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九月中,劉暹乘坐檯灣號兵艦向天津航行而去。是的,他接到了北京的旨意,北京城裡的巨頭大佬們招其入京對奏。劉暹當然要去了!
反跡未露,他不怕自己會被滿清扣了。慈禧也好,奕?、文祥等人也罷,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纔不會自掘墳墓呢。但是北京爲什麼要招自己去上京對奏呢?劉暹還搞不清楚。他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地方可做表率的,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影響力有資格做朝廷‘千金買馬骨’的馬骨頭。劉暹很不喜歡去京城,不僅這要離開自己的勢力,還要花費大量的錢財。
平日上京,宮裡、六王、七王王府,各重臣府邸,等等一圈走下來至少要四五萬兩銀子。錢少了他也拿不出手,不僅結不了好,反而還讓人忌恨。現在這個時間點又趕上了慈禧要過壽,是的,西太后今年四十一了。原時空裡再有十九年,就是甲午年了。雙十的那天,不遠了,劉暹自然要準備上一份厚禮,少說不能下十萬兩了。因爲他不僅是一個臺灣巡撫,還是秦軍一系的扛把子的,要讓西太后笑開顏,十萬兩銀子是必不可少的。如此再加別處的‘孝敬’,劉暹走這趟京城的開銷就至少在十五萬兩以上。更何況劉暹此次隨行入京的還有一個大隊的海軍陸戰隊,臺灣號後光運輸船就跟着兩艘,臺灣號本身也裝載了一箇中隊的海軍陸戰隊,以及一批軍火裝備。這些花銷掏的可全是劉暹的腰包,兵部一個大子兒也不會給劉暹報銷。
三艘船途中只在上海靠岸,歇息了一天,繼而再度北上,直接到了天津。
津京的老百姓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秦軍’,見到打敗俄法,給大清掙足了顏面的秦軍。雖然人數不多,僅僅五百餘。但是這少少的秦軍部隊抵岸後,那旺盛的精神和昂首挺胸的軍姿,一舉一動都大大異於天津老百姓所熟悉的淮軍、八旗軍、練軍和綠營。
“以管窺豹。元渡爲大清練得一支鋼軍!不遜西洋精銳。”碼頭上親自來迎的李鴻章,對劉暹手下的海軍陸戰隊讚不絕口。適才所有的心思變化全掩蓋在了李鴻章一張笑臉上。
當年剿太平軍和捻軍的時候,李鴻章對劉暹的部隊並不陌生。那個時候秦軍也是常打勝仗的精銳之師,但是當時的秦軍給李鴻章的感覺只是彪悍精銳,確實比他的淮軍在士氣和氣勢上要超出一等。可是眼下再看登陸的秦軍。李鴻章內心卻猛的生出一股生疏感,這還是大清的軍隊嗎?怎麼沒股自己熟悉的味道了?
這更像是他在上海見到的西洋軍隊,那股子味道。
不過一別這麼些年,劉暹的秦軍早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而李鴻章的淮軍,還依舊在原地踏步。
“我之心願,提十萬勁旅。會獵天下!將我堂堂中國這些年裡失去的,一一奪回來。李中堂以爲然否?”銳氣蓬髮,不可抑制。劉暹大大方方的在李鴻章面前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不需要去擔心這話被李鴻章散露出去。至少現在劉暹不需要這樣的擔心。
李鴻章、周馥以及身邊人等都驚訝極了。他們自然能清楚劉暹話語中的真正含義,“如此雄心壯志,老夫不如也。”李鴻章內心的感嘆更深了。幾年不見,官場生涯沒有消磨劉暹的志氣,反而讓他的銳氣更盛了不成?
這樣大放豪言。似乎幼稚不夠城府,但劉暹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確實胸中有股豪情。不管這麼樣,直言要跟英法等列強一爭高下的豪言壯志,劉暹還是二十年來國朝第一人。朝廷辦洋務,恭親王、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等,所求的自強,說到底還是爲了壯大自身。而不受洋人的欺負、侵略,可沒有跟洋人再分高下的凌雲壯志!只這一點說,立意上劉暹反倒更高一籌去。
高高飄揚的黑虎旗幟,整齊的隊列,整齊的號褂軍裝,還有士兵們揹負的行軍包,挎在肩上的步槍。一股逼人的氣勢在海軍陸戰大隊整列完畢。開始行進的時候撲面向着碼頭所有人壓去。
一支部隊有了紀律之後,哪怕只是經過,都能讓看到的人羣感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天津的老百姓是不識兵的,百姓們對秦軍的瞭解大多數是通過市井傳聞。也就是說書的得來的,近年來大公報的出現纔有了切實的文字。但是腦子裡依舊沒有具體的形象,而淮軍士兵們也是根據來自各地的傳聞,大家心裡頭也都未必服氣,直到親眼看到這支部隊之後,天津的百姓們和淮軍上下才知道秦軍到底是一支多麼強大的軍事力量。很簡單的一件事,拿來一對比麼,紀律的力量是最容易分辨和衡量的。所以天津的百姓們歡呼動天,淮軍上下對秦軍的敬畏之心也油然而生。
當然,什麼事都不是絕對的。把紀律看成花架子,把眼前的海軍陸戰隊看做秦軍的精銳,而不是普通的代表的有眼無珠之輩,從來不少。但是這些人就算站到了劉暹面前,劉暹也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啊?或者說,這種無能傲橫之輩越多,不久後劉暹起兵奪天下的阻力就越小。
秦軍本來定下的黑虎旗,劉暹現在越看越不舒服,心裡頭已經在算計着什麼時候把旗號改成紅色的。這樣看起來順他眼。
黑虎旗被高高的舉起,接着大隊長焦文斌領頭唱起了軍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着祖國的大地,
揹負着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人民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無畏懼,
絕不屈服,
英勇戰鬥,
直到把敵人消滅乾淨,
勝利的旗幟高高飄揚。
聽!
