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大欺主”事件不了了之,最終受益的,一個是敏行和莫二生塵,沒開小竈,伙食也上了一個大臺階;一個是莫大/奶奶吳氏,毫不費力地往廚房安插了自己人,受傷的那幾個,是不能再回廚房的了,而人總得補上,莫大太太不想用老家人,就得用陪嫁們,可她的人手又不足。
爲此莫大太太和莫三奶奶給敏行吃了不少白眼,可敏行似乎茫然不覺令她們更是氣惱。羅依也趁此機會在莫大太太跟前給敏行上了不少眼藥。
“姑母,二表嫂歸家時日說短,可也不短了,這規矩上,可還是欠缺不少。在您這,除了早晚問個安,就沒見主動伸手伺候過。今天早上您吩咐她伺候了您用飯,還給您夾了一堆不愛用的。依兒提醒她,她不反思自己,還說廚房的那些婆子實在可惡,竟然都不記得太太愛用什麼不愛用什麼,怎麼就把太太不愛用得給端上來了。姑母,您說,二表嫂怎麼能這樣?”這是背後。
“二表嫂,您一天這麼長時候在綠荷苑裡,也不見來陪姑母說話,也不見去花園裡遊玩,一定做了不少針線吧?給姑母做了什麼,就早點拿過來,這京城裡的樣式和咱們這小地方一定不太一樣,讓我們也長長見識。”這是當面。
這種時候,敏行總是睜着一雙無辜地大眼睛,毫不掩飾地道:“依表妹說錯了,沒有呢。我哪裡會做針線?小的時候,祖父只要我讀書識字,不曾要我學過針線呢。”
羅依惡意地道:“那敬茶認親的時候,那些針線活計是哪裡來的?莫不是買來的麼?”
“依表妹真聰明,這也猜的到,我不會做,自然是買來的。那可是在京城最大的錦繡坊買的,宮裡的娘娘也常用錦繡坊的繡品呢。”敏行很單純很明快。
羅依心裡很氣,終於直接說道:“二表嫂不知道麼?買的再好,也不如自己親手做的更有誠意啊。”
敏行一聽,笑道:“哦,原來依表妹孝敬給太太的繡品,還有給大嫂我們的那些東西都是自己親手做的,依表妹手真是巧。嗯,依表妹,二表嫂想要兩雙繡花鞋,等回去的時候送給義母,活計一定要鮮亮精緻。依表妹手又巧,人又好,幫二表嫂做了吧,雖說不是二表嫂親手做的,但也比買的有誠意不是。”
“你……你……”羅依無語了。
“依表妹不會拒絕的,是吧?太太一直說依表妹再溫柔敦厚不過,我就知道依表妹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敏行毫不放鬆地說。
莫大太太本來正要開口替羅依解圍,現在敏行擡出了她前面說過的話,也不好開口了。
羅依只得蔫蔫地答應道:“是,依兒怎麼會不幫二表嫂呢?一定會幫的。”
敏行興高采烈地道:“依表妹就是好,回頭我吩咐丫頭給你送鞋樣去,依表妹可得做快些。”
等敏行離開長青苑,羅依伏到莫太太膝上,委屈地道:“姑母,您看她?太過份
了!依兒不要做,死也不做。姑母,您得想法子治治她啊。”最後一句又惡狠狠地了。
莫大太太臉色陰沉着,沒有說話。
敏行回了綠荷苑,就吩咐紅蘿拿了李嬤嬤的鞋樣送去羅依院裡。不過,敏行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爲羅依會乖乖幫自己做繡花鞋,過去今天也就罷了。
剛坐下想看會書,李嬤嬤就從敏行和莫生塵二人休息的廂房出來,邊走邊皺眉嘟囔着什麼。
敏行疑惑道:“嬤嬤,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李嬤嬤皺眉頭道:“前幾天收拾房間的時候,忙亂間嬤嬤在姑娘房間也沒發現什麼不對,今天偶然進去,竟聞着些不好的氣味,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從哪裡發出來的?”
“什麼氣味?可有什麼妨害麼?”敏行也敏感起來。
李嬤嬤猶疑了一下,才說:“好像是麝香,但又摻雜些別的什麼香料的味道,嬤嬤也有些拿不準了。”
“麝香?”敏行一下坐直了,“這種東西……這種東西……是不是有那種害處,嬤嬤?”
李嬤嬤重重點頭。
敏行站起身來,喃喃道:“我還說來到這臨湘後,怎麼沒有什麼動作?原來是早安排好了……依嬤嬤看,咱們該怎麼做?”
李嬤嬤卻反問敏行:“姑娘覺得呢?”
敏行撅嘴道:“嬤嬤總不肯直接說,老是考我。我覺得,不能驚動她們,就讓她們以爲咱們中招了,免得她們再使出新招來。您說是不是?”
