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東北風起得特別早,這才十月中旬呢,呼呼的北風就颳了起來。而在此時的蘇伊士港,一衆東岸船隻(四艘笛型運輸船、兩艘快速巡航艦、兩艘探險船)也已經準備就緒,滿載了大批金屬礦石(鉛、錫、銅)、牲畜(土庫曼馬和駱駝),以及奴隸(波蘭和德意志僱傭兵戰俘),順着凜冽的北方,如離弦之箭般離開了蘇伊士港,向南而去,並最終於11月11日這一天抵達了剛剛進入雨季的新華港。
抵達新華港後,吉文船長等探險隊的成員去面見新華夏開拓隊隊長史欽傑,以及新任海軍第二艦隊司令的郭子離少校。他們將與新華夏島的軍政首腦們商談一下,看看是否能夠給出有力支持——比如派出主力戰艦隨行——再度前往波斯阿巴斯港,以便爲華夏東岸共和國爭取更大的利益——那幫無知的波斯人實在是太勢利了,不讓他們看看我大東岸的強大戰艦,他們是不會給出足夠的好處的。
先不提吉文船長等人的事情,單說這回從奧斯曼帝國輸入回來的大批商品。在這些商品中,鉛錫銅等金屬是要運回本土的;買回來的土庫曼馬部分運往南非和本土的軍馬場,部分運往澳洲軍馬場;駱駝也作同樣處理,部分運往澳洲和南非,部分運往南巴塔哥尼亞,當然新華夏島自己也會留相當一部分駱駝自用,畢竟西部的熱帶乾旱草原地區還是用得着這種皮實的牲畜的。
而除了這些之外,從奧斯曼帶回來的“商品”中最特殊的當屬超過四千名戰俘了。在這其中,波蘭戰俘約一千五百人,德國黑森僱傭兵戰俘兩千五百餘人。按照計劃,所有德意志僱傭兵都將送往遠東,加入東岸挺身隊系統,與清軍進行戰鬥。每個服役期滿五年或者殺死過至少一名真韃子的人,都將立刻分配到一套磚瓦房屋、三十畝耕地、二十畝坡塘林地、數頭牲畜和一位媳婦,同時自動在當地落籍,成爲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殖民地居民。
自動獲得國籍後,他們還可以選擇留在軍隊內服役,並且拿到全額工資——五元每月,在此之前只能拿三元每月的工資。其實三元每月的工資對這幫苦哈哈的黑森僱傭兵們來說已經不錯了,因爲就算是接受荷蘭東印度公司僱傭前往東印度羣島服役的德國僱傭兵,其月工資也只有9-12盾(約3-4元)。更何況他們還是被東岸人買來的“奴隸”身份,能得到這種待遇已經是上帝保佑了。
因此,在這種認知之下,這幫德意志僱傭兵們的情緒基本上都還算穩定,對前往陌生的遠東作戰雖然不甚情願,但牴觸情緒也不是特別大了。相信等抵達山東後,黑水開拓隊政府再對他們做一番思想工作,軟硬兼施之下,他們很快就能擺正心態,成爲一名合格的挺身隊士兵,爲了東岸的利益與清軍進行戰鬥。他們都是打老了仗的士兵了,很多人十多歲時就跟着同鄉出門討生活,一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陣仗,面對過多少次生與死的搏殺,作戰經驗豐富、戰鬥意志尚可,熟悉最新的火器技戰術,還有比這更完美的炮灰麼?
現在新華夏島與澳洲之間的運輸季剛剛結束(每年五至九月,共五個月),移民船目前正停泊在港內大修。要想將這兩千五百多名德國僱傭兵送往西澳孤山港,還真就只能靠東非運輸公司的這幾艘船了。否則,就只有等到明年二月份,那時候有三艘本土新建造完畢的1100噸級移民船前往遠東,到時候可以捎帶他們到澳洲,然後再輾轉前往黑水。
不過,考慮到新華夏島已經進入了雨季,正是高溫高溼、蚊蟲疾病肆虐的季節,而這往往也是外來者(不適應本地氣候)最難以忍受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被瘧疾、霍亂、痢疾等可怕的疾病擊倒。從現在到二月份還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負責轉運這些戰俘的凱爾懷疑,等到了二月份時,這兩千五百多德國佬中還能保持健康的估計只剩下一半了——這是凱爾所無法接受的。因此,必須儘快把他們送走!
