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枚鐵彈在轟鳴聲中飛出,直接命中了一波衝鋒過來的捻軍騎兵。劉銘傳在望遠鏡中看到血花飛濺,自得的笑了笑。
有畢華清掌管炮隊,自己可以放一百個心。
嘭一聲,伴着一陣驚慌的尖叫,一枚六磅的鐵彈呼嘯而來,摧枯拉朽的撞入捻軍羣中,毫不費勁的趟出一條血肉衚衕,那隊捻軍騎兵剩餘的人一鬨而散,四散逃開去。
李蘊泰避開一個炮彈砸飛過來的頭盔,喘着粗氣帶着自己的百多親騎策馬狂奔,慌亂的退到一旁的樹林後面。雖然不清楚這單薄的樹林能不能擋住飆飛的炮彈,但心理上是感覺安全一些的。到了這裡他總算可以停下喘口氣,轉頭看身邊的親兵,好些人都跑丟了武器,眼神慌張的盯着自己,四周到處是成羣逃跑的步隊,地上的傷員都無人理會。
“他孃的!”李蘊泰狠狠地咒罵一句。劉銘傳的火力太強了。他帶領的上千白旗馬隊和小萬人的步隊與銘字營對戰,不說捱到近處廝殺,只是一陣炮擊,幾排槍響,步隊就潰散了,然後馬隊在火槍火炮的重點照顧和銘字營馬隊的夾擊下也很快步上了步隊的後塵。
李蘊泰定定神,他也是身經百戰,這陣雖然敗得狼狽,可也就是那樣。比着更慘的敗仗他都打過。農民起義軍,每一個將領都是在勝仗敗仗的反覆交集中成長的。
“轟”三門四磅炮再次轟鳴,三枚鐵彈飛出炮膛,劃出三道弧線向三百步外開始有了收攏跡象的捻軍敗兵撲去。
西制四磅差不多就是清制的三斤,一枚三斤的鐵彈以完美的角度射入捻軍敗兵羣中,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將第一個着點的捻軍士兵的大腿切斷,跟着毫不停頓的切開後面一名捻兵的小腿,然後砸落地上,在地上爆起一團黃色的煙塵後彈地而起,所過線路上的捻軍士兵被打得支離破碎,斷肢、斷臂和破碎的刀槍兵器隨處飛舞,這枚鐵彈最後將一名捻兵的右臂帶半邊肩膀撕裂之後,鐵彈帶着血肉在黃土地上蹦跳了幾下,終於停了下來。
六七名被打中的捻軍士兵傷口露出慘白的肩骨,旁邊還殘留着撕裂的鮮紅色肌肉,鮮血同噴泉一樣從巨大的傷口涌出。
嘶聲力竭的慘叫聲還在繼續的響着,又是一枚炮彈落在捻軍的隊伍內,然後順利形成跳彈,低平的彈道使得它的殺傷力陡然暴增了數倍,七八名捻軍戰士的殘肢碎肉再次灑落地上。
任化邦帶着捻軍近半馬隊埋伏在縣城東南二十餘里外,但隨着捻軍往東南方向的挺進和劉銘傳的追擊,戰鬥打響的那一刻,距離捻軍馬隊埋伏處都已經不足十里了。
槍炮聲任化邦都聽的清清楚楚,但他等啊等啊,半個時辰過去了,卻還是沒等到張宗禹發出的出擊信號。
張宗禹面無表情的看着戰場,銘字營不大規模動起來,他是不會發信號讓任化邦出擊的。而李蘊泰的失敗,並沒讓銘字營動起來。
雖然有些可惜,但這點還在張宗禹的考慮範疇之內。劉銘傳身爲淮軍名將,怎麼額能只是半個白旗的敗逃就讓他忘乎所以的揮兵追殺呢?若他真是這麼沒腦子,也不可能兩年就做上補授提督的高位。
“嗚嗚……”
捻軍出兵的號角聲響起。黑壓壓的馬隊,人頭洶涌,覆蓋大地的步隊,張宗禹拿出了捻軍的小半家產。
“殺——”
白旗旗主李蘊泰,黑旗旗主牛宏升,幼沃王張宗爵,張宗禹親弟張宗先,四名首領躍馬揚刀,近三萬人的捻軍步隊,在大小頭領頭目的帶領下,爆發出一陣響徹天地的暴戾吶喊,就潮水一樣向着銘字營衝去。
如果說捻軍的馬隊廝殺時還有些戰術戰法,那麼,他們的步隊,就是隻有‘人海’這麼一招。
畢華清看着眼前密密層層上來的捻軍士兵,眼睛裡先是一股不以爲然的傲色,繼而就是一股憐憫,喝道:“鐵彈準備!開花彈準備!”
劉銘傳所部的炮隊,八成的火炮都是李鴻章從歐洲英法兩國購進的新式火炮。配備的自然有榴霰彈,也就是國人口中的開花彈。
隨着畢華清的喝令,銘字營炮隊足足十二門四磅炮和八門六磅炮,一齊黑壓壓地調起炮口。這二十門輕型火炮就是劉銘傳此次出戰的配置火力,在銘字營的老巢江陰,留守那裡的炮隊力量更勝於此。九磅,乃至十二磅火炮,劉銘傳都有八門。
李鴻章給劉銘傳配置了一個十二磅炮的標準歐洲炮兵連。
“開炮!”
畢華清聲嘶力竭的喝令中,二十門新式火炮一齊開火。轟鳴的齊射聲震人耳膜。
……
火炮齊射的威力是強大的,二十個鐵球一齊打出後,對面捻軍隊列是一片人叫馬嘶,好一陣混亂。
大股大股硝煙騰起,二十門火炮不停地發出震耳欲聾的炮響,飆飛的鐵彈在捻軍人羣中跳開一道道血路。
李蘊泰、張宗爵帶領着馬隊開始了針對性的佯攻。
或進攻銘字營的前陣,或在銘字營的右陣作勢,冒着打來的一波波槍彈和時而射過來的一枚枚開花彈,他們盡最大可能分散淮軍的注意力和火力。
捻軍與銘字營的交戰,在經歷了白旗的前奏戰之後,迅速進入到了**。
數千馬隊奔馳揚蕩起的塵土,數萬人海一起衝鋒,爆發出的聲勢,讓劉銘傳根本無法分別捻軍投入力量具體的多少。
他現在只能肯定張宗禹手頭還有一支頗具規模的馬隊握着,但卻不知道這支馬隊的具體規模,更不曉得,在自己陣地的側斜,還有一支萬人規模的捻軍馬隊在虎視眈眈。
因爲整個戰場是還有劉暹所部的參與,捻軍除了要照顧自己,還要分出大批兵力應對秦軍的進攻。
……
宏濟橋。
兩岸槍炮聲密集,滾滾硝煙,遮蔽頭頂的太陽。
劉暹注視着勾連的虛擬地圖,內心不得不對捻軍的首腦們說一句:幹得漂亮。
隊伍東向。
直接調動了汝南城內的銘字營不說,在自己尾隨其軍壓進的時候,這條狹窄的汝河更成了捻軍一道天然的防護線。
——只需要動用部隊的兵力,就可以短時間裡將劉暹牢牢擋在汝河的西岸畔。
“大林。”
“標下在。”
“這裡你給我盯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黏住捻子就行。”
“遵命。”
“魏明。”
“標下在。”
“騎兵營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