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羅依的生活很混亂,因爲她有兩個狗頭軍師,而且這兩個軍師口蜜腹劍、勾心鬥角、水爲不容,所以發出的指令常常互相矛盾,使她無所適從。所以敏行的生活相對平靜了許多。
日期進了十一月,天氣一天冷過一天,這天下午更是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雪,屋頂上樹上全白了。敏行是個怕冷的,又不喜歡穿得太臃腫,於是屋裡早早地就燃起了火盆,現在更是放了四五個。雪一開始下,敏行就吩咐了不許掃院子裡的雪,也不許在院子裡行走,有事一定要走廊子。
第二天一早,敏行隔着窗看着院裡平鋪的潔白的雪地,興奮了,急叫給她拿厚斗篷來,她要去踩第一行腳印。敏行的肚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從側面看已經能明顯的看出來了。不過,敏行並未覺得身體怎麼笨重,自我感覺離身輕如燕還不是很遙遠。
金橘紅蘿雖覺得夫人這一行爲不太妥當,可也知道勸不下來,只好一個伺候敏行穿上棉深衣,一個慢騰騰地拿了厚斗篷來。敏行也不洗漱,穿了鞋就往外走。出了門口才沮喪地發現地上已經有了一行半腳印——一行是昨天莫生塵回來時踩的,半行是今天早上莫生塵出去時踩的,走了一半,金橘提醒說夫人不讓踩,才一縱身跳到了廊下。
白壁有疵,實在掃興。好在只是從屋門到院門,院子一側還有一大片未踩的白雪地。敏行在金橘和紅蘿一左一右如母雞護崽兒般地保護下,在雪地上轉了一圈,踩了個心形出來,可終於不盡興。
回屋洗漱過用了早飯,敏行又叫囂着去院子裡堆雪人兒。金橘還好,是個沒心沒肺的,可把紅蘿愁壞了,這要是不小心滑倒了,可怎麼好?不是要自己這幾人的命麼?將軍若是今天不出去就好了,你說這樣的天氣,路又難走,還不在家待着,還出去,怎麼就這麼忙呢?
金橘招呼了青荷香橙來幫着一起堆。人多了太亂,怕碰着敏行,人太少了又嫌太慢。四個半人(敏行主要是站在旁邊看,出出主意)忙亂了近一個時辰,才堆出個大身子小腦袋的不怎麼精緻的雪人兒。
敏行看着雪人兒黑核桃的眼睛,紅蘿蔔的鼻子,黃香蕉的嘴巴,怎麼看怎麼單調,而且看着還傻傻的。歪着頭想了半天,一拍手叫道:“紅蘿,快去拿匹紅綢子來。”
紅蘿急步去了。金橘卻疑惑地問道:“夫人要紅綢子做什麼?難道還要給它做衣服穿不成?就是做也得在屋裡做啊,外邊冷得可拿不住針。”
敏行白她一眼,說道:“給她做衣服,還不如給你做呢。它這白大衣難道不好看?你且看着,看我怎麼讓它更好看些。”
青荷黃橙也不說話,只在一旁含笑不語。
一會兒紅蘿將紅綢子拿了來,敏行指揮着幾個人將綢子拉開了,扯成長長的圍巾的形狀,再繞到雪人的頭身之間。雪人紅白相間,一下色彩鮮明起來。
幾個丫頭都讚道:“夫人就是心思巧,這綢子一圍,可不就好看了?”
幾人正嘰嘰喳喳議論,欣兒帶着紅花走了進來,走近了先給敏行見禮問安。敏行含笑道:“怎麼又過來了?我不是着人傳話過去了麼?下雪了天兒冷,不必一早就過來了。”
欣兒抿嘴一笑,說道:“就是母親讓人傳了話,欣兒纔來晚了,沒能趕上和母親一起堆……”欣兒不知道怎麼稱呼雪人兒。
“雪人兒。”敏行告訴她。
“是,沒能趕上和母親一起堆雪人兒。這麼好玩兒的事,母親怎麼也不吩咐人去叫欣兒呢?這個雪人兒真好看。”欣兒略帶些遺憾地輕輕埋怨道。
敏行笑道:“不是怕你小孩子家家的,不願意出被窩麼?早知道你喜歡就吩咐人去叫你了。不過,現在也不晚,我這院子裡是不成了,你那院子裡,肯定行,沒掃吧?
冷了,咱們進屋說話。金橘,叫人把院子掃了吧。”
紅蘿在一邊早就急了,夫人在外邊要是凍病了,可怎麼辦?見敏行主動要進屋,高興地道:“夫人早該進屋了,您有身孕,小姐年幼,可都得注意。奴婢給你們泡熱茶,喝一茶暖和暖和。”
敏行讚賞地看了紅蘿一眼,誇道:“好丫頭,深得吾心。”
欣兒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又沒有說。
兩人進了屋,敏行也不讓去斗篷,先脫了鞋一左一右在榻上坐好。青荷剛泡好的滾茶就經由紅蘿遞到了手上,敏行這才舒服地嘆了口氣。
紅蘿道:“夫人還是去了斗篷吧,屋裡火盆多,一會看熱出了汗,也不好不是?”
