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陽抽完煙,用力的將菸頭掐滅之後,才一臉冷漠的說道“看在你以往還算賣力的份上,這次就先放你一馬。”
沒等心中大鬆口氣的方明鏡出聲感恩,高陽就冷冰冰的接着說道“那些個派出去看守粥棚的蠢貨們每人都罰五軍棍,再罰俸祿半月。告訴他們以後在有這種丟常勝軍臉面的事情,直接趕出去!常勝軍不要窩囊廢!”
頓了頓,看着還趴在地上的方明鏡,冷聲說道“還有你,自己去軍法處領五軍棍,這個月就別領俸祿了。再有這種事情,不用我多說什麼了吧?出去,讓陳方亮過來。”
這還是高陽看在方明鏡是個文弱書生的份上才輕輕擡起了手,方明鏡那個身子板可扛不住多少軍棍。這要是換成五大三粗的陳方亮兄弟倆,那至少也得是二十軍棍以上!
可千萬別小瞧了軍棍!這可是經過了千年的時間,千錘百煉出來的最基本的軍法。真的要是不放水的用心執行起來,鐵打的漢子也挨不了多少棍!
滿腦袋汗水的方明鏡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行禮,垂着腦袋一路倒退着出了中軍大帳。匆匆忙忙的去找陳方亮去了。
“你想怎麼做?”原點出聲問道。
高陽晃了晃腦袋,聳聳肩膀,說道“人家都出招了,當然是接下了。難不成我還要笑呵呵的把臉湊上上去對他們說,這一巴掌打的不夠響。然後再把另外一邊臉送上去讓他們再打?”
“嘖嘖。”原點滿心調侃着說道“好大的怨氣啊。”
“哼。”高陽冷哼一聲,掏出香菸,點燃。聲音冷漠的說道“都甩到我的臉上了,再沒有怨氣我成什麼了?扮豬吃老虎這種事情,我不喜歡。直接碾壓纔是最好。”
“這件事情是誰做的?”原點滿心好奇的出聲問道。
“還能有誰。”高陽吐出口香菸,冷聲說道“沒敢砸粥棚,只是搗亂不讓人去領救濟。只能是那些高價賣糧食的。也就是那些權貴們了。賣糧食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們把持的。再說了,那些個無賴子們的後臺不就是他們嗎?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做這種事情除了能夠激怒我之外,還能有什麼用處?”
伸出手輕揉着眉心,目光之中有着莫名的神色閃動,低聲說道“事情是他們挑起來的,我只能接下。但是,這件事情要怎麼結束,那就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了。原本還想再等等的,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這座城市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我只需要推一下就可以解決很多事情。”
正在自己的軍帳之中處理繁瑣的軍務的陳方亮匆匆忙忙的向着高陽的中軍大帳跑去。給他帶口信的方明鏡沒有陪他一起去,而是自己去軍法處領軍棍去了。
陳方亮在路過大營正中操場的時候恰好看到了一幅極其壯觀的一幕。數百上千名軍士統一趴在地上,全都半脫着褲子,露着屁股。周圍站滿了吹口哨,看熱鬧的軍士們。
隨着面黑如鍋底的軍法官一聲大喝,噼裡啪啦的木棍撞擊柔體的聲音連綿響起,聲音非常清脆。還沒等打上幾下,就有許多人哀嚎鬼叫起來。(ps:正規的行軍棍是打在後背上的,不過那樣需要休息上一段時間。高陽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所以選擇了打屁股。)
陳方亮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這次雖然招募了大量的新兵,而且素質都還不錯。但是相比起之前的老兵們,那真是差上了九條街。最起碼在士氣、銳氣和戰意上完全就是天差地別一般的存在。
周圍看熱鬧的軍士們,尤其是那些老兵們全都不滿的鬨笑出聲。“打幾下軍棍而已。叫喚個甚?俺們在戰場上被射的跟個刺蝟似的也沒哼出一句來。真是丟盡了俺們常勝軍的臉面!真不知道你們是咋進來的!”
一旁有聽到的新兵在心中暗自腹誹“就哥哥您那一身就連錠眼都能護住的重甲,別說射成刺蝟了,就算是射成荒草地也沒啥事。這能和那綁着浸水麻繩的軍棍相比較嗎?那可是直接打在肉上面的!”
陳方亮沒工夫去看這讓人震撼的千人同時打屁股的場面,急匆匆的來到高陽的中軍大帳外面。雙手抱拳,躬身大聲喊道“末將陳方亮,求見將主!”
陳方亮把全套禮儀做的足足的。門外那些彪悍的親衛們可都在看着他!
