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敏行沐浴後,換了舒適的半舊短衣短褲,靠在榻上看書。看了一會兒,李嬤嬤過來阻止道“姑娘,歇一會兒吧,看把眼睛瞅壞了。”
敏行放下書嬌嗔道:“嬤嬤真囉嗦,既如此,您得陪我說話。”
欣兒正在榻上拿着敏行給她做的識字卡片識字,聞聽此言,也抿嘴笑起來。
李嬤嬤笑道:“看看,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撒嬌,看欣姐兒都笑你了。”
三人正在說笑,突然院子裡有丫頭略提了聲音道:“夏荷姐姐,你怎麼來了,是太太有事找夫人麼?這麼晚了,天都要黑了。”
“可不是有事麼?綠竹,二夫人呢?可是在屋裡麼?”是長青苑夏荷的聲音。
紅蘿看敏行一眼,得了示意,忙掀了簾子迎出去,笑道:“夏荷姐姐來了,夫人在屋裡呢。什麼要緊事,讓個小丫頭跑一趟也就是了,怎麼還要你親自跑一趟?”
夏荷柔聲笑道:“就你這小妮子嘴巧,還我親自?我是什麼有身份的人麼?還不是和你一樣,是個丫頭,替主子跑腿傳話不是本分麼?”
紅蘿笑道:“夏荷姐姐和我可不一樣,您可是太太院裡的大丫頭,就是我們夫人也是要敬着的。和我怎麼能一樣?”
夏嗔荷道:“行了,你個貧嘴的丫頭。快帶我去見二夫人吧,太太可是有要緊事。”
“是,聽夏荷姐姐吩咐,夏荷姐姐請。”紅蘿逗着樂,引了夏荷進來。
敏行坐在榻上,看着夏荷笑道:“夏荷來了,可是太太有什麼吩咐?”
夏荷先福身見禮後,才秉道:“回二夫人,今兒長春堂的佘老大夫遣人來給太太請安,說好長時候沒給家裡的主子們請平安脈了,問太太可要他跑一趟。太太允了,這會兒,佘老大夫已經到了。太太吩咐各位主子現在到長青苑去,讓佘老大夫請了平安脈再回來休息。”夏荷交待的清楚明白。
敏行心中暗驚,面上笑道:“好,太太真是操着全家的心,太辛苦了,也辛苦你了夏荷。我收拾一下,這就過去,真是,這一大家子,讓太太操不完的心。紅蘿,你送夏荷回去。”
紅蘿笑眯眯地攜了夏荷就往外走,走到門外,悄悄遞了個荷包給她,夏荷略推辭了一下,也就收下了,手裡攥了攥,裡面的銀錁子很是不小,心中暗暗歡喜。
紅蘿見她收下,才小聲問道:“太太怎麼大晚上的想起請平安脈了,不是有什麼事吧?”
夏荷低聲道:“誰知道有什麼事?莫明其妙的,從前可沒這時候請過平安脈。再說,也沒給其他主子請過平安脈,就是有時候佘老大夫來給太太請平安脈,誰知道這次怎麼回子事。”
紅蘿疑惑道:“這可太奇怪了。連夏荷姐姐都不知道,自然是沒人知道,別人在太太跟前誰有夏荷姐姐面子大?管他呢,總之也不會是什麼壞事不是?”
“嗯,我想起來了,這事沒準和你們夫人有關係呢?”夏荷突然想起了什麼,
“太太吩咐這事的時候,我看到太太剛給了欣姐兒的李婆子從太太屋裡出來了。”
紅蘿聽了,心裡一驚,也不再和夏荷閒話,笑道:“夏荷姐姐有空多來我們院裡玩,讓我也有機會請姐姐喝茶吃點心。你們那院裡,我們不好總去串不是?”
夏荷笑着答應着走了。紅蘿回房裡一說李婆子這事,敏行和李嬤嬤都暗想,這是給李婆子察覺了,怎麼辦呢?
敏行靈機一動,有了,吩咐道:“紅蘿,你去長青院回秉太太,就說今天收拾行李,我累着了,腿痠的很。別的都好,肯定沒病,就不過去麻煩佘老大夫了。不要急,記着禮數要周全,不要出了差錯。”
紅蘿屈膝應着,快步去了。
李嬤嬤皺眉道:“姑娘,這樣行麼?太太既起了疑,這樣恐怕過不去?”
敏行吩咐一旁有些迷糊的金橘:“去廚房拿兩個小土豆來,既要避人又要快,可明白了?”
敏行看金橘應着快步去了,才笑着對李嬤嬤道:“沒事,嬤嬤,別擔心,這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
李嬤嬤焦急不已,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裡轉起來。敏行無奈道:“嬤嬤,別轉了,你轉得我頭暈。您去裡邊給我拿牀薄被來,我覺得有些涼。”
李嬤嬤一聽,忙快步進裡面拿了薄被來,展開了給敏行蓋上。剛蓋好,金橘先拿了小土豆進來了,敏行接了放在被子裡,舒了口氣,但願這辦法能奏效。
正忐忑間,忽聽得紅蘿遠遠地大聲道:“綠竹,快去秉二夫人,三奶奶領了佘老大夫來了。”
李嬤嬤看向敏行,皺着眉小聲道:“太太竟然遣了她來,這可怎麼好?”
