要他去尋找。
而剛纔進入白阜眼睛的其實是折了翅的幻影蝶,它化作那般模樣也不過是爲了求救,被救之後進入白阜眼中其實是爲了與其簽訂契約,奈何白阜是劍修,沒有學過獸約,所以不知其物,不明其爲,沒有與幻影蝶簽訂契約,反倒將其逼出體外。幻影蝶就此死亡,白阜也落得暫時失明的下場。
白阜將靈識的覆蓋面積提到最高,半個陰峰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察覺到四散逃離的妖獸,也探測到墨陽等人追趕收服妖獸的情形,唯獨沒有查探到江蕪和餘喆七二人的行蹤。他將此時身處的半個陰峰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之後,又轉移到陰峰的另一側開始搜索,但整個陰峰竟都沒有二人的身影。
白阜的眼睛還有些脹|痛,便閉上雙眼,斷了衣袖將雙眼矇住紮緊,前往陽峰尋找。在陽峰,他終於有所收穫,尋到一人,卻不是江蕪,是土峰弟子餘喆七。
“你在做甚?”白阜站在餘喆七身後冷冷問道,他此時只能感受到餘喆七的氣息,感受到其所在的位置。
餘喆七被白阜嚇了一跳,將手中的機械鼠收進儲物袋,強裝鎮定回道,“白阜師叔。”
正對白阜,餘喆七方纔看到白阜眼睛上蒙着的布條,忙轉移話題,問,“師叔眼睛怎麼了?”
“無礙。”白阜冷淡回答,也不計較對方答非所問,“你可曾見到江蕪?”
餘喆七:“不曾,自陰峰有道劍氣襲來,我便離開陰峰,避至陽峰了。”
“既如此,你便快些離開,回土峰罷,此地是陰陽二老鎮守之地,尋常亂闖可是要受罰的,今日派中發生大事,便也罷了。”
“是,弟子告退。”
餘喆七走後,白阜又開始了他的尋蕪之旅。
此時,江蕪又在哪裡呢?
連接陰陽二峰的鐵橋平穩安靜,沒有一絲動盪,中間的鐵築亭閣已經隱約鏽跡斑斑。亭閣的正下方是萬丈斷崖,崖高是比陰陽二峰外側的高度高出許多倍的,因爲崖底是凹陷深入的。華陽派的先祖進入其中的從來沒有活着出來的,所以華陽派也沒有對斷崖的記載,只是根據崖中常年深霧,又甚爲神秘,因此爲其取名‘神霧崖”。
再說陰塔被慕容弋的一道劍氣劈開,也斬斷了束縛朱厭的千年玄鐵,朱厭一手扛起江蕪,一手扛起皇珏,便是朝着神霧崖的方向而去。
神霧崖底,有一方怪泉,溫度極高,常年沸騰,是神霧崖中的霧氣的源頭。此時怪泉中忽然發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泉水震盪,水花四濺,一隻九個頭的怪物猛地從中鑽出,上得岸來,朝着一個方向疾速奔出。
深入崖底的朱厭突然駐足,將肩上的食物甩到地上,朝着另一個方向奔跑,背影倉促,似是逃亡一般。
沒錯,江蕪就是被摔醒的,他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朱厭急吼吼的背影。此時,江蕪全身衣衫襤褸,到處都是細小的擦傷,臉上卻是乾乾淨淨的,還是那個白白嫩嫩的少年。
江蕪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塵,環顧四周,便看到一處石壁下的皇珏,看來皇珏是被扔在壁上再摔下來的,可真慘,江蕪默默同情,將他扶起。皇珏一身衣服倒還完整,卻依舊昏迷,絕不是沒有受傷的緣故。江蕪記得好似有一道霸道的劍氣向陰塔劈來,皇珏護着跳出窗外,當時還聽見對方悶哼一聲,想必是受了重傷的。江蕪摸着皇珏的衣服,猜測這大概也是一件靈器,所以在那麼霸道的劍氣下仍舊完好無損。
這狐狸本性倒還不壞。
突然,江蕪的臉色一變,這衣服是靈器沒錯,卻不是完好無損的,在皇珏的肩胛處衣服有一道長長的口子,口子的周圍溼潤黏膩,江蕪屈身一看,他的雙手竟然全是鮮血。皇珏的衣服上看不出他到底流了多少血,江蕪便將皇珏的上衣剝下,饒是在黑道上見慣傷口的江蕪也不禁吸了一口涼氣,皇珏背上的劍傷,從肩胛處一直划向尾椎,而且傷口極深,隱約可見肉中白骨。
江蕪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不過萍水相逢而已,他卻爲救他而受了這麼重的傷。
皇珏,如此,便算我欠你一條命罷,待你今後衆叛親離,不得救贖之時,我便還你一命。江蕪如是想,對於皇珏的命運,他知道得不多,隱約記得是有這麼一段。
“哇……哇……”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江蕪正奇怪哪裡來的嬰兒,便見一隻九頭怪物直奔他們而來。江蕪大驚,這什麼玩意?!
