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行沒看到這一幕,更不知道莫生塵的糾結。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偉大的“炸臭豆腐”的事業中了。想“炸”臭豆腐就必須先做出臭豆腐來。敏行記得一個法子:
一.把豆腐切成小塊,整齊地碼在白布中包好;
二.包好的豆腐放在木板上,在上面再壓上木板重物,將豆腐中的水分榨出大部分;
三.將壓好的豆腐放到倉庫裡,等它長毛。
從前些天,敏行就在用這個法子試做,浪費了兩批豆腐,做到第三批上,終於做成了。豆腐上長了長長的綠毛,敏行高興的不行,決定自己先炸瞭解饞。
先用雞湯、芝麻、辣椒和能找到佐料做了湯汁,再用菜籽油炸了臭豆腐,配在一起,呵,外焦裡嫩,香辣味美,好吃!成功了。
不過,敏行記得長沙這邊的臭豆腐不是這麼做的,是用滷水泡出來的。只要把滷水做出來,數量和質量更好把握些。
但滷水咋做呢?好像配料有豆豉,純鹼200、青礬什麼的,好像還有香菇、冬筍、鹽、酒、豆腐腦什麼的,因爲看着就麻煩,自己也就看看了,所以比例是怎樣的,一無所知。
炸臭豆腐的做法好像也有些不同,是要在臭豆腐上捅個眼,把辣椒汁淋到眼內吃的。
不過,效果好像差不太多,都是聞起來臭,吃起來卻香,外焦裡嫩,香辣味美。
後一個法子慢慢試驗,這先一個法子成功了,就可以開始推廣了。先找個豆腐做得好的豆腐坊合作,以後有了財力人力可以自己開個豆腐坊。同時找個合適的鋪子,準備開張。
敏行轉了好幾天,要麼位置不好,要麼價錢太高,最後訂下來的鋪子離茶寮很近,就在斜對面。門臉很小,只有一間。敏行訂製了半米寬一米長的條桌和三腿圓凳,一桌四凳在屋中放了四套。開了一個顯眼的外賣窗口。後面一個小院,沒有正房,只東廂西廂各兩間,正好做臭豆腐的製作間。這處鋪子敏行也找人仿着茶寮裝修了門臉,刻了對子:
上聯:外焦裡嫩,人間美味
下聯:聞臭吃香,賽過神仙
橫批:一品炸臭豆腐
“一品炸臭豆腐”五個字做大了,做爲鋪子的名稱。
敏行調了王柱兒過來招呼,請了個老實巴交的鐺頭過來,自己手把手教了他製作。爲了打開局面,還開展了免費試吃活動,不但有來客試吃,還往附近的鋪子各送了些。開始客人都皺眉,可是,一敵不過盛情難卻,二敵不過不要錢。於是乎,最終效果還真不錯,生意很快紅火起來了。
敏行自從來到衡陽,進進出出的,都不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既不安全,又不好看,於是帶着個小廝。這小廝不是別人,就是穿了小廝
服飾的王言。王言做小廝,王訥一開始是不同意的。敏行問他:“你是怎麼想的?怎麼打算的?你是想讓她在我家裡做小姐嗎?是不是我還得買些丫頭婆子伺候她?”
王訥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敏行打斷他:“你的意思就是你一個人吃苦就行了。讓她每天一個人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做,只等着吃飯。雖不能過豪奢的生活,但也不能拋頭露面去給人呼來喝去。”
敏行看住王言:“王言,你也不小了,雖說長兄如父,可也得分情況。你是要聽你哥的一個人像坐牢一樣待在家裡當混吃等死的寄生蟲,還是跟我出去,看人生百態,學本事。”
王言不知道寄生蟲是什麼,可她不想總一個人在家,看看王訥,堅決地道:“我要跟着你出去。”
敏行嚴肅道:“先說,跟我出去了,就不是嬌小姐。雖沒有賣身契,可要穿小廝的衣服,要稱呼我爲‘爺’,要自稱‘小的’,要聽我的吩咐。”
“我,不,回爺的話,小的願意跟着您,聽您的吩咐。”王言回答的乾脆利落。
敏行大笑,大聲道:“好丫頭,不,好小子,比你哥哥強,坐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井底之蛙有什麼好?還是不白來世上一遭。從今天起,在外面你就是我的貼身小廝,月銀一兩,且跟着爺看看這大千世界,長大見識!”