“進來說話。”高陽沉穩的聲音傳了出來。不急不躁。聽不出喜怒。
陳方亮深吸口氣,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事情知道了嗎?”陳方亮剛剛行完禮,高陽就出聲問道。
陳方亮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垂着頭說道“末將有所耳聞。”
“嘿。”高陽突然輕笑出聲,說道“你這個聰明的腦子和你的那張臉可真不般配。我一直都覺得方明鏡都沒有你聰明。”
陳方亮身子一顫,急忙神色惶恐的說道“末將不敢,末將就是個大老粗。哪裡有什麼腦子?”
“行了行了。”高陽擺了擺手,說道“不說這個了,說正事。”頓了頓,看着陳方亮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說別的了。咱們常勝軍的臉面被人給踩了,這件事情讓我很生氣。但是這種小事情也不需要我親自出馬。你去好生處理吧。”
“末將領命!”陳方亮當即神色一正,沉聲應道。
鄭波是汴梁城裡面有名的無賴子。心狠手辣,惡名遠揚,什麼壞事都敢做,知道他的人背後都叫他鄭扒皮。因爲他曾經爲了追債,將一名債主給生生的活剝了!
鄭波也是有後臺的,他的主子就是往昔宋太宗趙光義手下重臣,爵至威武郡王的石守信的後人。
百多年前石守信家世顯赫,位高權重。但是家業傳承百餘年之後,石家早已經沒落,爵位一降再降,現在也就是隻是個侯爺罷了。
只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多年來一代代人苦心經營的網絡卻不會降,反倒是通過聯姻等方式越發的穩固起來。
那鄭波平日裡和開封府的諸位班頭們稱兄道弟,在諸位勳貴子弟的面前也能遞上幾句奉承話。開着賭場勾欄,還放着印子錢,也算是這汴梁城內小有名氣的一個人物了。
只是這次他做的事情卻讓他一直心下惴惴不安。他鄭波可不是傻子,要不然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早就被仇家給滅了,也不會還能在這汴梁城裡面混的風生水起。
其實他心裡還是挺害怕的,畢竟他和手下的那幫子小兄弟們得罪的可是常勝軍!
常勝軍是什麼人?那是能和那些生吃血肉的女真生番們連番血戰,並且戰而勝之的天下第一強軍!他們可都是職業軍人!幾乎人人手中都染過女真人的血,不是那些整日裡在汴梁城裡面廝混着過日子,廢物一般的都門禁軍!
去砸常勝軍的場子,他鄭波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只不過,這是他的主子發的話,無論他怎麼不情願,也不得不去做這件事情。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的很,但是他只不過是一條勳貴們圈養着的狗罷了。該用的時候,那他必須得上!
今天鄭波手下的那幫子潑皮們接連攪亂了好幾處常勝軍開設的粥棚,全都成功了!此刻正在他們的總壇裡面盡情炫耀着。
“什麼天下無敵常勝軍?跟那些個都門禁軍有什麼倆樣?還不是在一旁傻看着,動都不敢動。”
“都是些樣子貨罷了,往日裡都是些入不了俺們法眼的孬貨,現在換上了一身常勝軍的皮,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不過如此。”
“枉費了一番心思,真沒想到如此不堪。”
“你們是沒看到,那個個傢伙們的臉色是有多難看!”
“聽說他們還打敗過女真人?就他們這個樣子也行?想那女真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要是俺上了戰場”這位說的興起,面紅耳赤的無賴子敞着衣襟,扯着嗓子嘲笑着常勝軍的時候,一直緊鎖着眉頭安靜待着的鄭波說話了。
“你要是上了戰場,還沒等見到女真人就得尿了褲子!”眉頭緊鎖,面色難看的鄭波冰冷的目光掃過去,冷聲說道。
大堂之內的歡聲笑語瞬間凍結。所有人都神色惶恐的看向鄭波。作爲他的手下,他們知道鄭波現在生氣了。
這些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汴梁本地人。他們之中絕大部分人甚至活了這麼久都沒離開過汴梁城周邊百里!
在這個信息極度匱乏,交流無比困難的時代,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常勝軍的可怕!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他們就是一羣沒有文化的流氓,還是最底層的流氓。
無知者無畏啊!
小流氓們可以不懂,但是作爲流氓頭子的鄭波懂啊!
他鄭波可不是傻子。他平日裡的交流層面和這些無賴子們比起來要高的多,知道的事情也更多!常勝軍有多麼的恐怖,他心裡可是一清二楚的很。
現在他眼前的這羣蠢貨們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在這裡嘲諷常勝軍,壓根就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他鄭波不敢得罪常勝軍,但是這是他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從。今天雖然看起來常勝軍狠狠的丟了顏面,但是那位殺了不知道多少女真野人,在汴梁城門處敢於在衆目睽睽之下擅自殺害堂堂帝師的高將主,怎麼可能吞的下這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