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裡的寒風吹過大地捲起漫天的雪花直衝上天,之後慢慢落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
在這臨近年關,冰天雪地的日子裡一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隊伍在寒風飛雪中艱難的在冰封的京杭大運河上蹣跚前行。
男人們走着外面把老人孩子女人們都圍在中間,頂風冒雪的緩緩走着。隊伍中不時傳來孩子的哭喊聲,男人的喝罵,女人的安撫亂糟糟的聲音讓整隻隊伍都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情緒。
“劉掌櫃的,這次多謝您老人家仗義出手,大恩大德俺們王家寨的老少爺們永不敢忘。”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幾個人中,一個穿着老棉襖戴着瓜皮帽的男人對身旁一個留着山羊鬍子一身師爺打扮的人說道。
“王村長,大恩不敢說,只是這裡離着徐州城還有十幾裡地,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吧,要是後面的龜孫子們追了上來那可就全完了。”劉掌櫃一捋山羊鬍子說道。
“您說的是。”王村長應道,轉身對着隊伍吼道“不想死的都走快點,天黑前趕到徐州城大傢伙就都逃出生天了。”
聽到還要走十幾裡地隊伍裡一陣喧譁聲之後,各種各樣的抱怨聲響起。
“村長,俺們走了一夜了,又沒吃又沒喝的快餓死了,讓俺們歇歇吧。”
“村長,俺家娃子好像病了,這可怎麼辦啊,您快來看看吧。”
“走不動啦,累死俺了。”
“餓死俺了,餓死俺了。”
“娘,俺餓,俺要吃飯。”
......
這羣難民是棗莊泥溝鎮王家寨子的百姓,昨天晚上山東督軍張宗昌手下的一支馬隊開進了寨子。原本寨子裡送上糧食醃肉還有幾壺酒之後,馬隊就準備離開了。誰知道天空突然下起大雪,馬隊就在寨子裡住下了。
張宗昌的手下都是土匪出身,你還能指望他們懂什麼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酒足飯飽之後就是飽暖思**了,醉醺醺的土匪們拎着槍挨家挨戶的砸門。
山東地方民風彪悍看到自家女人被人按在牀上,是個爺們也受不了。只是拿着木棍菜刀的平民怎麼能幹的過手裡有槍的土匪?
一時間槍聲大作,被木棍襲擊的土匪們叫囂着屠了村子,到處放火。原本躲在一家農戶家裡的一支商隊受不了了,本想躲到土匪們離開再走的商隊看到土匪們開始殺人放火了就知道自己到最後也躲不過,那就索性幹吧。
走南闖北的商隊鏢師們個個有一身好武藝,槍法也好,忙着搶劫放火的土匪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村子裡的人們一起動手,這支不過四五十人的馬隊很快就幾乎全被殺死,只有倆個眼力好又沒喝多的騎馬跑了。
這下沒辦法了只能連夜趕路向着徐州逃亡了,不然等天亮跑出去的土匪帶人回來那就真的誰都別活了。
聽着村民們抱怨村長也急了叫道“咱這老老少少的走了一夜能走多遠?響馬們都騎着快馬跑起來多快?咱再不快點走要是被發現了可還怎麼活喲。”村長還準備說些什麼突然就聽見隊伍後面的人驚恐的叫道“響馬來了!”
運河岸邊來路方向,一羣羣的響馬從樹林子裡衝出來,怪叫着向着隊伍衝過來!
隊伍立馬就炸了營了,老老少少們哭着喊着向徐州方向跑去,再也沒人喊餓了。只是徐州城離着十幾裡,土匪們就在身後,又餓又累的老弱婦孺們該往哪裡跑呢?沒人想到這個問題,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前衝,就好像前面幾十米就是徐州城門似的。
土匪們過運河冰面的時候小心翼翼走着,速度到是慢下來了,只是等過了河放開馬跑起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前面的人都給圍上。
騎馬走在前面的一個領頭的大鬍子叫做何三刀。因爲年輕的時候和別的土匪火拼被砍了三刀都沒死,之後認識的人都叫他何三刀,至於他的本名反倒沒人記得。
何三刀是張宗昌手下一個騎兵團的團長,作爲南下的先鋒部隊昨天到的棗莊,晚飯前把衆多手下打發出去到各個村寨去打穀子。可沒成想半夜的時候倆個手下快馬來報,幾十個弟兄折在一個小村子裡了。
聞言大怒的何三刀一把推開懷裡的姑娘大冷天的敞着懷就跑出去集合部隊。因爲下大雪很多打穀子的隊伍都沒回棗莊,等不急的何三刀就帶着200多騎兵一路殺向王家寨。
等到了王家寨只看到滿地的土匪屍體,一個村民都沒有。大怒之下的何三刀一把火燒了寨子,還把寨子裡的活物什麼貓啊、狗啊、豬啊的全都殺了。之後沿着腳印一路追了上去。
何三刀控着馬慢慢的走過冰面,看着前面奔跑的村民們一臉殘酷的冷笑,配上他那張帶着倆道刀疤的醜臉真是猙獰如惡鬼一樣。伸手阻止手下開槍的動作,對土匪們說道“要活的。”
四周的土匪們一聽全都放肆的笑了起來。“男的全埋了,女的分給弟兄玩,玩完了在河上面砸個窟窿都扔河裡去。”何三刀說的話如果被現代人聽到第一反應就是這是日本蝗軍?
