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李鬆來的還有同知家的公子張子明,張子明覺得敏行和世子王斌關係似乎不淺,便也想套套近乎。敏行心知認識的人多好辦事,多個朋友多條路,忙笑着歡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敏行方向李鬆表達感激之意。
李鬆笑道:“敏行客氣了,不值什麼,也是生塵兄的隨從來送信,我才能趕上,否則你回來了,爲兄可有點沒臉見你。”敏行一聽,這裡面又有莫生塵的事,腰一下軟了,自己這孫猴子想翻出莫老二的手掌心,貌似難度很大啊。
李鬆又笑道:“不提這個,這有什麼好提的?敏行只要記得,以後有事一定要找爲兄,但凡爲兄幫的上的,定不推辭。話說回來,敏行零陵之行,賞了好山好水,定也得了好詩好文吧。家父上次讀了你的詩作,到現在念念不忘,多次說你再有詩文定要給他看看,你可不能讓家父失望啊。”
敏行忙拱手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伯父繆贊,這怎麼敢當?不過,能得伯父指教,實在是敏行之幸,過幾天就讓人送上,請伯父指點一二。”
方雷和張子明卻有些小過節,也不說什麼原因,兩人也不爭辯,只是互相灌酒。好在有李鬆壓着,武青和敏行又努力調節着氣氛,也算是一場歡宴。
敏行回了家,用了兩天時間,修改增刪了《西山宴遊記》、《潭西小丘記》和《小石潭記》三篇,命莫言送到太守府交給李鬆,免費僕人不用白不用。
當晚,李太守搖頭晃腦地把幾篇文章連讀三遍,只覺滿口餘香。又命人請來自己的幕僚加好友顧同,一起品味,一致認爲敏行是當今少見之才子。想起自己想嫁女時,李鬆那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回答,“長沙世家莫家二郎不同意”“莫家二郎很生氣”。他爲什麼不同意?他有什麼資格很生氣?心中恨恨地想,決不能讓一代才子變成一介男寵。
李太守當天就寫了摺子,附了敏行的詩文,第二天一早就着人送往京城了。
敏行可不知道這些,這段時間一邊忙着會友,一邊忙着往小吃城引進了永州的幾樣特色小吃,又吩咐王訥把小吃城的各樣小吃的做法編輯整理出冊子來,準備有機會了去別的城市開分店。自己既要四處遊歷,就讓分店隨着自己的腳步也四處開花吧。
休整了一個多月,就到了十一月半了,還有一個半月就要過年。敏行想着在哪裡過年也是過,反正哪裡也不是故鄉,又想看雪後的桂林風景,便有意起程。問武青武宏方雷的意思,若是他們想在家裡過了年再走,也沒什麼不行的。武青武宏道:“在家裡過了好多的年了,也沒什麼,走吧走吧,看看桂林人是怎麼過年的?”
方雷倒是特意回家問了長輩,卻沒人真心留他,話說得卻冠冕堂煌,“你的前程要緊,不能爲過年這樣的事耽誤了你”等等。
於是四人帶着隨
從小廝辭了衡陽的友人,向南進發,目的地就是“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王言自然是要跟着的,莫言莫語也跟着,莫名本來也要跟着,後來想想,自己還是居中調度比較好,就留了下來。
這次,敏行帶上了王訥,把小吃城交給了王柱兒和李墨,自己要開分店,沒有得力的人手可不行。王訥帶着兩個自己培養出來的得力手下,先一步被敏行派往了桂林,讓他考察考察桂林是否適合開小吃城分店,若適合就先尋找鋪面並招人培訓。王訥年紀還不大,比敏行還小,但在這半年裡已完全地成長起來,對自己將來的生活有了明確的目標:跟隨敏行,做經商奇才,讓復國什麼的去見鬼吧。
敏行幾人本着邊走邊玩的原則,悠哉悠哉前行,愣把兩三天的路程,拉長到十幾天,進入桂林的時候,已經臘月初二了。一行人住進王敏買好的兩進小院裡,好好洗漱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生龍活虎地齊聚敏行的房間。其實大夥真不累,有馬有車,走的又慢,還帶有泥爐銅鍋,餓了有熱飯,渴了有熱茶,累什麼呀,累不了。
敏行讓武青武宏兄弟和方雷先隨意轉轉,自己先見見王訥,看看他這幾天的成績。送走了武青三人,一早就在等候的王訥跟了進來,要回報找到的鋪面的位置和招人培訓的情況,敏行止住他,示意他帶自己去看看,這些事邊走邊說。
王訥找的鋪面的位置格局和衡陽差不多,招的人看着也清秀機敏,敏行很滿意。敏行吩咐王訥安排兩個手下負責裝修培訓等等事宜,王訥本人走街串巷尋找各類小吃熟手,並貼出告示招收鐺頭,學習一些桂林沒有的小吃的做法。這邊剛剛吩咐下去,宅子裡王訥僱來做飯燒水的本地婆子就跑來了,氣喘吁吁地道:“老爺,有,有聖旨。”
敏行擰眉問道:“怎麼回事?嬤嬤別急,慢慢說,來的是什麼樣的人?”
