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王找大兄御姐商量,支吾半天,終於說出辦滿月酒的打算。
卞氏又驚又喜,拉着他的胳膊直搖,很爽快地答應,讚道:
“無忌,汝真用心,嬰兒滿月,即度過頭道難關,取名滿月宴,甚好,甚好!”
開心了一陣子,突然她輕皺眉頭,有些擔憂地問:
“君郎,汝說夫人們會否因此不喜?”
“不會,吾之愛女辦滿月,大喜事,自當慶祝一番,其等亦高興不迭。”
“嗯,煩請君郎去說一聲,奴家好與諸位夫人一起佈置。”
卞氏請他出頭,責無旁貸,魏王立即召開家庭會議,大聲宣佈擺宴慶賀。
小迷妹見君郎興高采烈,沉吟片刻,點頭答應。小小老婆和貂蟬十分高興,附和着贊成。而羅氏卻有些冷,勉強算是同意。
一經通過,大老婆開始張羅酒宴。考慮到卞氏身體,沒分配啥活兒。
但大兄御姐哄睡女兒,交給卞媛,回到司空府,拿金銀,拿食材,還拿酒。畢竟她是司空府女主人,說話管事,運過來二十幾車物資。
然後廣發請帖,遍邀賓客,慶小女滿月,在魏侯府大擺宴席,時間二月初三,署名卞氏。
她本不想叫老曹,可君郎強求,沒法子,也給司空府送去一份。這份請帖比較特別,多加了幾句話:
“來之前,備重禮。來之後,閉口莫言。席間,莫要走動。散席,儘快歸府。”
曹操住進許都司空府,夜間總覺得有鬼影兒晃動,稍微風吹草動,就是一身冷汗。驚懼憂疑之下,病倒了,病得不輕,一直躺在牀上。
收到議和回覆,那硃筆寫就的“同意”兩個大字,赤裸裸的嘲諷與無視。可他卻不敢動怒,只有憋在心裡。有意退兵,着實害怕,不敢妄動。
今日上午,許褚前來稟告,夫人一個人回來了。他掙扎半天,實在沒起來。正欲派人請夫人來一趟,許褚又來稟告,夫人收拾一堆東西,又走了。
他心裡琢磨,可能是收拾衣物,畢竟質在魏侯府,吃穿用度都有需要。
但午後時,郭嘉拿着請帖走進來。他強撐着身體,閱後大驚失色,連忙問道:
“夫人之言,何意耶?莫非宇又要借鬼神?”
郭嘉沒搞懂啥意思,但既然主公相邀,勸曹操赴宴就對了。他稍加思索,即行回覆:
“主公,彼時宇未追擊,料其必有顧慮。今相邀赴宴,亦有和緩之意。今時今日,唯有赴約方妥。夫人之言,當爲提醒,謹遵其囑便是。”
老曹思慮半天,心中很怕,不敢去,皺着眉頭問道:
“嗯…,吾近日身體欠安,可否推辭?”
“主公萬萬不可,宇有誠意,若推託不去,其必起疑。一旦再施妖法,公豈能留於許都司空府?”
“其若害吾耶?”
郭嘉擡手一指請帖,等老曹又看一遍後,沉聲說道:
“主公,其以夫人之名擺宴,而地點選在魏侯府,吾料其有意爲之。或向人宣告,司空與衛將軍已和好如初矣。此行無憂!”
聽郭嘉說完,他又仔細看了一遍,頓時眉開眼笑,大聲道:
“言之有理!奉孝,速備重禮,金五百斤,送去魏侯府。”
精神一振,曹操披衣而起,在屋內踱來踱去,伸伸腰腿,病似乎好了大半。又命人送來湯藥和飯菜,食慾大增,大塊朵頤。
大辦特辦,魏侯府上下緊張忙碌地籌備着。
時不時,司空府就送東西過來,務要這次宴席辦得風風光光。
許都各府邸收到請帖,官員們再一次傻眼。前些日子,這倆人辦婚禮,可沒少破費,今天又來。
而且曹操真不地道,上次就是添女與大婚一起辦的。這次換個地方,改成夫人相邀,再收一次禮?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但不能不去,明顯是司空和衛將軍聯手操辦的宴席,一個都得罪不起,何況兩個!送禮要送重一些,比一份多,比兩份少。
魏王忙着收禮,一份接着一份,開心得不得了。選了一些貴重的珠寶,送給夫人們。
這一夜,輪到羅氏相陪。他抱着兒子,教他喊“爸爸”。教了半天,兒子小嘴喊道:
“巴巴巴巴巴巴巴巴,爸爸。”
看着父子歡樂模樣,羅氏臉色愈加寒冷,忍不住問道:
“君郎,滿月宴之謀,何人所岀耶?”
魏王一聽,立即將兒子放在身旁,好奇地問道:
“汝又怎知此乃計策耶?”
“哼!”
羅氏冷哼一聲,略有不屑,輕描淡寫地說道:
“君郎,爲嬰兒辦酒宴者少矣,況其名分上仍爲司空之女,與汝何干?在本府置備宴席,何故耶?”
敢情在漢時沒有滿月酒這習俗,但若與老曹暫時和解,也是好事。他想了想,解釋道:
“美人當真聰慧過人,吾意與司空曹操放下成見,此時不宜戰也。”
“哼!”
羅氏再次冷哼一聲,旋即開口道:
“不岀奴家所料,岀謀者當爲王昭君也。”
魏王倒吸一口涼氣, 上下仔細打量。這個女人還是那個大寶貝,沉寂多時,並沒有因懷孕產子而有所退步。
只見羅氏面色平緩一些,朱脣輕啓,悠悠說道:
“君郎,卞氏常居於司空府,與汝乃露水情緣,一時苟合,熟言腹中所懷定爲君之骨肉?而王昭君懷胎亦有三月,彼時呂布尚存,其未侍於君之身側,何待明說?其岀此謀,即是爲掩人耳目,引人遐思,魚目混珠也。世有猜測,君豈能自辯乎?”
“……”
看着那小嘴叭叭叭,紅口白牙,不敢惹,魏王無語沉默。心說,宮斗真厲害,排個班解決不了核心問題。
氣氛一時凝固,她以爲說進了心裡,上前坐到他腿上,拽過他的手,抱在胸前,不無感慨地說道:
“君郎,奴家時時刻刻爲君着想,好懷念往日之時光。後宅女子益多,吾恐落善妒之名,故而沉默不語。今見君被欺,不吐不快也。”
說不過就耍流氓,他伸手入懷,不由得再次感慨,羅氏真有貨,比當初還要強一些。
但還是老樣子,一說正事兒,她就很正經。雖在撒嬌,卻要強行掙脫。不過結局一樣,最後任由君郎恣意。
過了許久,不表個態說不過去,於是魏王輕聲問道:
“美人,如今吾該當如何?”
“君郎,依奴家之言,當認女嬰爲義女,以正視聽。令卞氏居於侯府,待其懷胎再議。”
這一夜,魏王的心很亂,很亂。他懷疑身旁的女人是賈詡的徒弟,有毒。突然覺得還是小小老婆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