土匪們笑嘻嘻的看着前面的人羣奔入樹林裡一點也不急。二十多分鐘後200多土匪都過了運河,土匪們都怪叫着打馬衝進了樹林裡向着人羣追去。
林子不大,不一會就衝了出去,衝在前面的土匪出了林子之後突然都拼命勒住馬繮,後面的土匪躲之不急撞了上去好幾個都摔下了馬。不過誰都沒抱怨,因爲所有的土匪都看到前方空地上幾十輛洋鐵車整整齊齊的停在一起,車上車旁邊站滿了穿着灰色軍服,戴着鋼盔手持武器的軍隊!王家寨子的人都已經躲到車後面去了。
何三刀心裡一涼,暗叫一聲“壞了。”雖然不知道對面是哪裡的部隊,只是看着整齊的軍容,精良的裝備還有那些洋鐵車都給了何三刀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心都在激烈的跳着。
場面好像被靜止了一樣只有漫天的雪花還在不停的飄落,車後方不時響起一聲孩子的啼哭聲。
片刻之後何三刀扯着嗓子喊道“對面的是哪部分的?兄弟是張大帥手下鎮威軍的人,別誤會。”回答他的是一聲低沉命令“拉保險。”一片嘩啦啦的拉槍栓聲響起。何三刀大驚失色,一拉馬繮就準備掉頭逃跑。
“開火。”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前排的土匪們慘叫着跌下馬。還活着的都拼命調轉馬頭四散逃亡。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幾輛卡車載着軍兵向着土匪們追去,連綿的槍聲像是追命符一樣不斷有土匪被打落馬下苦苦哀嚎。
身中三槍的何三刀再也爬不起來了,躺在雪地裡看着卡車緩緩壓過來,巨大的車輪在眼前越來越大隻能發出人生中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嚎。
200多土匪一個沒跑掉,除了二十多個跪在地上投降的全部被打死。很快戰鬥報告就送到了徐州城裡的陸軍第六師師部中,陸軍中將師長高陽回覆命令“全部土匪就地處決,之後遇各匪部均依此命令執行。”
高陽怎麼成了陸軍第六師中將師長了呢?原來在幾天前張大帥進了北都。在大總統府和段執政就戰後的分贓問題激烈爭論了一個多小時。和歷史上張大帥說一不二不同,皖系的高陽、盧永祥佔着安徽、浙江、江蘇三省手下近十萬兵馬,段大帥說話底氣很足。
之後雙方達成妥協,北方全部歸奉系所有,至於原直系的地盤江蘇,則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誰的拳頭硬就歸誰。
原屬於直系的陸軍第六師、第十九師的番號被收繳,接着就被段大帥頒發給了高陽,同時晉升高陽爲陸軍中將。原本高陽準備把魏克斯任命爲十九師師長,只是被所有人反對。被高陽請出山擔任江蘇省代理省長的張騫對高陽說道“軍務之事老夫本不該多言,只是將軍欲命一洋人爲軍中師長,老夫絕不同意,如此老夫寧願回家!”不得以高陽直接兼任了倆個師的師長。
這可不是隻有番號的空頭編制,這倆個師都是在陸軍部備案有着明確編額,由政府發餉銀的正規軍。高陽將原安徽陸軍第一師整體改編爲陸軍第六師,當然還是原先的編制只是番號改了。任命魏克斯爲陸軍十九師參謀長駐紮南京全部是新招募的新兵,由僱傭兵、生化戰士、抽調的士官訓練整編,作爲預備隊。
高陽把第六師沿徐州至連雲港排開,核心陣地放置在臺兒莊一線,依託京杭大運河佈置阻擊陣地。
三天後張宗昌率麾下主力進抵棗莊附近。張宗昌所部自從入關之後就大肆招兵買馬,只要願意投靠自己的張宗昌一向來者不拒,手下兵馬像滾雪花一樣膨脹起來。三不知道將軍稱號中的不知道有多少槍就是這時候出來的。張宗昌也是奉系各部中跑的最快的,一路馬不停蹄殺回山東老家。
原駐紮山東的直軍絕大部分都被調往山海關一線作戰,現在不是被消滅就是潰散或是被收編,張宗昌一路暢通無阻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這也讓他的心愈發高傲起來。
徐州城內,高陽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雪花,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充滿了期待!來吧,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