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又想從荷香苑的丫頭身上着手,源頭上沒辦法,路上也可以想想法子吧?沒想到的是,敏行的飲食從來不是這個葵兒送,就是紅蘿金橘親自取,連二等丫頭都不許過手。
李婆子暗恨不已,把這麼緊,自己想搗鬼也沒有辦法。
李婆子又想到了洗衣房。
這一日,黃橙到洗衣房拿敏行的衣服,聞着衣服上香味濃郁,叫了管事的婆子來問。那婆子自以爲得意地回道:“橙姑娘,原來衣服曬乾了也有一股子皁角味,我早就覺得不好,只是沒想出法子來。你現在聞聞,這個多香啊,夫人一定喜歡。”
黃橙皺眉道:“這香味兒這麼濃,夫人恐怕不喜。夫人身上從來沒有過這家的味道,我覺得不妥。要不,還是洗了去吧?”
那管事婆子笑道:“橙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懷了身子的人和咱們平常人不一樣,平時不喜歡的,現在沒準就喜歡了,平時喜歡的,現在沒準就厭煩的不行。要我說,橙姑娘,你還是就這麼拿回去的好,沒準夫人就喜歡這味,老婆子還能得了賞呢。”
她這麼一說,黃橙不好堅持了,好像自己生怕她討了夫人歡喜,拿了賞一樣。只得端着那一摞香飄十里的衣服回了荷香苑。
剛一進屋,榻上的敏行就聞道了,連打兩個噴嚏,皺眉道:“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香?不是說了麼,屋裡不要薰香,什麼香也不要?這是誰又自作主張?快熄了去。”
紅蘿在邊奇道:“沒薰香啊,怎麼會薰香呢?夫人屋子裡連香爐都沒有。這香味兒哪兒來的?”
黃橙忙道:“回夫人,是這衣服,洗衣房的婆子說是怕夫人厭煩了新洗的衣服上的皁角味,就自作主張給衣服薰了香。我說不成,讓她吩咐重洗,她非得要說,您沒準兒會喜歡的賞她呢。您看?”
這一會兒功夫,敏行又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紅蘿忙叫道:“快拿出去,拿到外面去,它們再在屋裡待一會兒,滿屋裡就薰滿了。夫人怎麼受得了?”邊說着,邊走到黃橙跟前,連人帶衣服一起推出了屋。又忙忙地打開窗戶散味兒。
敏行突然想到什麼,忙吩咐紅蘿道:“去叫黃橙,將衣服拿進來,我有話說。”
紅蘿奇道:“夫人,您好要給黃橙說什麼,叫她進來也就是了,何必還把那衣服拿進來?您又受不了那味?這個,可不能忍着,再說,您忍那味做什麼?”
敏行無奈道:“自從你
去幫了王言幾天忙後,這話也多起來了。你先把她叫進來,完事了,我再給你解釋。”
紅蘿只得出去叫黃橙端了衣服進來,黃橙進了門,站得離敏行遠遠的,等着敏行的吩咐。
敏行看了暗暗點頭,這是個有數的。含笑說道:“黃橙,你將衣服給了紅蘿,讓她收好。你到近前來,我問你些事。”
黃橙應着“是”,將衣服遞給了紅蘿,紅蘿接過衣服,一步不停的進了西梢間,拿個厚實的包袱片包起來,收了個嚴實。
敏行吩咐黃橙在榻前的小圓凳上坐了,才輕聲問道:“你母親的病可好些了?請的那個大夫開的方子對症麼?不行,就換個大夫。”
黃橙忙道:“讓夫人掛心,我娘已經好了,那個大夫極好,說我娘不過是吃得不好,又勞累過度罷了。只要以後吃得好些,少做些力氣活,自然慢慢就好了。我娘感激您感激的不得了,想來親自向您道謝,可又怕大宅門裡規矩重,不敢來……”
敏行道:“什麼規矩重不重的,想來就來;也別說什麼道謝的話,陪我說說話罷了,我整天也悶得很。就是她忙,你們家人多活就多,怕是也抽不出空來,是不是?”
