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
佛爾國春來南寧了,康國器到了太平了,李福泰的巡撫標營,完全回到桂林!
雖然宣化距離欽州還有數百里,崇善距離鎮南關也有數百里,李福泰的那支標營更是沒有越臨桂向南一步,廣西政壇的三巨頭完全待在府治,但這形勢卻讓柳州的範德榜、張守炎等,是那麼的心煩意亂,以及憤怒。
秦軍不但面臨着要跟法國人打仗的壓力,還要面對來自‘自己人’背後的鋒芒。就連一向待在後院,從不過問軍政之事的張妙彤,都無法安心養胎,使人相問了他的十五叔。整個秦軍留在廣西的隊伍,也針尖對麥芒,迅速的調整佈置——
不過,到底不是生死仇敵,氣氛也僅僅是壓抑,而不是一觸即發。消息傳到順化,劉暹都只是輕輕一笑。那三位與其說是背後捅刀子,還不如說是在擺‘道理’講‘條件’。李福泰三人這般的意思就是:此次越南之戰若敗,那麼今後越南的事物,也就是劉暹因爲越南新軍而生出的對越軍事主導權,就不再歸劉暹了——康國器在太平,鎮南關就在太平府;還有欽州的鋼鐵廠和港口,佛爾國春在南寧,南寧府東南臨近的就是廉州!
劉暹根本不爲此煩惱,他從來沒將李福泰三人當成真正的自己人,就是最‘親近’的李福泰,都只是在做戲,做面子活。因此現在也沒有所謂的背叛感了,他們三現在又不是已經開始動手了。眼下性質還屬於‘官場規矩’!
劉暹一點都不擔心,他知道。只要自己打贏接下的決戰,待自己回到廣西的時候。迎接的就不是三人皮笑肉不笑的‘好意’,而是一定意義上的‘跪舔’。
就如他從來不對官場中人的節操報以希望一樣。李福泰三人這一刻的落井下石也會在下一瞬間變成錦上添花!就算是表現最露骨的佛爾國春,也含在其中。
“外面的事,自有你家男人操心。你就安心的養胎,只要能生下來一個兒子,就是對姑爺最大的好。”提督衙門的後宅裡,劉暹的老岳母正在安慰着他的老婆。
這尊大神是上個月才從山東趕到柳州的,走的是海路,時間用了一個月左右,裡頭還包裹着張李氏在上海、廣州兩地下船後歇息的時間。比之陸路,真的是快捷到天上去了。
來到提督衙門的張李氏,就一門心思的照顧着張妙彤。至於後宅裡,因爲張妙彤懷上了身孕,而散給了王璐瑩三女的管家權,視若不見,好似根本不知道有掌管家權這麼一說。劉暹對這樣的岳母都愛死了,張妙彤能有這麼好的品性、德行,看來老岳母的影響是很大的。後宅安定。也讓劉暹對柳州徹底放下了心。
……
越南順化,落湖縣外的一個小鎮。
一處山腳下,一大羣藍帶兵和十多個法軍士兵一邊打槍一邊往山上衝。
打槍的,衝在前面的是藍帶兵。他們用的全是很垃圾的前膛槍。費爾勒帶着手下士兵跟在後頭,手中的步槍引而不發,只看着前面的藍帶兵表演。他是非常的看不起這些土著士兵的。這些傢伙開槍的目的不是爲了擊殺敵人,而是爲了嚇走那些破壞者。好讓自己不要和這些中國人的精銳正面交鋒,可是他又不能阻止這些膽小的傢伙。否則,下回交戰的時候他們就有消極作戰的理由了,費爾勒越想越憤怒!這次遇到的襲擊,他損失了兩名士兵,還有兩人被打傷,留在車隊。
而被法軍士兵驅趕着走在前面當擋箭牌的藍帶兵們也在罵娘,這些法國鬼子,太不是玩意了。每次都是讓爺爺開路,送死的是爺爺自己,而有什麼好處卻全部都是他們的,天兵爺爺,你們快點跑吧!
山頭的樹叢裡面,鄧凱氣喘吁吁的對一個狙擊手說道:“下面,下面就看你們的了……”
比近身搏殺,三個狙擊手也擋不住一個尖刀隊戰士,可是比槍法,後者的槍法雖然也不弱,但跟狙擊手相比,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山腳下的敵人過來了,鄧凱拉開槍栓填進一顆子彈。尖刀隊把人引過來,狙擊手是負責料理他們的主力,卻並不意味着尖刀隊戰士就能站在一邊看風景了。
扭頭再看一下身邊的狙擊手,鄧凱赫然發現這人已經在舉槍瞄準了。“這麼遠距離?”雖然跟狙擊部隊配合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一次還是鄧凱最近距離看到狙擊手在戰鬥的場景。至少還有百十丈距離,山下還有草樹遮擋,這狙擊手不會要在這個距離就開槍吧?前面的敵人看上去不過只有芝麻大小,這怎麼可能擊中?