風在呼嘯軍號響,
聽!
勝利歌聲多嘹亮!
……”
軍人就該有軍歌。中國軍隊本來也有這樣的傳統。劉暹把《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略調整了幾個不適合光景的字眼,就改成了秦軍的軍歌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文人來說,這首軍歌的歌詞太粗魯了,雖然歌曲慷慨激昂,但被大公報曝光之後,還是貶多於褒。而且幾個御史還對歌曲中的‘人民’兩字大發感慨,認爲劉暹‘思想品德’有問題,要嚴加懲處,很是在北京和全國人民大衆面前刷了幾回臉。
劉暹心裡也挺擔心北京會在這個問題上較真。如果滿清真揪着這事兒不放,這首歌他就先擱淺算了。但是北京並沒在這事上認真起來,那幾位御史也就在大公報上刷了一下臉,就沒別的聲響了。只是軍情處北京站從那幾個御史身上發現了一些別的事情,極其有價值。倒是一種‘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喜慶。
小六十歲的直隸提督傅振邦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他是朝廷的老人,跟過向榮,隨過勝保,僧格林沁手下聽命行事,鞍前馬後多年,現在登上了直隸提督的位置。有股子‘老前輩’的傲氣,渾身散發着‘資歷’的味道,對劉暹有些小意見。他曾聽人說起過這首歌,當初在《大公報》上也看到過這首歌的詞句,與這首歌一塊登上《大公報》的還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一系列秦軍的軍歌,當時覺得這不過是騙人的把戲,什麼人民的子弟兵,什麼不拿羣衆的一針一線,純粹瞎扯蛋。作爲一名幾十年行軍打仗的老伍行,他是一點兒都不信的。也覺得這麼宣傳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是現在,聽得身邊這五百多人齊聲唱響,一股可怕的氣勢在歌聲中迴盪,讓他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軍歌雄壯,我軍亦當學習。”李鴻章眼睛中也泛起了光彩。對左右幕僚如此說道,只是他是揹着劉暹說的。
秦軍的這一個大隊兵力進京,不是給劉暹當保鏢的。而是來跟禁衛軍當陪練的。在京八旗新編以後,神機營改爲了禁衛軍。如今經過三次的擴編,士兵已經有六十個牛錄,總兵力接近兩萬人。
武器很先進,人數也不少。但是真正的戰鬥力如何呢?八旗的王公貴族們心裡也沒底,兩宮太后更是不知道。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參照物,而這個參照物就落在了劉暹的頭上。在這個全國政治氣氛略顯陰沉的時候。
秦軍用三天的時間抵到了北京。從天津碼頭到北京的距離超過三百里,五百多秦軍排着整齊的隊列,雄赳赳氣昂昂的,一日行進百里,然後下營,佈置警哨,吃飯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再精神飽滿的繼續出發。三天的時間,一丁點都沒摻假,硬是一個不少的,還排着整齊隊列,開拔到了北京城外。
如果碼頭上的一時半刻還是花樣花架子,那麼三天時間三百多裡地的花樣花架子能擺出來,那就算是‘花樣’,秦軍也‘花’到了世界強軍的行列。
劉暹當然是要比部隊更早的抵到北京了。在李鴻章的伴隨下,乘坐馬車,輕車簡行吧,一天半的時間,就到了北京。等到五百多秦軍士兵抵到北京城外的時候,劉暹剛從紫禁城裡出來。
“慈禧年輕的時候還是蠻漂亮的。四十一歲的人了,保養上絕對一流。跟三十歲的風韻少婦一樣……”
“慈安也沒見老。”
“小時候的光緒帝長相很不錯,是個漂亮的小男孩。長相比同治帝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