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有些低沉的說道“還能做什麼決斷?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不就是爲了改變那件事情嗎?雖然說完顏宗望南下算是解除了我北上進攻雲州之時的後顧之憂。但是,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汴梁城被攻佔?眼睜睜的看着靖康之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上演?”
端起桌子上耶律餘里衍送過來的那碗冰鎮酸梅湯抿了一口,,目光之中閃過一抹冷酷之意,冷聲說道“先暫停北上計劃。全軍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出發南下去救援汴梁城!完顏宗望?我要把他綁上石頭扔進汴河去餵魚!”
隨着命令的下達,常勝軍各部很快就被全部動員起來。取消休假,整備物資,編遣人員,安排好行軍路線等等。
在將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之後,就等着汴梁城裡過來的求援使者到來了。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當完顏宗望的右路軍一路勢如破竹般的橫掃河北大地,接連擊敗各路阻擊的宋軍,衆多位置重要的城池接連被攻破的時候。汴梁城那邊卻完全沒有向常勝軍求援的意思。
和歷史上不同,完顏宗望的這次南下是帶着巨大壓力和決心的。
高陽的常勝軍急速興起,接連擊敗了大批的金國軍隊,在整個女真一族的高層之中都引起了軒然大波。女真一族能有多少人?能有多少成年男丁?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被高陽的常勝軍直接或間接殺掉的成年男丁就高達兩萬以上!
面對如此一支強悍的軍隊,面對如此巨大的傷亡代價。甚至有不少人都提議乾脆就此和宋國議和,仿照之前遼國的進貢方式就好。先集中力量打敗常勝軍之後,再重新調過頭來收拾宋國。
做爲南下戰略的支持着,完顏宗望此刻對於擊敗宋國的願望甚至遠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加強烈!
作爲一名有着卓越眼光的軍隊統帥。完顏宗望的心裡非常明白,那支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常勝軍已然成爲了整個女真一族的心頭大患!
想要除掉這支軍隊,那就必須先擊敗虛弱不堪的宋國。從宋國那裡吸取大量的養分來壯大自己。
只要能夠從富裕的宋國大量吸血。那困守在貧瘠的河東路的常勝軍,是不可能有機會耗的過金國的。
這個由完顏宗望提出來,先打虛弱的宋國,再圍困死常勝軍的戰略得到了完顏宗翰的大力支持。
與其冒險般的集中力量去在地勢險要,非常不利於騎兵機動作戰的河東路附近與常勝軍拼個你死我活。還不如先在地形寬闊,適合女真騎兵衝擊的河北地帶打垮並迫降宋國來的容易。
一旦宋國被擊敗投降,那縮在應州城附近的常勝軍就會面對整個天下的圍攻!最終只能是被活活困死在大山之中!
爲了實現自己的戰略意圖,儘可能的趕在常勝軍南下之前確立對宋國的優勢。完顏宗望的右路軍在行軍作戰之時堪稱是雷厲風行!
糧秣什麼的完全就是就地劫掠,每攻陷一座城池就燒殺搶掠,將整座城池化爲白地。
在攻城之時就蒐羅附近的牲口們拿命去填城防。宋國太富裕。人也太多了。搶來的糧食根本就吃不完,攻城的時候牲口們同樣也多的用不完!
燒、殺、搶!帶走能帶走的,燒掉剩下的,殺光所有遇到的!這支攜帶着巨大恐怖氣息的軍隊浩浩蕩蕩的直奔着汴梁城撲過來!
整個金國右路軍進軍極其神速,在短短半個多月之內就快速南下。在攻克了魏縣之後渡過黃河,之後又接連攻克臨河與大名府,很快就近逼了河南!
而在這個時候,汴梁城內以倆位皇帝爲首的兩派鬥爭正在逐步進入高潮之中!
以李綱爲首的宋欽宗一派強烈要求即刻下詔調能戰之常勝軍快速南下前來救援汴梁城。而宋徽宗一派則是堅決反對。他們的理由是必須留下常勝軍在河東路抵抗北面的完顏宗翰大軍。
實際上的原因則是蔡攸報告說高陽已然投向了趙恆一幫人!宋徽宗一幫人害怕常勝軍來到汴梁城之後會先把他們都給除去,因此竭盡所能的阻撓常勝軍南下之事。
至於金國軍隊。在宋徽宗一幫人眼裡,那些女真人只不過是一羣沒見過世面的野人罷了。別說現在四面八方都是前來救援的宋軍,哪怕真的打不過,大不了多出些歲幣。再投降做兒子好了。
被殺的百姓,被化爲白地的城池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只有在奪取了權利之後這些東西纔是他們的,在那之前,誰都不會在意這些。在他們心中。那些子民們不過是一羣鄉間黔首罷了。
汴梁城,皇宮,垂拱殿。
當完顏宗望的大軍越發逼近汴梁城的時候。這裡的爭吵也已經達到了最頂峰!
