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亮之後,常勝軍軍士們紛紛起身用食餵馬整理軍械。等待着高陽下達攻城的命令。
高陽此刻正在中軍大帳之內端着一碗隨軍廚師精心烹製的肉粥認真的研究着最新的情報。
北面的銀術可帶着數千騎兵遠遠的墜着自己。南邊的完顏宗翰帶着大軍快速北上,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必須要儘快攻佔應州城。”高陽伸出手指敲了敲案几上的照片,沉聲說道。
“你昨天晚上的佈置都落空了。那些個女真人也不傻啊,他們沒有出來夜襲。”原點出聲說道。
“嗯。”高陽應了一聲,說道“作戰的時候要重視敵人。既然他們沒有出來,那就只能硬碰硬的去強攻了。”
“強攻?那可是要死很多人的。你的軍隊人數可不多,而且還大都是經歷過戰火的精銳老兵。你捨得?”原點輕聲問道。
高陽拿起筷子端起碗,稀里嘩啦的很快就將早餐吃完。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瓶灌下一大口順帶着漱漱口。
等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高陽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軍人就是爲了打仗而生的。要是害怕損失還組建軍隊做什麼?”
伸手捏了捏下巴,接着說道“再說了,我抓了那麼多的新附軍還不怕辛苦的將他們都給帶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不就是爲了讓他們去填城防的嗎?要是他們都填完了還有耶律餘里衍的部屬可以繼續往裡面填。常勝軍的軍士要到最後才上,這座應州城能有多少人?!”
“你就不擔心那位蜀國公主傷心?她爲了那支軍隊可是下了大氣力的。”原點略帶調侃的說道。
高陽的手微微一頓,輕嘆口氣,說道“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是事情無法做到十全十美,我只能選擇最好的辦法去做。”
“兵書上都說了作爲一名統帥是不能有慈善的心意的。否則就帶不好軍隊。沒遇到我之前你或許還會心軟,不過這幾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你應該不至於了吧?”原點認真的出聲問道。
“那叫慈不掌兵好不好?你還說什麼都知道呢?呵呵。”高陽轉移話題,沒有給原點答案的意圖。
原點聽出了高陽的意思,沒有再繼續追問。高陽低頭研究地圖,眼神有些飄忽。明顯心思不在這上面。大帳之中很快就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一名軍將來到大帳之外通報。說是攻城準備事宜已經完畢,請高陽前去檢閱。
高陽這才收斂心神,緩緩站了起來出聲召喚親衛們進來。
幾名已經穿戴整齊的親衛快步進入大帳,行禮之後就開始幫着高陽着甲。
沉重而又華麗的戰甲一件件的穿戴到身上。完全按照人體生理學合理設計的戰甲非常流暢,沒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
穿戴整齊之後。高陽跨上戰刀大步走了出去。大帳之外,常勝軍的軍將們和高陽的親衛站的密密麻麻一大片。看到高陽之後全都躬身行禮。
擡頭看看依舊晴空萬里的晴朗天氣,垂下眼瞼,深吸口氣。“呼~~~”再次擡起眼瞼之後,已經滿是冷漠與肅殺之意!
“出陣!”高陽沉聲喝道。
裴滿臺滿臉糾結的看着牆頭上的石塊木頭,臉色越來越難看。
“準備了這麼久只有這些東西?!”裴滿臺終於憤怒的出聲吼道。外面可是有着幾千人馬啊。只靠這些石塊木料能做什麼?
女真人對於守城作戰完全不明白,他們就沒打過守城戰。再加上應州城上次被攻陷的時候被大肆劫掠,原本就有限的城防工事早就被毀壞殆盡。女真人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再次用上的一天,也就沒有修繕過。
直到高陽大軍兵臨城下了,他們這纔想起來需要城防工事。可惜,現在什麼都沒有。
應州城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座純粹的軍事要塞,原先的住民們不是被殺就是遠遠逃竄了。這座城裡此刻只有軍人。
無論是女真人還是那些新附軍全都對守城戰完全不懂,他們也沒有什麼牀弩啊、金汁火油啊、擂石滾木這些城防利器。
牆頭上這些石塊木料還是新附軍們把城內那些被燒燬的房屋給拆了才弄到的!至於別的房子,還要住人呢,怎麼能拆!
“俺們就憑兒郎們手裡的硬弓就足以守住這座城池了。那些個南人們的東西都是無用,俺們也用不好!”蒲裡衍站在裴滿臺的身後,大聲說道。周圍的女真軍士們紛紛應聲。
對於這些沒有和高陽交過手的女真人來說,他們相信自己手裡的戰刀長弓能夠擊敗任何敵人!