又語重心長地對王訥道:“這話我只說一次,你好好想想。你們還能回到原來的生活嗎?若能回去,我什麼也不說了。若不能,你拿什麼養王言?你那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工錢嗎?養活她不難,可她會長大,她長大了,你給她找婆家不?找個什麼樣的婆家?高門大戶可能嗎?即使攀得上,沒有大筆的嫁妝能行嗎?她又沒處學管家理事,在那樣的家庭立得住腳嗎?找個小門小戶,人口簡單的?她針線不會,竈上不會,漿洗不會,你讓她怎麼過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有條件的,於王言不合適!”說完,站起來就走。
走到門口,又停下來,道:“我找了個婆子,每天下午過來洗衣服燒水打掃庭院。每天把你們要洗的衣服放到屋外的柳條筐裡,洗漱自己去竈房鍋裡取熱水。房裡麼,自己收拾吧。唉,爺也是這樣的待遇,還得替人操心。唉,我是收了下人,還是請了上人啊?”一邊抱怨着,一邊腳下不停,徑直去了。
王訥坐在炕上發呆,生活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要是父親不想着復國,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家是不是就不會破?自己和妹妹是不是就不會落到如此境地?前邊差點就死了,現在,現在倒是活着,可一個茶博士,一個小廝,還看不到盡頭。難道要這樣的一輩子?
王言站着看了哥哥半晌,往前幾步,跪坐在王訥腳邊,將頭埋在哥哥膝上,低聲道:“哥,咱們要向前看,咱們也要知足。咱們爺,就稱爺
吧,是個良善的,也是個有本事的。咱們跟着他,他也不會把咱們當奴當僕不當人。咱們不求大富大貴,平安喜樂,衣食無憂總是保得住的。哥哥,咱倆,好好活着吧。娘,咱們的娘,一定也是這麼希望的。”
王訥輕撫着王言的頭,潸然淚下,還能怎麼樣呢?正像敏行說的,自己能給王言什麼樣的生活呢?只是,唉,自己吃苦也就罷了,妹妹是個女孩子,還沒十歲,就從天堂裡掉下來,還得當小廝,自己,太沒用了。
這是前話,放下不提。且說敏行在炸臭豆腐的偉大事業中忙的昏天暗地,而莫生塵呢,在他家的後院裡也弄了個頭昏腦脹。
那日,莫生塵和王斌來茶寮尋敏行不遇,也不再等第二天,當時就離開衡陽,於第二天傍晚到了長沙。莫生塵先去見過老祖母,又去見過父母雙親,就回了自己院中。莫二奶奶見他回來,非常高興,讓廚房加了莫生塵愛吃的菜,盡心服侍他吃了飯。其間,他的小妾春蕊找了藉口也來露了露臉兒。
一時飯畢,莫生塵想着王斌的勸告和自己內心的糾結,就想和二奶奶親熱親熱。二奶奶自然也願意。於是早早洗漱了,遣退了丫頭婆子,莫生塵坐在牀上,看着站在牀前含羞還怯的二奶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子厭煩。當二奶奶口稱“二爺”並伸手來爲自己寬衣,這股子厭煩更是直衝頭頂,使得他一下跳起來,奔了出去。二奶奶被帶了個趔趄,眼中先是驚愕,又漸漸變成委屈和憤恨。
莫生塵奔到院門的時候,一條人影衝過來將他攔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低聲道:“二爺,這麼晚了去哪裡?還是讓奴婢伺候您安歇了吧。”原來是他的小妾春蕊。莫生塵剛消了些的厭煩騰地又頂上來,擡起腿來,一腳踹過去,咬着牙低吼:“滾。”
莫生塵躺在外院書房的榻上,慢慢地,那厭煩感又神奇地消失了,心中卻充滿了酸澀和無力,怎麼辦?莫生塵睜着眼直到天明,連早飯也沒用,就去找王斌。
王斌又是正妃又是側妃又是妾又是通房,屋裡女人一大堆,聽得世子回來,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齊聚正房。王斌在溫香軟玉里被各種香味薰得沒脾氣。但是最終還是得給正妃面子,就歇在了正房。
正妃李氏也是年輕貌美的年紀,爲了攏住世子,矜持中也下足了功夫,使世子那叫一個美。莫生塵一早來到,擺出一副事情有重要的架勢,門房不敢怠慢,忙加重語氣一層層傳了進去。
王斌在溫柔鄉里被硬扯出來,起到外面,莫生塵竟說沒什麼事,不由氣得指着莫生塵的鼻子大罵:“多少天沒回來了,你不在家好好陪你媳婦也就罷了,還來打擾我!”再看看莫生塵委靡不振的樣子,取笑道:“你這是怎麼了?被媳婦趕出來了?”見莫生塵不爲所動,想了想,不禁駭然大笑:“不會吧你?!”又恨恨地道:“至於麼你,就能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