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很快就做出了詳細的應對安排。萬餘名步兵組成一個個方陣彙集成一個更大規模的軍陣繼續前行。而高陽則親自帶着近五千名的龍騎兵們主動向着那些蒙古騎兵迎了上去。高陽也算得上是久經戰陣的老將了，經歷過太多太多的風風雨雨。他纔不會在乎敵人是誰，他只在乎敵人現在在哪裡！
今年才三十三歲的鑲黃旗牛錄章京多圖帶着二百餘名鑲黃旗的旗丁驅趕着數千名的包衣奴才們向着對面的新軍方陣壓過去。
腦子並不是一條筋的多圖此刻也已經是滿腦子的汗水了。往日裡兇狠惡毒的眼神此刻正在左右亂飄，並且不時回頭看一眼阿巴泰那裡的大旗，嘴中嘟囔嘟囔的也不是什麼好話。
他手下這二百來人中只有五十多個甲兵，剩下的全都是普通的無甲兵。至於擺牙喇則是一個都沒有。按理說督促這數千名包衣奴才們上前賣命作戰，後面至少要跟着一批擺牙喇壓陣纔對。可是此刻就連他自己牛錄裡的那數十名白甲、紅甲擺牙喇都被阿巴泰給調走了。這讓多圖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右眼皮子開始直跳，他感覺自己今天好像要倒黴了。
繞到了戰場左側的烏力罕頭腦就簡單多了。他很快就發覺對面數千騎兵迎了上來。哪怕單單是看數量就覺得打不過，他也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這可一點都不符合此刻蒙古人的習性。奮力的揮舞着手中的馬鞭呵斥着手下的騎兵們準備應戰。
“膽子可真大。”跟着龍騎兵們一起過來的高陽發覺那些數量遠遠少於自己的蒙古人居然膽敢列開了陣勢準備大幹一場，不由得失聲笑道。
“單單是數量上就不成對比好吧？更別說相差了一整個時代的武器裝備。至於訓練程度、軍心士氣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哪裡來的信心啊？”原點也同樣想不通是誰給了這些蒙古騎兵這種無畏的勇氣。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大明軍隊給他們的了。”高陽撇撇嘴說道。滿清和蒙古人此刻之所以如此囂張，自然就是往日裡那些一戰即潰的大明軍隊給出的信心。
大淩河之戰之後，往往數百名滿蒙騎兵就能像趕鴨子一樣碾着成千上萬的大明軍隊四處逃散。此刻兩千多名蒙古騎兵對上倍數於己的大明騎兵，他們的底氣還沒有完全消散。
整個戰場開始逐漸沸騰起來。雙方先期能夠投入戰場的兵力總計大約接近三萬之衆。高陽這邊有兩萬人左右。當然了，新軍後隊還有近兩萬人在渡河。不過這些步兵和炮兵們估計是趕不上這次作戰了。
而滿清方面一次性就將絕大部分兵力給投了進去。後陣的阿巴泰那邊只留下了最爲精銳的數百名真夷甲兵。阿巴泰是想看看戰場上的情況再說。如果前面戰況順利。那就投入手中的精銳一舉徹底擊垮明軍。要是不順的話，那就直接走人。反正也能和多爾袞他們有所交代了。
最先發動的還是蒙古騎兵。不是他們的速度最快，而是因爲烏力罕的性格急躁易怒。之前損失掉了數百騎兵對於他的部落來說絕對是一次重大打擊。如果不能立下戰功來將功贖罪讓多爾袞來給自己補充。那他回去就該倒黴了。哪怕他是最收寵愛的小兒子也一樣。他的幾個哥哥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蒙古騎兵們在做好準備之後，很快就開始策動戰馬向着對面的明軍騎兵們緩緩前行。而那些明軍騎兵的反應很是奇怪。大約有一半的騎兵下馬上前。在軍陣前面擺出了幾排嚴密的長條形戰線。每一名軍士的手中都拿着威力巨大的火槍！這個時候如果有軍事發燒友們看到，必然會大聲喊出“多段射擊！”
沒錯，就是多段射擊！在沒有機槍的時代，這可以算的上是火槍兵們對付騎兵衝鋒最好的一種方式了。使用每分鐘射速高達六發以上的弗格森後裝來複槍，使用多段射擊可以保持一種對騎兵近乎於連綿不絕的彈雨覆蓋！
火槍兵們的有效射程高達四百米以上！在突破承受極限的密集火力打擊之下，這段距離會成爲衝鋒騎兵的噩夢。幾乎不可能有騎兵可以真正活着突破這段死亡線！
雖然剛剛被教訓了，但是很明顯烏力罕依然堅信自己的騎兵可以成功衝進那些明軍的軍陣之中。只要能夠近身，那些火槍兵們手中的火槍就會變成燒火棍子一般的廢物。剩下的就是蒙古勇士們表演的時間了。
烏力罕沒有別的選擇了。繼續往左繞就是一個小山包，他總不能帶着蒙古騎上上山吧？右邊更不用說，那邊大隊的包衣們猶如羊羣一般被驅趕着向着明軍的中陣前行。真想打，那就只有中路強突。