敏行順手解了斗篷,紅蘿踮起腳,從敏行身上取了下來。敏行看看欣兒道:“欣兒的斗篷也去了吧。”
立在一邊的紅花才趕忙上前幫欣兒解了斗篷拿去了一邊。
欣兒也時才又說道:“母親,欣兒院子裡的雪已經掃了的。要不,母親帶欣兒去後邊園子裡去堆吧?那裡地方大,肯定能堆得比這個還大還好。”
紅蘿正坐在榻前的圓凳上給敏行揉腳,一聽心裡就急了,小姐倒底是年齡小,這樣的要求也能提的?夫人現在可不比從前,身子這麼沉,這樣的地,怎麼合適到處亂走?怕極了敏行一口應下,畢竟敏行也是個愛玩的,就想張口替敏行拒絕。
敏行看着欣兒一臉童稚,心裡卻模模糊糊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可到底哪裡不對呢?有些事想不明白,按照敏行的一貫作法,就是放在一邊,不想就是。至於怎麼做,順應着第六感好了。於是在紅蘿張嘴之前,先笑道:“這倒不必。院子裡掃了也好,堆成堆了吧,選個大些的,往上再堆些乾淨的,修一修,裝飾裝飾就成了,沒準比現堆還好。”
欣兒臉色先是一冷,接着又含了笑道:“母親說的是,這樣也好。欣兒回去就這麼做,堆一個比母親
這兒還高大的雪人兒出來。”
紅蘿笑道:“小姐最是懂事不過,夫人這時候行動上可不能太隨意,還是穩當些好。”
幾人正說着話,只聽屋外有人高聲道:“哎喲,這是做什麼呢?怎麼竟把這麼好的綢子扔到這麼堆雪上了?這也太奢侈了?要是給姑母知道了,哎喲喂,,可怎麼好?就是二表哥回來看見,也得生氣不是?家是這麼當的麼……”
羅依誇張的聲音府外差不多也能聽見了。隨着聲音,羅依的人也就到了屋門口。春光搶先一步打了簾子,羅依就進了屋,鈴兒緊跟着就要進去,被春光側身一撞,趔趄了一下,歪到了一邊,春光一腳就踏進了門檻兒。
青荷正站在門裡,攔住道:“你們兩個別進來了,去廂房裡向火說話吧,等表小姐走時再來伺候。”
鈴兒搶在春光之前笑道:“我是小姐的貼身大丫頭,得伺候小姐去斗篷什麼的,這些事怎麼好麻煩姐姐們做?讓她去向火,我一個進去就行了。”
春光急道:“還是鈴兒姐姐去向火,我進去伺候吧,姐姐比我辛苦。”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爭持不下。紅蘿見簾子一直打着,怒道:“青荷,把簾子放下,屋裡的一點熱氣都給你放跑了。”青荷忙道:“你們還是都別進來了。”說着將春光推出門檻兒去,並從她手裡扯下簾子放平了。
敏行看着羅依笑道:“依表妹,你那兩個丫頭是怎麼回子事,爭什麼呢?咱們做主人的可以不會做活,可不能不會管下人。這守着主子就敢爭執起來……這可不好。”
“嗨,她們兩個好着呢。”羅依不以爲意,“都厚道的不行,生怕自己做得沒對方多,累着對方嘍。叫我說,整天在一起了,何必哪麼客氣?您說是不是,二表嫂?”
作爲穿越人氏,敏行是贊同羅依這種說法的,但是,本着敵人認爲對的,我方就認爲錯的原則,敏行反駁道:“依表妹,你這種說法,二表嫂可不贊同。”敏行心說我是夠“二”的,跟你這麼個人玩心眼。“這規矩禮法,就得時時講究,處處在意,平時粗野慣了,真到了事上,再抓可就晚了。要是太太知道你這想法,恐怕……也不會贊同。”
羅依本來是想顯擺自己的丫頭好,卻被敏行刺了回來,不過,也提醒了她此來的目的。於是轉了話題道:“二表嫂,院子裡那綢子是怎麼回子事?怎麼把那麼好的綢子圍在堆雪上?不是依兒說二表嫂,雖說咱們莫家是百年世家,很有些家底,可也不能這樣浪費不是?這樣下去,就是金山銀山,也得變成空山。別說是讓姑母知道了,就是二表哥回來看見,嘴上不說,心裡恐怕……”
敏行捂住嘴笑起來,越笑越大聲。屋裡的丫頭自然要給敏行面子,即使不知道爲何,也都抿着嘴小聲笑起來。直把羅依笑得心裡發了毛,不得不停下她的長篇大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