“這是九嬰!快御劍,上空中去,我們現在打不過它。”皇珏醒來,便見一隻九嬰朝他們直射而來,忙喝道。
“這地方有些怪異,不能御劍!”江蕪試了兩次,都御不了。
“那就跑!”皇珏此時已經站起身來,紅色上衣褪至腰間,也來不及穿上,背部的劍傷還在往外滲血,九尾狐的愈傷能力本來極強,但這道劍傷威力太強,竟然癒合不了。
到底是何人?難道是他……皇珏受了重傷,又在思考,行動自然便比江蕪慢些。
“喂!小心!”
皇珏躲開九嬰的襲擊,“分開跑!孤名皇珏,你可喚孤名諱。”
“你名字繞口得很,我還是叫你狐狸吧。我名江蕪,直呼名字即可。”江蕪想起睜開眼看見的朱厭,繼續道,“我有一個辦法,朱厭朝着東面逃了,我們兩個迂迴牽制這怪物,將它引到東面,那朱厭跑得沒我們用上靈力快,應該能夠趕上,屆時,兩個怪物相遇,我們便趁機逃離。”
“好。”皇珏應聲。
江蕪得到肯定,便開始實施起自己的方案來,蜿蜒曲折的朝着東面行去,他沒看見,皇珏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他受的傷嚴重影響了他的速度,甚至隨時有倒下的可能,若是二人不能快些追上朱厭,怕先被追上的人便是皇珏了。
江蕪一手冥淵劍披荊斬棘,一手金盾傘護着身軀,飛速前進,偶爾還能抽出精力詢問皇珏。
“這怪物是什麼東西?”
皇珏吸掉一個妖丹的妖力,隨手扔掉,“因其有九個腦袋,叫聲又似嬰兒啼哭,故人們將其喚作九嬰,它是深山大澤之中,陰陽元氣氤氳交錯,化生而出,九頭蛇尾,能噴水吐火,它的每一個頭都是一條命,若不能一次將其九個頭全部斬殺,便會春風吹又生,層出不斷,生生不息,永遠不死。”
江蕪只想說,這年頭的獸類怎麼都這麼逆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九嬰屬於蛇類嗎?”江蕪突然想到什麼。
“怪蛇之屬,怎麼?”皇珏問。
“有個辦法,不知可不可行……”江蕪沉吟,又見前方一逃竄之物,正是那朱厭,“朱厭就在前頭,先將九嬰引過去。”
皇珏此時也看到了朱厭,配合着江蕪,九嬰果真上當,很快便追上了朱厭,兩大異獸相遇,自然打了起來,朱厭身似猿,雖然比九嬰小上些許,但好在靈活,從九嬰的這個頭跳在那個頭,又從那個頭跳到這個頭,在九個頭之間來回轉換,時不時用鋒利的爪子抓上兩爪,一時竟也不落下風,而且此時的朱厭已然氣急,它都將食物送給九嬰了,九嬰卻還是不滿足,竟然還想吃它。是可忍,獸不可忍。
江蕪和皇珏終於可以放鬆片刻,卻也不敢離得太近,還是又跑了一段距離才停下來,他們停下的地方正好有一顆參天大樹,聳入霧中,不知高度,只是這樹有些怪異,竟然沒有一片葉子,但又不似死物。
這時,皇珏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江蕪身上,將江蕪壓在地上。
狐大爺,您暈得真及時!暈得真是地方!可是,您老看着瘦削,料挺足啊,真重!
江蕪的小身板好不容易將皇珏弄起來,再搬上了樹,這樹上得也不高,首先他實在搬不動了,其次,就算爬得再高,並不意味着就不會被吃啊,那九嬰一看就是會爬樹的。
看着朱厭和九嬰的對戰,江蕪無能爲力,看着皇珏背上的傷,江蕪還是無能爲力。師兄的凝冰露還沒來得及討要呢!他身上只有普通的傷藥,大抵對皇珏的傷是不管用的。
愁怨中的江蕪仰望上空,突然,他看見了他們此刻坐着的那棵樹的一枝與衆不同的枝椏,那枝枝椏是白色的,而其他的枝椏都是黑色的,白色枝椏上有一片綠葉,那是整棵樹上唯一的葉子,發出一陣幽幽的綠芒。
那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很多人都誤以爲九嬰是人???哈哈哈……話說有清明節去爬泰山的驢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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