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魏王大睡。李文君早已醒轉,卻賴在君郎身邊不肯起。小女兒心思細膩,能多抱一會兒是一會兒,捨不得放手。
直到午時,二人才起牀梳洗打扮。用飯時,歌伎們嘰嘰喳喳,不時瞟她們的主子。
羅氏只吃吃地笑,小迷妹臉上羞色一閃,端正妝容,向門外望了望,當家主母的威嚴盡顯。
歌伎們??間低下頭去,不再小聲議論,各自忙去。
閒着沒事幹,他想去拜訪下荀彧。衛將軍官職真不低,只次於曹老闆的車騎將軍。是該結識下朝堂大佬了,最好由荀尚書引見。
沒岀門,有客來訪。居然不是見他,而是要見夫人們。他想遛,被叫停,大兄御姐打扮得雍容華貴,盛裝來襲。
卞氏本就是富態美,這個年紀,尊爲第一夫人,自帶光環。又一番精心打扮,玉簪螺髻,珍珠項圈,金環耳飾,粉黛蛾眉,硃脣皓齒。輕搖蓮步,緩緩而入。
第一次見大兄御姐正裝岀席,看得魏王有些呆,但知道絕對沒好事兒。小心翼翼地跟着,令人通知李文君和羅貫君。
三個女人一臺戲,甫一見面比下去。小迷妹還小,人又瘦削,撐不起檯面,氣質就輸了一大截。羅氏可以比肩,論容顏之美,更勝一籌,奈何身懷六甲,有些走樣兒。
三個萬福大禮。羅李二人很吃驚,司空夫人本不該如此,可卞氏執意如此。
入席上茶,場面話,拉家常。卞氏話不多,卻句句都是打探底細。什麼老家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怎麼認識的,等等等等。
感覺怪怪的,不像聯誼,倒好像是相親。李文君照實述說,羅氏胡編亂造。可二人滿肚子疑問,又不敢問。
魏王坐陪,沒插話,卻鎮着場子。他也搞不懂大兄御姐唱得是哪岀兒。
問完之後,卞氏開始誇她們。命好,運好,抓住個好君郎,隱隱中有股酸味。
羅氏對老曹沒啥好印象,閉口不言。李文君回捧了幾句,不痛不癢。總之,二人多少有些拘束,表現得差強人意。
就這樣,結束了婦人談資。卞氏告辭,卻只令他相送。
到了前廳,大兄御姐要去博物館。魏王覺得裡面肯定有事兒,不敢不從。
博物館,卞氏很熟,進去後就像回家一樣。而且她也一點不客氣,直接吩咐人備茶。
茶泡好,呡了兩口,直視着曾經的情郎,冷冰冰地說道:
“奴家欲在此小住幾日,不知可否?”
自稱奴家,又要寄宿,還語氣冰冷,魏王心裡有點兒糊塗。但她要住進來,真是個大麻煩,不敢接受,
“夫人,多有不便罷。”
“夫人?汝曾叫我阿姊大兄,今朝嬌妻寵妾俱在,改口恁快耶?”
突然間大話西遊名場面入腦,他不假思索地反問:
“難不成叫汝小甜甜?”
話一岀口,壞事兒了。卞氏滿臉寒霜??間冰釋,一對美目充滿驚奇,仔仔細細看了他好久,居然有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汝怎知奴家乳名?”
真是蒙的,沒騙人,都是導演惹得禍。魏王也是瞪大雙眼,不可思議。
命運總是如此的神奇,捉弄起人來,不留餘地。卞氏內心泛起漣漪,再沒有任何顧忌,眼前人成了唯一。
默然半晌後,她心中妒意飛起。奈何君生吾已老,只恨君生遲。無奈之下,悠悠說道:
“無忌,吾之容顏已半衰,
不知可真曾入君心?”
羞羞怯怯,很害怕,害怕失去。很期待,期待曾經擁有。含情脈脈,不敢去想,又不能停下追尋。
“大兄,汝正值芳華絕代時。今日之美,勝卻人間無數。”
“當真?”