那婆子道:“回老爺,是兩個官爺,有一個衙門的人領着,說是,說是請王採風使接旨。”敏行想了想,想不明白,回去看看吧。
原來,李太守的摺子到了當今皇上手中,皇上一看“文采斐然,性好遊歷”,再讀文章,也覺得文采不凡,大筆一揮,給了敏行一個採風使的官職。半年交一批文章,每至一縣可取銀十兩。敏行想了想,覺得這“採風使”可能和李太守有關,心想,也不知道李太守要不要自己報答。不過,這權利義務還不錯,錢雖不多,吃飯卻儘夠了。賞了傳旨的官差,就讓莫言莫語二人跟自己去桂林縣衙去報道領銀子。敏行現在走到哪兒都帶着這二人,有事就使喚這二人,不用白不用啊。桂林的縣太爺看了聖旨,命師爺去帳上取了銀子,還客氣地要給敏行接風。敏行想着自己的生意以後也少不了縣太爺護佑,忙應下來,以便自己過些天回請。
敏行應酬了兩日,又叮囑王訥開張時提醒自己請縣太爺,縣
太爺夫人賞臉,便打算和武青武宏方雷三人一起四處看看。可是,此時已入臘月,雖說是南方,可還是很陰冷,時不時下些雨雪,又不大,沒有雪景可看。樹木花草也大部凋零,無景可賞,便少出門。
於是,不去小吃城的日子,就在房間裡生了火盆,編寫整理自己從衡山以來寫下的文字。寫時都用的是白話,現在整理成半文半白,文采雖不甚出衆,但勝在描寫形象生動,語言恢諧幽默,很可一讀。與此同時,也再練練自己的毛筆字,雖然前世在書法課上學過,自己的字在班裡也數一數二,但在這個五歲孩童就開始練字的時代,就有些不夠看了。再一個,繁體字,篆字自己雖也認識不少,但怎麼不能跟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比,趁這個冬天學一學還是很有必要的。
莫生塵接到莫名的信,知道敏行去了桂林,而且還被封採風使,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自己離敏行這麼遠,算來兩人已有半年未見,雖時時有信,但心裡還是一時比一時的焦灼,怎麼都覺得莫名他們寫得不夠清楚詳細。心裡又不時覺得煩惱氣憤,自己恨不得偸跑了去看她,可是她呢,卻過得那麼輕鬆愜意,一點也不想自己。莫二郎也不想想,人家爲什麼會想他。做他的小妾,他毫不關心,已是死了;做爲敏行,爲他幫的那幾百兩銀子嗎?
侍衛莫聲在帳外筆直地站着,聽他在帳中嘆氣,也很替他煩惱,卻又不知道他煩惱什麼。一會兒莫響提水回來,看着莫聲皺着的眉頭,無聲地問“又有信來?”
見莫聲點頭,也皺了眉低聲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莫言莫語也就罷了,連莫名也留下了。幾天就一封信過來,看了信也不見高興;可那次天氣不好,信遲了一天,就着急發脾氣。你說這是什麼事?”
莫聲急得直想捂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又用手指了指裡面,到底沒出聲。
桂林王宅,敏行早上醒來,發現窗外大亮,又有掃帚的聲響,心想,莫不是下雪了吧。忙穿了棉衣棉褲,蹬上棉鞋急步走到門口開門看,果然,好一場大雪,地上,房頂上,樹上,端得是白茫茫一片。莫言莫語一人一把掃帚正在掃雪,敏行忙道:“別掃了,莫言去備車,莫語去喊武爺方爺,咱們去灕江賞雪去。”又吩咐剛從西廂出來的王言去廚房找婆子備酒茶點心等物。一會兒,人物具齊,車馬滾滾向灕江行去。
坐一隻小船,蕩在灕江之上,周圍是一個白雪的世界,山們披着潔白的大氅,或俯或仰或立或坐,沉默着,思想着。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灕江的水愈發地幽碧清澈。這樣的環境,不適宜喧囂。幾人手中或酒或茶,外賞景,內品心。不知大家默了多長時間,方雷自腰間取出一管玉簫置於脣上,瞬時,清越的簫聲彌散在天地間,直叫人醉在裡面,不知今昔何昔。一曲終了,大家齊齊鼓掌,都道:“不知方雷尚有此技,真仙樂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