“汝等其心當誅!”面色漲紅,鬍子都被氣的一抖一抖的李綱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指着對面站成一排的王黼等人,雙目赤紅的怒聲吼道。
“李伯紀!”年紀也不小了的參知政事王黼當即站了出來大聲反駁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得你在此大呼小叫!”說完當即就轉身向着皇臺之上就坐的倆位皇帝躬身行禮,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大聲喊道“還請官家治李綱的咆哮之罪!”
王黼原本是蔡京的死對頭,曾經將蔡京趕下過相位,自己也做過宰相。只是,此刻他們卻都站在了同一條線上。原因很簡單,他們的一切都是宋徽宗給與的!
一旦讓宋欽宗完全掌權,那他們這些舊人就將永無出頭之日!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之下,原本勢不兩立的幾方勢力全都非常默契的站到了一起。
蔡京、王黼、童貫、樑師成。
這些原先互相爭權奪利的黨爭高手們還有跟着他們混飯吃的一大票官員們全都被殘酷的現實給逼到了一起。
畢竟,一旦宋徽宗徹底失勢,那他們也都將就此謝幕。對於他們來說,搶回權位纔是最爲重要的事情。
已經被緊急軍情給逼的快要急眼了的李綱爆發了,憂國憂民的李綱被大肆排擠,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完全無視此刻已經火燒屁股的危機情況。徽宗一黨們完全就是本着你贊成的我就要反對的基本黨爭原則在做事。
李綱在朝堂之上爆發,這些宋徽宗一派自然要跳出來針鋒相對纔是。
已經年近八十歲的蔡京被特許坐在椅子上,聽到李綱的咆哮也巍然不動。閉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完全沒有出來和李綱對着幹的意思。
至於童貫和樑師成則都是太監,這種時候一般都是不說話。剩下的小魚小蝦地位上不行。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王黼纔夠資格跳出來和李綱打對臺了。
“恆兒,你看此事該當如何啊?”做在珠簾之後的趙佶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
“父皇,此刻金賊來勢洶洶,還是先商議是否下詔勤王之事的好。”坐在正中皇位之上的趙恆微微垂首,低聲說道。
一個殿上倆個皇帝。這種事情好像只有在日後的清朝嘉慶皇帝和乾隆皇帝才一起上演過。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爭字。做大臣的爭權位,做皇帝的自然就是爭那把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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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臣子的爭不過大不了遠竄險惡軍州,做皇帝的爭不過可沒有一個人有好下場!
尊崇道術,一直想要修煉成長生不老的趙佶還沒做夠皇帝呢。
他原本就只是爲了逃命纔將皇位傳給趙恆的。壓根就沒有想過這個兒子能夠在女真人的進攻之中逃得性命出來。
原本他還打算等趙恆死掉之後自己再次出來繼續做皇帝,誰成想居然真的讓趙恆給熬過去了。
這下事情可就大了,自古以來關於皇位的爭奪就是最爲慘烈的事情。在這個位置上,向來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哼。”看不清此刻是什麼表情的趙佶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趙佶的支持者都是原先被他提拔起來的老人,也都是跟隨他一起逃亡的膽小鬼們。這些人的名聲早就已經徹底臭掉了。但是他們的黨爭技術卻是爐火純青,將支持趙恆的清流一派死死的壓制住。
關於是否讓常勝軍來勤王的事情已經爭論了很久,看今天這個架勢,還是要繼續爭論下去。或許要一直等到女真人兵臨城下之後,纔會有一個結論。
垂拱殿上朝會最終的結果就是詔令常勝軍勤王的事情繼續被擱置,理由還是需要常勝軍去防備早就被打殘了的完顏宗翰!就好像被打殘廢了,而且遠在千里之外的完顏宗翰要比就快要兵臨城下的完顏宗望還要厲害似的。
對於這些朝廷大員們來說,黨爭高於一切。哪怕女真人的刀子都已經快要架到脖子上了,也絕對不能在黨爭一事上面弱了氣勢!
這是傳統,也是這些文人士大夫們存在的意義所在。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從一層又一層的考場上面突圍而出,不就是爲了這些嗎?
不爭的話,那這些東西哪裡來?難道要靠着俸祿嗎?不把敵人打到,自己心中的理想就不能實現!
什麼新黨舊黨,什麼清流不清流的。全都是瞎扯,大家都一樣,都是爲了權位!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平白得到的。想要自己喜歡的東西,沒問題,去爭就好了。
哪怕異族的鋼刀已經架到脖子上了,也要先爭出個勝負!
爭,高於一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