這就是古代信息傳遞不暢的壞處了。高陽從起兵到現在連戰連勝,打垮了多少女真軍馬?殺了多少女真軍士?這麼強悍的戰鬥力這邊的女真人居然不知道!
戰場上,敵人的實力遠遠超過你。可是你卻認爲敵人不如你!隨隨便便的敷衍一下就這樣上了戰場,那戰場就會用血淋淋的現實來給你上最爲生動的一堂課!
裴滿臺總覺得這樣不靠譜。作爲一名最爲普通的女真人。用一句現代話來說就是丫的沒文化!
除了有把子氣力之外什麼都不懂。雖然戰場直覺隱約的給出了警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沉悶的牛角號聲連綿響起。應州城外常勝軍大營之中響起了密集的馬蹄聲。大隊大隊人與戰馬具是全身披掛、持兵舉弓的威武甲士騎在高頭大馬上,排着整齊的隊列層層疊疊的走了出來。
“......”應州城牆上的裴滿臺的雙眼已經圓睜到了極限!
他看到什麼?城外敵軍大營之中開出來的全部都是重裝甲士!就連女真本族都不多的重裝甲士!粗粗一數至少千餘之衆!
裴滿臺雙手死死扶住箭剁,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而他身旁的那名蒲裡衍臉色一片死灰,雙目無神的看着外面的大軍。嘴中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
裴滿臺的額頭不停的滴落着黃豆大的汗珠。後背處的戰甲內襯早已經完全溼透了。城外那支大軍不僅僅是裝備恐怖,他們出營佈下陣勢之後就紋絲不動!從牆頭上遠遠看去宛如一座座巨大的鋼鐵方塊!
裴滿臺也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了,城外那支大軍的令行禁止和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早就足以證明他們是一支強軍!
“怎麼會是這樣?!”裴滿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那些先鋒輕騎兵出現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氣勢,也沒有重裝甲士!數量更沒有這麼多!
想起自己昨日還想着帶着兒郎們出城野戰擊潰敵軍,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自己就是一個大傻瓜!這樣一支強軍怎麼可能是自己能夠擊敗的?!
看着城外的那支強軍佈下一個個鋼鐵方陣,裴滿臺的心已經沉到了最深處。
天空之中豔陽高照,帶着陣陣暖意的清晨微風吹拂而過,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可是裴滿臺卻感覺全身發冷!猶如回到了多年之前在冬日裡穿着獸皮圍子在寒冬臘月裡去老林子裡去獵熊時候的那種淒涼感覺!
“快去!快去!”突然回過神來的裴滿臺猛的轉身雙手抓起一旁的蒲裡衍。雙目圓睜,滿臉鐵青之色的瘋狂怒吼道“快去把城裡的房子都拆了!把石塊木料都運上來!快去!快去啊!!!”
應州城內的新附軍們心驚膽戰的瘋狂拆屋子的時候,城外的大軍動了。
隨着軍號聲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雜亂無章的傳了出來。數百名滿臉惶惶之色的新附軍們推着寬大的盾車,抗着長長的雲梯戰戰兢兢的向着雲州城前行。在他們身後是大批搭弓上弦的督戰隊!
“將主。”神色有些迷惑的陳方亮策馬來到高陽身旁,行禮之後出聲說道“那些女真人忒是奇怪。城外烽臺好像無人駐守,城下也沒有壕溝拒馬,就連鹿角都沒有!他們這是想做什麼?”
“怎麼?”高陽嘴角輕翹,臉上帶着淡然的笑意,眼神之中閃過一抹輕鬆之色,輕笑着說道“他們沒有準備不好嗎?難道你還想他們把城防做到滴水不漏?然後讓軍士們去拿命填?”
“不是不是。”陳方亮面色惶恐,急忙出聲說道“末將不是這個意思,末將是說,是說......”被嚇到的陳方亮急切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行了行了。”高陽笑着擺擺手,說道“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既然女真人不想好好守城,那我們也不能客氣。全力進攻,爭取今日一戰拿下應州城!”
數百名新附軍畏畏縮縮的擠在盾車後面,不少人手上還舉着臨時趕製出來的木盾。這些只是做做樣子,防禦能力幾乎爲零。別說抗牀弩了,就連重一些的石塊都擋不住。
這些新附軍們心裡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做什麼的。這樣驅趕牲口去填城防的事情他們在跟着女真人做戰的時候見的多了。只不過現在輪到他們自己去做罷了。
這些新附軍們根本就無從選擇。城牆上的那些女真人不會認可他們。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精銳騎士更不可能對他們放水!
無論是誰膽敢逃跑,那必然是死路一條!這裡可是戰場!別無選擇之下,這些新附軍們也就只能豁出命來博一博了!
亂世之中,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只能用生命去一次次的博取求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