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中隊,出擊——”
“第五中隊,出擊——”
硝煙瀰漫之中,齊大林、向發高舉起自己的戰刀,大吼中第四列、第五列肉搏兵齊步踏出,並隨着鼓點的急促,長槍兵快步跑起,“虎,虎,虎——”三聲大喊,一杆杆鋒銳的槍頭在奔跑中狠狠撞進衝涌來的義軍羣。
鳥槍兵完全退入了後排,但還保持着三列陣線,每個人都正緊張的裝填着槍彈火藥。
一個小隊的擲彈兵隨在兩個中隊後面進入了戰場,很快戰鬥的正面戰線就響起了兩軍都熟悉的爆炸聲。
好不容易穿透了敵人的槍林彈雨,義軍戰士在大小頭目的嚎叫聲中奮起餘勇,同樣大聲吶喊,揮舞刀槍往肉搏兵迎去,他們的指揮無疑已陷於了混亂,一部分在前進,一部分仍留在原地逡巡,可進入戰鬥的人數依舊超過劉暹的兩個中隊。
一黑一灰,兩股洪流迎面撞擊在一塊。陳敬死死盯着自己正面十步外的一名義軍戰士,兩人都手執長槍,那義軍士兵眼神也盯中了陳敬,猛的加速猛衝過來。陳敬毫不避讓,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手中長槍猛地刺出,他和對手同時刺中了彼此的胸口位置,義軍戰士的槍尖發出擊中敗革的悶聲,槍桿立刻向上拱起,陳敬忍着胸口的驟然一悶,將身子一斜,槍尖就划着他胸前的藤甲滑去了肋下,而他自己手中的長槍,憑藉着衝擊的慣性自己穿透了對手的身體。
藤甲!一種惠而不費的戰甲。劉暹手中的資本不多,卻也足夠他發動老巢的廣大羣衆,搞出幾百件這東西來。
那秦嶺之地的山頭溝壑中,什麼樣的藤條荊條找不到啊。
二守柳林鎮的時候,藤甲的存在就讓劉暹少損失了不少珍貴人手,現在這一仗,作用就更突出了。
那名一臉兇惡的義軍長槍兵丟下了手中的長槍,雙手無力的抓住槍桿,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臉上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在陳敬用力抽出長槍後,立即頹然倒在地上。
陳敬還沒從自己殺第一個人的激動和驚懼中回過神來,旁邊傳來的一聲熟悉慘呼聲讓他迅速驚醒。他同班同組的一個人,被一刀劈在了臉面上,正淒厲的慘叫着。陳敬踏前一步,長槍迅疾刺出,在那義軍戰士的腰上拉過一道血口子。他剛剛收槍,那義軍戰士身後就又衝出一個長槍兵,兩人一人手執圓盾護住身體,弓身往前急衝,一人平端起長槍,準備致命一擊。
陳敬反射性的將右手擡高,左手放低,斜持長槍頂住了一面盾牌,這是劉暹糾集刀客裡的幾個武術人才從槍術中簡化來的槍術標準動作之一,專門用來防刀盾類的。那義軍近身的企圖落空,盾牌更被長槍一點的阻力帶得一歪,人收勢不住,竟然趔趄了一步,還不等他重新站穩,側面一根長槍已經刺穿了他大腿,慘叫一聲摔到,長槍接着刺穿了他的胸膛。
另外一名長槍兵沒被陳敬擋住,卻被陳敬右手的一名刀盾兵給擋下了,他弓低身子,一臉猙獰的用左手盾牌頂住槍桿,大踏步往義軍槍兵近身走。義軍槍兵直往後退,他是個經驗頗豐富的老兵,長槍被盾牌頂住了,是抽不出來的,也不能抽。因爲當你把槍身終於抽出控制在手中的時候,人已經被對手一刀砍翻了。
就是在後陣的義軍馬隊完全崩潰的時候,戰鬥的正前沿,激烈的肉搏戰開始了。
劉暹輕鬆地將三列橫隊鳥槍兵變成了三路縱隊鳥槍兵,從左手斜上方向疾跑,當他們站定再調整回三列橫隊的時候,後頭贏了義軍馬隊的兵力就是不加上前,劉暹此戰也贏定了。
他的這一招就是腓特烈斜線麼。
腓特烈斜線就是一種縱隊和橫隊間快速轉換的戰術。在一部兵力正面吸引住對手的時候,另一部兵力迅速以縱隊形勢迂迴,在敵人的側翼站定並飛快將隊列轉換爲橫隊,然後排槍射擊。
這東西說起來簡單,在彈雨橫飛的戰場上要做到就很難了,必須是訓練嚴格的精銳。只是在中國,在此刻中國的漢中,在此刻漢中的褒城,義軍根本沒帶什麼火炮,衝鋒羣又在混亂廝殺中,馬武手下的隊伍也沒什麼火槍,根本阻礙不了劉暹的迂迴。甚至在鳥槍兵縱隊轉橫隊,排槍擊斃之前,馬武等人都不知道劉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一些頭目甚至以爲劉暹是要用三列鳥槍兵來進攻馬武的本陣。
於是,這一仗劉暹就這麼的贏了。
“跑,快跑——”譚富民高叫着,手中的弓箭都不知道丟到哪了,一個勁兒的低頭猛逃。背後的鳥槍聲不在響了,可催命兒一樣的馬蹄聲讓所有逃跑的義軍欲哭無淚。
譚富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臟咚咚的,只想要跳出口來,兩條腿已經軟的跟麪條一樣,但哥哥的死仇讓他憋住了這最後一口氣。
死也不投降!
死也不爬下!
譚富民知道,自己爬下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參加義軍這幾個月來他又不是沒經歷過這事。只是先前之所以如此多是追擊清軍殘兵,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現在卻是卻清軍打敗了,自己逃的上氣不接下氣!
“下一次,下一次!大王一定能擊敗劉暹的,一定能!”
仇恨是人最好的催助劑,它能讓一個平凡的人變得偉大。
是的,偉大。譚富民一個普通的人,在戰場潰敗後奔逃數裡,因爲最近的渡河橋樑被劉暹馬隊封鎖,自己直接鳧水渡河爬上了對岸。這可是冬天了啊,雪都下了。褒河便是再小再窄也有幾十米寬,如何稱不上一個偉大!?
一片狼藉的戰場由部分劉暹軍,和同召集到的周邊村落百姓打掃。兵器之類的全部收回,衣服、錢財,那就不管了。
“停手,停手!幹嘛呢?還講不講點陰德了?”
“想挨刀子是不是?再打,再打,老子把你們撂進苦力營去。快,老老實實的快打掃!”
只要不像剛纔那番,把戰死的義軍脫得一絲不掛,三五個人還扭打一起搶起了一件皮襖子,再或是因爲幾塊碎銀你黑虎掏心我猴子偷桃,一般言劉暹軍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死掉的馬匹,一部分也給村民們分了。也不管被石子碎鐵角打了多少個洞洞,一律大卸八塊,場面叫是一個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