李嬤嬤笑眯眯地道:“姑娘說的再對不過,咱們悄悄將這東西找到處理了,當然,要是能派些別的用處更好,誰也別驚動,讓她們得意去吧。”
“好,就這麼辦。”敏行應道,又吩咐一直在屋裡伺候的紅蘿,“我在這守着,你和嬤嬤進去仔細找,總要先找出來才行,這東西危害太大。”
紅蘿應着跟李嬤嬤又進了廂房,折騰了好一會兒,終於從牀板底面上找到了釘在上面的一個顏色和牀板色差不多的布包,折開了,裡面混放着好幾種香料,最多的就是麝香。
敏行心想這事得給莫生塵說,他雖然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不太受歡迎,可一定想不到會受到這樣的暗算,這是要斷他的血脈啊。於是,當李嬤嬤想把東西拿走消滅掉的時候,敏行攔住了。吩咐紅蘿外面在套個別的包,先放在倉庫裡,不要給別人發現。
很晚了,莫生塵才從王斌處回來,見敏行靠在牀頭看書,忙自去沐浴洗漱過也上了牀。一手取了敏行的書,一手就來攬敏行的身體,想着求歡。敏行放了手裡的書,順勢讓莫生塵靠在枕上,自己枕到他的臂上,口中還忙忙地說道:“有正事要說,別動。”
莫生塵也就收了手,拿下巴磨蹭着敏行的頭頂調笑道:“什麼事,這麼重要?讓你等到現在。我還以爲你想我了呢?”
敏行低聲道:“生塵,咱們認識到成
親到現在都五六年了,我也沒問過你,你也沒說過,你是怎麼長大的?老爺太太哪個更喜歡你?你的奶孃呢?咱們回到這兒,怎麼也不見你曾經的大丫頭?院裡怎麼就那麼幾個粗使丫頭?別的下人呢?”
莫生塵身體整個僵住了,敏行都感覺到他的僵硬。莫生塵僵了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來,還是乾乾巴巴的:“這麼晚不睡,就是想問這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還提那些做什麼?不要提了,沒別的事,睡吧。”沒有了求歡的興趣。
敏行道:“沒有過去,生塵,過去的事還在繼續,沒有過去。如果過去了,我怎麼會提起來?你還不瞭解我麼?”敏行沒有把最後的“最是得過且過”說了出來。
“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她們怎麼你了?”莫生塵緊張起來。
“今天,在牀下發現了個布包,裡面裝着些藥材,最多的是麝香。你知道這種東西吧?最是不利子嗣。”敏行的聲音低而清晰,一字不落地鑽進莫生塵耳朵裡。“咱們剛成親的時候,在京城,我的飯菜裡也有過同樣效用的東西,許嬤嬤懂這個。我以爲是碰巧,沒跟你說。”
敏行說完,好一會兒也聽不到莫生塵說話,扭頭看時,卻見他已是淚流滿面。忙跪坐起來,將他的頭抱在懷裡,輕輕說:“以後,我們在一起,互愛互敬,互牽互掛,嗯,永遠也不分開。”
莫生塵伸展長臂,摟住敏行的腰,壓抑着聲音痛哭起來,只哭得敏行的心都痛起來,淚水也不自覺地淌了滿臉。兩人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莫生塵撈了牀邊備的白布一塊自己抹臉,一塊遞給敏行抹臉。又平靜了好一會兒,才低低說:“敏行,那些過去的事,我還是不想說,不是,是說不出來,總是因爲我不夠好吧。你別擔心,明天就是老祖宗壽辰,後天大後天的,咱們就回京城去,離得遠遠的……夠也夠不着,看也看不到,總會好些吧。”
“也許吧。”敏行低應道,“我聽太太和三弟妹的話音,好像有把羅依給你的意思……”
“哼,做夢呢。”莫生塵冷然道,“你放心,我不會同意的。”
“我也不同意。先說好,你就是我一個人的,納誰也不行,羅依就更不行。”敏行逮住機會,忙說,“只是,硬駁恐不好,找個理由才行。”
莫生塵低笑道:“好,我是你一個人的,誰也不納。她們給你說,你就推到我身上就行,我自有話說。”
“好男人,有擔當,有獎賞。”敏行誇讚着,趴過去一口親在莫生塵額頭上。
莫生塵一把摟住,嘟囔着“這點兒怎麼夠”,順勢壓了下去,一夜春宵苦短。早上,敏行是被紅蘿硬扯着起的牀,梳着頭還閉着眼。問莫生塵什麼時候出去的,紅蘿說二爺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就神清氣爽地去花園練功了。敏行滿腹怨氣,嘟囔道:“這不是人啊,這是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