黃橙感激地看了敏行一眼,陪笑道:“夫人說的是,沒完沒了的活。就這,也還是不好過,幸而奴婢來了府上伺候您,要不,連吃飽是什麼滋味也不知道。”
敏行感慨地嘆了口氣,想了想道:“你那個大弟,有十歲了吧。回去問問你爹孃,要是捨得,就讓他去小吃城學門手藝,好賴掙些活錢,有口飯吃。”
黃橙大喜,起身跪倒叩頭道:“謝夫人,這可真是栓兒的福氣,奴婢全家的福氣。”
“以後有什麼爲難的事,可以跟我說,跟紅蘿說也行,能幫的一定會幫,你們家也難有將軍府幫不上的大事。只一樣,”敏行也不叫她起來,而是接着往下說,現在更是沉下了臉色,“你若眼皮子淺,爲了別人許下的一點子好處,就做出背主的事來,可別怪我下手無情!”
黃橙忙叩頭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奴婢家中雖窮,爹爹卻常教導我們幾個孩子要活得坦坦蕩蕩,不能做無義小人。”
敏行大悟道:“對了,你不這麼說,我還真忘記了,你爹爹是讀過書的是吧?”
“是,只是後來看着家裡只靠母親一人,太辛苦不說,也養活不了這一家子人,才忍痛割愛,不再讀書了。”黃橙語氣裡帶着些遺憾。
“你爹爹倒不是個迂腐的,是你們一家子的福氣。”敏行想起了孔乙己,這要是個孔乙己似的人物,這一家子可就慘了。
至此,敏行的臉色徹底緩了下來,說道:“起來吧,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這麼做,也不過是讓你警醒些,不要給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利用了去。”
黃橙口中應着“是,奴婢一定警醒着”,只覺得身上密密地出了一層細汗。
紅
蘿給敏行斟了茶來,敏行喝了兩口,這才問道:“你拿衣服的時候,那管事婆子怎麼說的?”
黃橙將婆子想邀功的話說了,敏行想了想道:“嗯,這次就這樣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雖說我向來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可老是穿皁角味的衣服着實也有些膩味。只是這次味也太濃郁了些,這樣,黃橙就再跑一趟,就說,下次,不薰也行,要薰就薰點清新淡雅的味,不要這麼濃郁。另外再多問一句,是誰給她出的主意啊,可真是個聰明的。”
黃橙立即站起來道:“夫人,奴婢這就去。”
敏行看着她,笑道:“嗯,這就去吧。”
紅蘿是個聰明的,看着黃橙出去了,才湊近了敏行,低聲問道:“夫人是懷疑那香味有問題麼?要不,我去請許嬤嬤來確定一下?”
敏行搖搖頭道:“不用,那味兒雖說大,可肯定沒什麼問題。頭一次,只是試探罷了,待試探過了,有問題的纔會出現。這段時間,你注意着,我只穿一樣兩件的衣服,洗回來的都收起來,得了空,請許嬤嬤看看。”
紅蘿應着“明白”,去翻衣箱看有多少一樣兩件的衣服去了。
一會兒,黃橙回來了,報說那婆子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主意。黃橙停了一會兒,見敏行一直沉吟不語,才又說:“奴婢想着,不能打草驚蛇,便沒過於追問。”
敏行笑着看向她,讚許道:“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心裡有數的。”
過兩天,黃橙再拿了衣服來,果然香氣清新淡雅。敏行照例讓紅蘿好好收了起來,待許嬤嬤來的時候請她看。沒想到,十幾天洗的五次的衣服,竟然都是最常見的花草香,全沒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敏行疑惑起來,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這就是洗衣房的婆子爲了討好自己做出來的舉動?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可能,這些香料可是要錢的,自己沒有給她這一項支出,她會自己花錢往裡賠?而且還不來自己面前買好。
敏行心裡不踏實,就去找李嬤嬤,李嬤嬤聽了敏行話,冷笑道:“宅鬥也是鬥,誰堅持到最後誰勝利。這纔多長時間,十幾天而已。堅持十幾二十幾年的都有,何況十來天?姑娘一定不可大意。”
敏行鄭重點頭,心裡想着一定要小心。
終於,在一個月後,衣服的香味發生了極微小的改變,許嬤嬤說那是紅花,量不小,只是這種藥材本來就沒多少味,要不是量大,還真聞不出來。
紅蘿在一邊道:“那原來那些裡邊沒準也有,就是量小聞不出來吧?”
許嬤嬤一聽這個,臉上也微微變了色,急命把那些拿過來,要再重新查看。果然,只是量小些罷了。
敏行看着自己已經大得擋住了腳尖的肚子,嘆道:“這恐怕是看我一直沒事,着了急了,我再沒事,人家就該狗急跳牆了。也好,咱們也該收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