但這又談何容易!這涉及到複雜的船隻調配問題,遠不是凱爾他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所能做主的,必須請示本地的最高長官史欽傑。
史欽傑對凱爾反應的問題也相當重視,在仔細思考了下後,他決定還是幫邵樹德、魏博秋等人一把——他打算從東非運輸公司中騰出四艘笛型運輸船,用來裝載這兩千五百多名德國僱傭兵,順便再運一批新到的馬匹和駱駝去澳洲。
至於新華夏島嶼本土之間的運輸嘛,如果單靠東非運輸公司剩下的三艘運輸船肯定是不夠的,畢竟新華夏島向本土的商品出口增加很快,木材、劍麻、乾果、海產品、椰子、蜂蜜、胡椒等商品的出口量比兩年前幾乎翻了一番,這對運力的要求當然也提高了一倍。因此,這個時候,爲了不影響向本土的物資出口,史欽傑就得抽空去一下海峽對面的莫桑比克島,請那裡的葡萄牙人幫一把手了。他們那裡也有幾艘空閒的三桅帆船,承擔一些往本土的運輸任務當不成問題,大不了多付點租金就是了嘛。
既然做出了決定,11月18日,在等待一個熱帶風暴離去後,大修完畢的東非運輸公司四艘運輸船揚帆起航,離開了新華港,然後順着莫桑比克暖流南下,朝西澳孤山港而去。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新華夏島與澳洲之間的運輸線問題。其實,從氣象與海流方面來說,新華夏與澳洲之間是可以全年通航的。而東岸政府之所以把兩地之間的運輸季僅僅限定在每年的五月到九月份之間,這主要還是因爲涉及到了移民問題。說白了,就是從澳洲前往新華夏島的船隻,都是滿載了移民的(返程時則裝滿了貨物)。
他們從澳洲西海岸北上,然後進入信風區,順着南印度洋環流返回新華港。而這段航線大多數時候是在炎熱的海域航行,必須儘快通過,否則移民會在悶熱潮溼的環境下大量死亡。而每年的五月到九月間,這段海域既順風又順水,便於移民船快速通過,以減少死亡率。
可如果過了這幾個月份,移民船行經這裡時便會面對跨越赤道壓制住東南信風的西北風,洋流也受到這股不利風向的影響而流速大爲減緩,這個時候船隻航行的速度就極慢了——甚至如果不是機帆船的話,這個季節純風帆船根本無法在這段海域航行。可想而知,如果這個時候東岸的移民船行經這裡,以慢得令人髮指的龜速前往新華港,一路上船上將要往海里拋下多少具移民屍體。
當然了,如果這船隻運載的是貨物,那麼就沒有大礙了。只要小心一些,基本上南印度洋理論上是可以全年通航的,畢竟貨物可不會生病。
這幾艘東非運輸公司的船隻裝運這些僱傭兵抵達西澳地區的孤山港後,將在那裡對船隻進行維護保養,然後順便再裝載一些遠東的稀罕貨物返回本土。這些貨物種類繁雜,一般是藥材、皮毛、動植物、書籍古玩玉器、茶葉瓷器絲帛以及一些捕獲的澳洲土著——按照政策,原住民儘量要異地安置,因此這些澳洲土著將盡量“消耗”在新華夏島。
德國黑森僱傭軍集體運輸到遠東充當炮灰,和他們一同前來的波蘭戰俘們的景況則要差很多。他們如今從法律意義上來說,算是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的契約奴,每個人都要在新華夏島的國營種植園、煤礦、碼頭、伐木場等場所工作滿五年,才能獲得自由民身份。而這,無疑意味着他們極高的死亡率。但這又如何呢?東岸共和國將他們從克里米亞韃靼人手裡買回來,可不是爲了當大爺供起來的,而是用來幹活的!無論是挖煤、伐木、種地還是幹苦力,又或者是深入雨林開拓領土、討伐野蠻人,總之是不會讓他們閒着的。
想要獲得自由,可以!先好好幹個五年再說!五年後,你就可以在新華夏島落籍,然後拿着上頭髮給你的遣散費去購置土地、房屋和牲畜,如果還有餘錢的話,還可以再娶上一房媳婦。前途是美好的,但你首先得在滿是蚊蟲、疾病和野蠻人襲擊的危險環境中熬過地獄般的五年!說實話,這一步其實就已經刷掉很多人了,可想而知,這一千五百餘名波蘭戰俘五年後還活着的可能將沒有幾個——事實上能有三五百就不錯了。
1649年11月底,新來的一千五百多名波蘭戰俘在東岸民兵的“護送”下分赴各地,其中五百人去到了塔城煤礦,五百人去到了歸化港的劍麻、咖啡種植園,最後剩下的人則全部被打發到了棉河港的棉花種植園內。從現在開始到接下來的五年內,他們將用自己的雙手爲東岸人創造效益,所謂爲王前驅,便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