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槍響了。劉康生第一個從草叢裡躍起來,吼叫一聲:“跟我衝!”左手一把左輪手槍,右手一把沉甸甸的大砍刀,帶頭就衝了上去。身後的戰士們紛紛挺起身,或是半跪着,上百隻步槍齊齊噴出子彈。
劉阿七所帶的小隊瞬間就被清空了差不多。荷軍與沙撈越護衛隊的聯軍外圍,立刻被打出了一個小缺口。上百士兵吶喊着衝了上去,一時間殺喊聲震天。整個營地的一千多人被眼前變戲法一般冒出的‘大變活人’嚇得慌張失措。
楊洪波也立刻擡手向天打了一槍,“上,上!都給我上——”身後數百奴隸炮灰嚎叫着噴涌了過去。這羣可憐的人啊,連他們的敵人是誰?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楊洪波沒對他們透漏一絲信息,真的是拿他們做炮灰的。
羅本正在一頂整潔的行軍帳篷裡睡着覺。外面傳來的一陣陣密集的槍聲,震耳欲聾的殺喊聲,彷彿就在耳朵邊上響起一樣。他立刻驚醒,胡亂的披上一件外衣,取過手槍就往外面闖。
“上校。是那羣叛軍!”一旁的帳篷裡,鑽出了一個年過四十的大胖子,這人卻是查爾斯的表弟,尤尼,掌控着護衛隊,這次出戰作爲護衛隊一邊的代表。
額頭上已經浮現着一層油膩膩的汗水,胖子滿臉期待的看着羅本。
羅本沒有看胖子,他正在看着戰場上的局勢,緊張的神情隨着他目光所及,一點點消散了去。“不用擔心,我們的戰士應對的很棒。你看,那一堆篝火,那一堆篝火,還有那一堆篝火……”羅本爲尤尼連着指出了三個地點,三處篝火所在地的聯軍士兵都在進行着抵抗,他們的抵抗爲三堆篝火更後頭位置的軍隊,提供了更長的反應時間。“我們的軍隊已經建立起了初步的防線,敵人跨越不了。不過……,尤尼,你真該用心調教一下自己手中的黃、皮猴子了。這羣豬玀一樣的笨蛋,除了逃跑還是在逃跑……”
“咦?洋人反應夠快啊。炮灰的衝擊被抑制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劉康生帶領的部隊已經完全從戰場上退出,跟在後頭壓陣的楊洪波帶領的人馬匯合一處。楊洪波指着身前一人道:“你,帶上你的人,上前給我甩幾個手榴彈。讓炮灰衝過去——”
既然已經打算將所有的炮灰都搭上了,楊洪波可不願意只讓他們發揮這麼點作用就完蛋。要再往前衝一步,炮灰們全部都死去才值了。
戰鬥來的突然,結束的卻漫長。夜色給了武備落後的奴隸炮灰們最好的掩護,依靠着背後楊劉精銳的掩護和開道,五百來炮灰‘淹死’了上百白人士兵。被‘殃及’的華人和馬來土著士兵,更不少於兩百人。他們的死,很值得。
楊洪波、劉康生在第一時間給了這支來找自己麻煩的部隊當頭一棒。
精簡了累贅的‘叛軍餘孽’重新恢復了機動性,根本不是惱羞欲狂的羅本和尤尼能夠追到的。整個沙撈越的安全局勢,迅速的,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在向着惡劣動盪轉動。
北京,英國駐華公使館。
威妥瑪在苦惱的看着自己的副手,公使館參贊弗雷斯。“怎麼辦?我能拿着這個荒誕的理由去找總理衙門嗎?克拉克先生是感覺西婆羅洲還不夠亂?想把中國人徹底拉進去嗎?”沙撈越收到了襲擊,克拉克有理由憤怒,他是海峽殖民地的總督麼。但是現在全無證據的就將罪名扣到了劉侯爵頭上,自己去找總理衙門,只能將逼迫的清政府徹底陷入此事。那麼清政府手下怕就要跟荷蘭人好好地說道說道了。
“先生,我認爲這件事應該找劉侯爵私下裡協定。中國人向沙撈越發動進攻,很明顯是劉侯爵對布魯克家族於荷蘭人的方便在表示不滿。查爾斯.布魯克提供了大量的軍需給荷印軍隊,這會讓劉侯爵擔心布魯克家族的傾向……”
“我們對婆羅洲沒有土地慾望。帝國的重心在非洲,在中國本身,或許還有今後的日本。我們不會介入西婆羅洲的戰爭,這一點我會跟克拉克總督交涉,相信很快會有一個書面的聲明產生。所以弗雷斯,你去發電報給福州的肖恩領事,讓他跟劉侯爵見一次面,務必解除掉這個誤會!”威妥瑪並不感覺自己是在對低等人種讓步,劉暹在他的心目中相當的有分量。是的,很有分量。俄國人和法國人的鮮血,日本人的下場,讓劉暹在所有歐美駐華公使的心目中都分量沉甸甸的。這就是一個名將的威懾力!