就跟鄧凱是尖刀隊這股人馬的首領一樣,他跟前的這個狙擊手,也是這股狙擊小隊的頭目,之前兩人熟悉不假,戰鬥時卻怎麼在一塊過。
因爲五名狙擊手和十多個尖刀隊戰士,二十人都不到,散開的戰線幅度卻長達小百米。狙擊手對着鄧凱微微一笑:“你看好了。”
瞄準了差不多有十秒,狙擊手始終都沒有開槍,這讓鄧凱鬆了一口氣,看來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隨便一瞄,一槍就斃掉三百米開外,草木還有遮掩的敵人的話,那就太厲害了。
正在鄧凱鬆懈下來的時候,“砰!”槍響了,老遠一個法國士兵猛然栽倒在地上,狙擊手輕笑:“看,這不打中了。”
鄧凱愣了愣,臉上茫然的神色迅速消退,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狙擊部隊是絕對的自己人啊,他們的手藝越好,自己就越高興啊。
既然實現了“開門紅”,五個狙擊手也就相繼射出了子彈。有的斃掉了法國士兵,有的打死了前頭的藍帶兵。
“砰!”“砰!”“砰!”“砰!”
毫無節奏的槍響,近乎一槍一個的超高命中,藍帶兵和法軍士兵的衝擊腳步,很快就停頓下來了。
鄧凱邊上的這位,不理會走在前面哆哆嗦嗦擋子彈的藍帶兵,他重點照顧那些法軍士兵。三槍,打死了兩個,打傷了一個。槍不落空,真的神準到家了。
一二十分鐘過去了,藍帶兵和剩下的法軍士兵,還盤桓在距離陣地五十丈左右的地方。六七十人的藍帶兵已經損失了十多個,法軍士兵連死帶傷更倒下了一半。有十幾個驚慌失措的藍帶兵轉身想往回跑,走在後面的費爾勒立刻開槍擊斃了一個衝在最前面的潰兵,於是那十幾個藍帶兵就像變戲法一樣,又轉身回到了前頭的大部隊裡面……
費爾勒已經非常的“鬱悶”了,還沒有看見敵人,自己就已經傷亡慘重了。難怪這段日子運輸線上死了那麼多人,這些個破壞者不僅狡猾,更加的槍法精準。今天自己半個排的兵力,加上六七十人的藍帶兵,竟然拿不下對面十幾人。
算上遇伏時候的死傷,藍帶兵已經損失四分之一了,雖然自己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但是自己人呢?法軍士兵也損失了一個班,費爾勒卻還沒見到敵人的一具屍體!“絕對不能這樣結束,絕對不能——”
“進攻,繼續向前——”費爾勒對着趴伏的藍帶兵打了一槍。催促着他們繼續前進。但是藍帶兵如何敢吶。
“砰!”“砰!”
槍聲響個不停,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藍帶兵的前膛槍與狙擊部隊、尖刀隊手中後膛槍聲音的異樣。後者那就跟索命的閻王貼,一響可能就要奪取一條性命。前者卻完全沒一點轉頭,藍帶兵開了這麼多槍,也沒見打中一個敵人。
陳明是這對藍帶兵的領頭的,正要一腳踢一個“後進”的藍帶兵的屁股,卻不料腳下一滑,揚身就要摔倒,慌亂中突然耳朵一涼,好像有冷水淋到了一樣,正要罵娘,耳朵上面就傳來一陣陣劇痛,陳明用手一摸,赫然摸到了一個破碎的耳朵,肉片還吊在上面,鑽心眼的疼,手上面也是鮮血。
陳明愣了一會兒,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號叫聲,畏懼退縮的藍帶兵正好找到藉口紛紛向陳明的位置靠攏——後退。因爲陳明就在藍帶兵的最後面。
費爾勒非常的看不起陳明,可這個時候並不是他教訓這個懦弱的“黃、種人”的時候,因爲他赫然聽到了後方傳來的槍聲。那應該是道路上的運輸隊——
費爾勒並不知道東方有‘調虎離山’的兵法,他現在只知道,自己必須帶着隊伍返回去。消滅破壞者是很重要,但運輸隊的物資更重要。
急躁起來的費爾勒煩了一次不能饒恕的錯誤,他整個上半身從一顆大樹後探了出來,招呼着陳明帶隊扯下來。“砰!”一聲槍響,結束了費爾勒的喊聲。他的腦袋開花了。
狙擊手臉上露出了笑臉,鄧凱也放下了手中的槍,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意,看着地下因爲指揮官被擊斃,而混亂成一堆的藍帶兵和法國士兵。“綴上去,這正是咱們渾水摸魚的好機會。”說不定靠着自己這隊三十來人的力量,真能把前面那支一百多兵力守護,總人數達到五百人的運輸隊給吃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