莫三奶奶說話聲漸近漸高:“哎喲,你這丫頭,這麼大聲做什麼?你們夫人腿又痠痛,聽見了是迎還是不迎我?悄聲吧。”
敏行擺擺手,示意李嬤嬤不用擔心,自己邊做出下榻的架勢邊揚聲道:“這可太麻煩弟妹了,竟然讓弟妹跑一趟。快給你們三奶奶掀簾子,請你們三奶奶進來。
簾子掀開,莫三奶奶走了進來,見敏行正要下榻,攔住道:“二嫂快別動,躺着吧,收拾行李我也沒來幫,怕幫不了忙反添亂。看把二嫂累的,連去長青苑也不能了。”得了便宜賣着乖,話裡還帶着刺。
敏行好像沒聽出來一樣,順勢又靠了回去,笑道:“我可真不跟三弟妹客氣了,這腿是真痠痛的厲害。快搬凳子,請你們三奶奶坐下,再徹咱們最好的茶,拿最好的點心,你們三奶奶可是稀客。這次招待的不好,下次可就不來了。”
莫三奶奶心裡有些氣,見敏行這架勢,以爲是拖延時間,嘴角帶了絲冷笑,說道:“別忙這個了,我看二嫂這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就請佘老大夫進來吧,早點給二嫂請了平安脈,也好早點回去,天可不早了。”
敏行面帶惶恐,強笑道:“剛纔聽着紅蘿像是說弟妹帶着大夫來的,我還以爲是聽錯了。我一點事也沒有,身體
再好不過,年紀又輕,有什麼必要請平安脈?太太真是太關心咱們這小輩兒了,還叫大夫又專程跑到綠荷苑,可真叫我無地自容。這知道的,說我是收拾行李累着了,不知道的,還不知道說我怎麼張狂呢?”
莫三奶奶道:“二嫂想的太多了,這也沒什麼,想這麼多做什麼?總是太太對咱們的關愛。別說這麼多了,還是快請佘老大夫進來是正經。”
“哎呀,真是的,看我,一說話就給忘記了。紅蘿,快請大夫進來。看看,竟然叫老大夫在外面等了這麼半天,這裡太無禮了。”敏行略有些誇張地叫道。
紅蘿出去,過了一會兒才請了佘老大夫進來,原來許嬤嬤將老大夫請到旁邊的小書房裡奉茶了。
佘老大夫也就五旬上下,一襲灰色,乾淨整齊,頭髮烏黑,一點也不顯老;一個精靈機巧的小童揹着藥箱跟在身後。
敏行先吩咐給佘老大夫看座,才客氣地爲自己靠在榻上未起身相迎告了罪。佘老大夫擺擺,示意敏行伸手。
佘老大夫先請右手脈,皺着眉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又請左手脈,還是皺着眉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到最後,就是滿臉疑惑,搖頭不已了。
李嬤嬤也好,莫三奶奶也好,都不明就理,看着佘老大夫的表情,納悶兒之極。等佘老大夫好不容易收了手,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結論。
佘老大夫皺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窘迫地道:“老夫行醫多年,實沒見過這樣的脈相,時緩時急,時有時無……”
莫三奶奶急道:“怎麼,不是喜脈麼?應該是喜脈吧?”
敏行和李嬤嬤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佘老大夫不愉道:“怎麼會是喜脈?喜脈老夫還把不出來麼?這不會是喜脈。”又問敏行:“夫人以前可有過什麼不適麼?這脈相
敏行鬆一口氣,忍笑道:“不曾,不記得有過什麼不適,大夫覺得我這脈相極不合理麼?”
“奇怪,太奇怪,沒見過,怎麼會有這樣的脈相呢?”佘老大夫已經沉到思索裡去了。
莫三奶奶不奈煩地道:“走吧,既不是喜脈,管她是什麼脈相呢?走吧,去跟太太回話。”
敏行冷笑道:“三弟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弟妹的意思是我得了病也無所謂麼?還說什麼喜脈,這從何說起?”不等她回答,轉頭吩咐道:“李嬤嬤,您先替我送佘大夫去太太那裡,我要留三弟妹問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爲何會這麼說?”
李嬤嬤應着“是”就上前向外讓佘老大夫。
莫三奶奶急道:“我什麼也沒說,我只是瞎猜而已,別的我什麼也沒說。太太還等着我回話呢,我得趕緊去。”邊說邊急步奔出去。
金橘上前要攔,敏行忙示意紅蘿拉住了,真留下莫三奶奶,也沒什麼意思。現在,關鍵是查出來這事爲什麼會發生,時不時給人打個措手不及,也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