威妥瑪在找劉暹麻煩,讓西婆羅洲戰局變得更加麻煩,讓南洋變得更加熱鬧,與犧牲一點布魯克家族的利益之間抉擇,他選擇了後一種解決方法。反正沙撈越這塊不被英國人重視的土地,還會羅列着大英帝國海峽殖民地的表單上麼。
不過說真的,大公報的特刊滿天飛,清政府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知道西婆羅洲的事情?不過是引而不發罷了。雖然北京城99的大佬還是第一次知道,在遙遠的南洋之地還有一塊中國人當家做主的地盤,但99的滿蒙旗人大佬對此都只有猜忌和提防,而沒有半分喜悅。
滿清的‘國族’們關心的可不是中國的國運,他們一族的統治權,旗人的榮華來的才更重要。
“傅川,消息確切了嗎?西婆羅洲的事情,確是劉元渡搞出的鬼嗎?”
恭親王府的小花廳裡,奕?臉色很嚴肅,他對面坐着文祥,一側還有恭親王的另一個鐵桿寶鋆在。此時也瞪着一雙眼睛,在等着文祥的答話。
“幾乎可以確定是劉元渡挑起的爭端。蘭芳領地起事的那些人拿的全是秦軍火藥局產的新式後膛槍。要不是他插得手,這些武器,就憑那些刁民,如何能得來?現在進攻英人領地沙撈越的劉康生,也是劉元渡豎起的一塊牌匾。該是在給英國人一點顏色,讓英國人掂量着插手蘭芳戰事的代價。”
文祥說話中臉上露着十分複雜的神情。大清國從一鴉之後,這三十多年來發生了多少起教案?每每不過死傷了幾個洋人,那些洋人外交官就都蠻橫撒野放肆的叫囂着賠禮道歉外加賠償,要大清貶懲官員,處死百姓。
可現在劉暹在沙撈越乾的呢?打死殃及的何止一二百洋人,到現在那英國人和荷蘭人的公使,不也一聲嗓都不叫麼!這怎麼的大清國還不如自己治下的一個小省巡撫了?
“王爺。現在威妥瑪並沒有鬧上門來,荷蘭人更沒吭一聲。某以爲,咱們就裝作不知,靜觀其變!”寶鋆覺得只要到時候把事情往劉暹身上一推,這事鬧不到,或是說威脅不到中央政府的利益。英國人鬧騰也不會把軍艦開到吳淞口或是大沽口來,而只會放到欽州灣和臺海去!
寶鋆、文祥都是一等一的能臣,二者在北京中樞,在官場上的聲勢和地位,比現在手握實權的李鴻章也要強一頭。畢竟李鴻章屬於小一輩的,而且剛入主北洋,根基還沒扎深。兩人對眼下世界的外交法則都有所瞭解,知道滿清現在完全有立場在西婆羅洲的事情上發表意見,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蘭芳領地,小百年前,乾隆爺的時候,羅芳伯趕着往北京抵表,要歸附,乾隆爺都看不上那荒毛之地。【當時還有蘇祿,頂不住西方殖民勢力的壓力,也要歸附中國,乾隆也拒了。】要來何用?還要跟荷蘭人、英國人打交道,忒有壓力。索性視而不見!
“佩蘅、傅川啊,咱們關着門自己說話,我說句喪氣的話。劉元渡實力不弱,羽翼已豐,再難壓制。如其真有心於海外之擴地,隨他願去,實我大清之福啊。”
寶鋆、文祥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但是兩人對視一眼,卻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喜悅。
誰都不是笨蛋。恭親王對劉暹態度的轉變,兩個鐵桿看在眼裡,放在心裡。嘴上不說,實際上則都有些覺得不以爲然。
在兩人的眼中,非科班出身的領兵大將,一方諸侯,並非劉暹一個。只是劉暹的實力更強罷了。恭親王之所以對他態度大大改變,純粹是見到劉暹太能打了,新疆戰事之後威望名聲夠隆重了,有點曾國藩平定天京後,天下之望聚附之的趕腳。這才陡然一變態度!
現在恭親王又說這話,實際上並不是放棄了對劉暹的猜忌,這猜忌反倒還更重更深了。這話的意思,有把劉暹往海外,也就是南洋推的意思。
南洋之地從前明時候就有諸多漢人生存,到了現在人就更多了。在大清朝的眼中他們絕不是自己的子民,而是一羣叛亂逆賊的潛在者,是真真切切的天朝棄民!不要說荷蘭人打蘭芳,就是荷蘭人把蘭芳的華人屠個遍,滿清也不會真正的對荷蘭人伸出一指頭。頂多是口頭上關注一下,更多的是理都不理。
如果劉暹真的去南洋了,恭親王看來滿清自我就解除了一個大危機,是天大的好事情。同時也有層意思指——只要劉暹往南發展,他不會對此多製造阻礙!
比如說現在的事情,比如說秦軍增強艦隊的事……,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衆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