當面的明軍只有六七排的樣子，每排不過三四百人。這些明軍沒有着甲，也沒有佈下長槍陣，全部都是火槍兵。烏力罕決心用騎兵的速度硬扛着傷亡靠上去，用手中的戰刀切下這些明軍的頭顱！至於後面那些明軍騎兵，他已經管不到了。先打破當前的戰陣再提說別的事情！
成千上萬支巨大的馬蹄瘋狂敲擊着大地，帶起雷鳴一般的響聲。狂暴的騎兵衝鋒開始了。
在速度被提上來之後。這些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爲了躲避恐怖的火槍射擊。紛紛開始玩起了什麼鐙裡藏身、馬腹藏人等等把戲。哪怕沒玩花活的也將各自的身子死死貼在馬背上，用以減少着彈面積。戰場是最好的學習之處，這些蒙古人在生命遭受到威脅的時候。學習的速度非常快。
只不過，他們在高估了自己的同時，也小看了對手的實力。雙方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技術都挺不錯的嘛？”高陽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輕輕翹起嘴角，淡然一笑。
“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就算鉛彈打不到人，那打中高速奔跑之中的戰馬結果不是一樣的嗎？這種速度下從馬上摔下來，同樣也是一個死。還是被摔死、踩死這種悽慘的死法。”原點滿心不解的問道。
“這就是新式武器的出現給戰場帶來的巨大變革。因爲不知道，所以無法理解。就像是英格蘭軍隊在攻擊廣州城的時候。清軍不知道船堅炮利的強大之處，就在城牆上倒黑狗血用來對抗妖物。反倒是悍勇的鄉民們利用夜色突擊。打出了一個三元里來。不過兩千對六十的戰損比率怎麼也說不上大捷。這都是因爲不知道才發生的悲劇啊。”高陽微微搖頭，嘆了口氣之後。眼神漸漸堅毅起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它發生。除了愚昧無知之外什麼都不會的滿清絕對不能入關！不只是爲了大明和它的百姓們，更是爲了這個傳承了數千年之久的文明國度不至於淪落到無底深淵！”
“那就殺吧。”原點應聲說道“只有戰爭和殺戮纔是阻止這一切的最好手段。當然了，如果你能讓那些讀書人們用各種大道理去感化那些野蠻人也不是沒有可能走通另外一條路。”
“別逗了。”高陽苦笑搖頭“那種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比我以前買彩票中了大獎的可能性還要低。行了，不聊這個事情了，我們開始吧。”
等到大隊蒙古騎兵們吆喝着，嘶喊着衝過四百米這條生死線之後，追魂奪命的密集槍聲再次想了起來。先是幾聲清脆的槍響，緊接着就是炸雷一般的連綿爆響！大片火藥射擊之後產生的濃煙籠罩着新軍陣地，火光閃動之間，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前排的軍士們射擊完畢之後當即就轉身走向後隊，同時開始重新裝填彈藥。後排的軍士隨即補上。射擊、然後轉身向後走，一排排的軍士們不斷的重複着這個動作。能夠入選龍騎兵的軍士，自然是素質要比普通的軍士們強上一些。他們的射擊命中率同樣不低。
蒙古騎兵想要衝過這短短四百米的距離，少說也要將近一分鐘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裡面新軍的射擊頻率至少在十二輪以上！數千發鉛彈的命中率不到兩成，其中還有一部分是打在了同一個目標上。哪怕就是如此，上千發的命中也足以讓這支亡命突擊的蒙古騎兵的戰損超過三成以上！
這個年代戰損超過一成半還沒有崩潰的軍隊就已經是精兵部隊了。而這支蒙古騎兵完全和精銳部隊不搭邊，他們之所以在損失如此之重的情況下還在盲目的向前，主要就是因爲他們此刻已經退不了了！
騎兵部隊在提起速度開始衝鋒之後，想要停下來真的很困難。後面的軍兵一直都是跟着衝鋒，對於前面的情況不太瞭解。等到前排的軍兵們掛了之後，他們在看到戰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蒙古騎兵的前面是追魂奪命的槍林彈雨，地上是屍橫遍野的人馬殘屍嚴重阻礙了前進的道路。許多騎兵都被地上的屍首絆的人仰馬翻，隨後就被無數雙巨大的馬蹄踐踏成了肉泥！
發起衝鋒的蒙古騎兵完全陷入了一場大混亂之中。前進的道路被彈雨阻斷，地上滿地的屍首讓騎兵們不得不把速度降下來。原本就是巨大的靶子，失去速度之後那死的也就更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