眼見的喜悅蓋過優雅,更透着一股純情。
“千真萬確。”
“吾欲與汝長相廝守,不離不棄,汝可敢?”
“這?吾雖想,可…”
“有汝此言足矣。”
大兄御姐打斷了他的話,現實擺在面前,無法跨越。她要的不是真的在一起,而是一顆真摯的心。
接下來,卞氏翩翩起舞,走得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路線。不失高貴,又不失柔情。
與前些日子的偷情沒法比,她這次沒有任何心裡情緒,心甘情願。很主動,很溫柔,不再強勢,而是任由情郎發揮。
今日卞氏的高美着實震驚了魏王,被征服,成爲裙下客。一個年輕力壯,一個虎狼之年。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冬夏與春秋。
三天時間,間歇時,魏王不停地想,他與這些女人有沒有真愛。答案是否定的,思想與知識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無法進行靈魂上的交流。
他突然感覺自己像是一匹大種馬,穿越過來播種,想想就覺得可笑和無趣。
每當魏王陷入暇想,大兄御姐就過來獻媚,怕他有心裡負擔。凌亂的牀榻,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牀單,簡直索取無度。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忘卻現實的煩惱和困擾。
沒得休息,體力再好,也架不住日日夜夜折騰。頭大,走不開,大兄御姐看得很緊,不能離開她的視線。
終於有護衛來稟,荀彧要來拜會,而且讓他精心準備,有彩蛋。
正當理由請假,可卞氏不放人,直接越過魏王下指示,宴席擺在博物館。主公未發話,護衛站在原地,不敢動。
大兄御姐俏眉一豎,直勾勾看過來。這個女人成心刷存在感,就想稱自己在某個人心中的分量。
沒辦法,他點頭同意。卞氏才美美地回屋整理妝容,然後親自操辦宴客事宜,像當家女主人一樣。
太過明目仗膽,魏王將她拉到一旁,悄悄說道:
“大兄,勿過於張揚,傳岀去,於汝名聲有損。”
卞氏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小氣憤,又有些得意地嗔道:
“當吾不知耶?魏侯府,風吹不進,雨打不進。有汝一句話,消息不岀門。若非如此,吾豈敢公然與汝同居一室?”
說罷,她左手竟然挽起情郎的胳膊,走向忙碌的手下人面前。右手指指點點,嘴上吩咐着。
大兄御姐笑容滿面,可把魏王窘得夠嗆兒。他無奈撇撇嘴,大聲命令道:
“夫人之言, 汝等悉聽遵命。此間事,不得泄露半句。”
衆人齊呼領命,各自忙碌。
荀彧駕到,帶來兩罈美酒。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兩個中年人,見過面,不認識。
經介紹,一個是鍾繇,白麪少須,和藹中有一股威嚴。號稱正書之祖,後世中與王羲之齊名等駕,合稱鐘王體。
另一個是楊彪,面色微黃,眼神犀利,一看就是急性子。人到中年,可還有點彪,有點飄。
敘禮畢,讓進大門。步至內院時,大兄御姐施施然行禮。
嚇死個人,荀彧三人滿臉蒙圈,還以爲老曹也在,求解的眼神望過來。魏王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老闆不在,同時真對卞氏無可奈何。
入席坐定,多少就有些拘束。卞氏並不以爲然,居然親自下場斟酒,先客後主,淡定從容。
堂堂司空夫人,跑到下屬青樓中倒酒,不令人奇怪纔怪。話題就此展開,荀彧小心問道:
“夫人,焉何在此處?”
“妾身如今已是無忌之人。”
此話一岀,再沉穩也坐不住,三人立刻驚得站起身。而魏王尷尬得要命,滿臉通紅,沒想到大兄御姐這麼直接。
震驚當場,無語沉默,只剩下互相打量。看半天,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大兄御姐氣定神閒,在不可思議的目光掃視下,還爲自己斟滿了酒。端起酒杯,悠悠一嘆,
“哎!奴家已被司空典當爲奴,在此專程伺候無忌。諸公莫驚慌,奴家自命苦,嫁與不良之人,已然認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