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翼升做事太過火,被滿清罷了職務,一腳踢回了老家,再接班的就是現任的長江水師提督李成謀。也是現在潘陽湖上滿清水師的指揮官。
這人也是湘軍宿將。長江水師是湘軍的自留地,黃翼升被罷免了,李成謀就頂上來。甚至光緒二年的時候死了老孃,按理說要丁母憂的,都被奪情留用了。
這人指揮水準也就那樣,長年在江上打滾,該怎麼做還是有自己的一套的。可要說是啥子名將,還是罷了吧。
李學鳴三個相互看着對方。都是戰場上的老鳥,怎麼不知道避實就虛。可飄在潘陽湖上的長江水師,防備實在嚴格。他們可沒膽量貿然把一支軍隊送過去!
秦軍手中沒有一艘蒸汽船,全是老式的江湖沙船。速度比不上長江水師,後者因爲曾國藩時期的安慶內軍械所和李鴻章手心裡握着的江南製造總局,可是裝備了有十多艘艘小型蒸汽炮艇的。
當年安慶內軍械所製造的‘黃鵠號蒸汽小火輪,可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艘蒸汽船。
曾國藩觀看後記道:“同治元年七月初四日,華衡芳、徐壽所作火輪船之機來此試演。其法以火蒸氣貫入筒。筒中三竅。閉前二竅則氣入前竅,其機自退而輪行上弦;閉後二竅則氣入後竅,其機自進而輪行下弦。火愈大則氣愈盛,機之進退如飛,輪行亦如飛。約試演一時。”曾國藩對此非常滿意,感嘆道:“竅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國人亦能爲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
雖然這一回李成謀沒把全部的蒸汽炮艇都帶過來,可七艘二百噸到四百來噸的炮艇。也足夠李成謀制霸潘陽湖了。何況他身邊還有過百艘的舊式湘軍戰船。
一共六千多兵力呢,不僅是水上。岸上的戰鬥力也不能小覷。這些人如果冒不失的殺上岸來,可也夠李學鳴他們喝一壺的。
所以長江水師的存在給江西方面軍帶來極大的困擾。李學鳴三人也早就不對跨湖作戰報以希望了。
但這事情能難得住劉暹嗎?
……
秦王親征江西,行轅抵至南昌,消息是瞞不住人的。兩軍防線對面的劉坤一、劉秉璋等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四十六歲的劉坤一絕不是一個善茬。原時空中,在左宗棠逝去,甲午戰爭之前的十年中,南國第一重臣,坐鎮兩江,跟李鴻章的北洋鼎足而立。實力是自然遠不如北洋。但是官場聲勢上,還真的不落李鴻章幾分。
劉暹對劉坤一很有好感。這並非因爲劉坤一的能力或是清廉什麼的。劉坤一不貪婪,但清廉兩個字也跟他扯不上關係。
他大侄子劉長佑,年紀比他大了十二歲的大侄子,早在甲午戰爭前十二年,就曾經建議先發制人討伐日本。
在朝鮮的事情,劉長佑認爲日本本來就違背了國際公法,一旦開戰,在國際道義上佔不到便宜。且其侵略成性,遲早會吞併朝鮮,不若乘其羽翼未豐,先發制之。他認爲。自同治以來,朝廷講究洋務,設立海防。習水師,修炮臺。購鐵船,造槍炮。投入了大量的金錢,正是其用武之時,傾中國之全力誅一日本,是有把握的。
光緒七年(距中日甲午戰爭1894年差12年),他上疏提出具體計劃:“伏乞皇上先暴日本之罪,簡大臣宿將有威望者起東三省之兵,出松花江以臨庫頁島;別命一軍出朝鮮,以扼其西;而後選明習韜略、熟習水師之將,由寧波、定海率舟師趨長崎,以攻其南。或慮來擾海濱,則東南沿海久設練軍,亦自有防禦之具。硫球臣民喜復疆土,必將有助順之師。憑廟算之長,海外有截,天戈遠震,四夷戟兵,朝鮮、暹羅、緬甸諸國可免蠶食,不獨越南也。”
可惜滿清沒有采納他的建議,或是說根本就不考慮他的這份摺子。
愛屋及烏,劉暹對劉長佑充滿好感,對劉坤一自然就另眼相看了幾分。
不過劉坤一這傢伙是個絕對的保守派。他在去雲貴之前,曾經在江西巡撫位置上一任五年,他乾的那些事就證明了他是個絕對的保守派。
成長於閉塞而又民風強悍的湘西邵陽,不怕死、不畏難、不服輸的“寶古佬”氣概染之劉坤一全身。加之飽讀儒家經典,具有十分強烈的民族氣節,更由於他是軍伍異途進身爲封疆大吏的,較之他人對清廷更多了一份忠誠。基於這樣的文化精神底蘊,“忠君”、“安民”,成爲他那時一切政治活動的中心和出發點。
對洋務派提出的“洋爲中用”、“師夷之技”等思想和做法是不相信的,對洋務派確立的以富國強兵爲目標和推行以模仿西方爲主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表現得很不熱心,明確反對興修鐵路、架設電線和採用西法採礦。
在他看來:富強之道,茫如捕風擊影,造炮、制船亦都隔膜之事。造炮,我尚得用;制船將與洋人爭鋒海上,以我所短,敵彼所長,學孺子之射以射孺子,恐終爲所斃,因而“何必多糜金鋮,徒爲洋人所笑?”
所以劉坤一與其它封建保守官員沒有什麼區別,一方面勵精圖治,拼死鎮壓各地農民起義,以此報效朝廷;另一方面固守傳統,對外來文明和西方技術有一種天生的恐懼。
直到兩江總督任上,劉坤一因爲與洋人的接觸日益增多,態度有所轉變。
晚清的兩江可不僅是政務繁重之區,更是華洋交匯之地,境內開闢有通商口岸,而且設有洋人的租界地。在實際政務中,劉坤一與洋務接觸的機遇不斷增多,由此而產生了思想上的轉變。但是他的思想,依舊是守舊理念,“洋務有何把握?能支持一件則一件,能支持一日則一日!”這是他自己張嘴說出的話。
如果劉坤一沒有一個好侄子,劉暹是不會把他看的跟劉銘傳一個高度的。
劉暹的出現對九江清軍的壓力極大。
福州之戰的經過早就大白天下了。劉暹的能力沒人去懷疑。所以,劉暹人還沒抵到南昌時候,一線的清軍各部就有一個算一個的睜大了眼睛,提高了警惕!
不小心不行啊。整個福建戰場,福州之戰是重中之重。結果兩三萬楚軍精銳,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劉暹給收拾了。
寒心!
每一個瞭解了戰爭詳細經過的將領,內心都拔涼拔涼的。劉暹太厲害了,每一次出手都打在楚軍防線的軟肋上,一次、兩次、三次……,整個楚軍的骨頭就斷了。
九江的湘淮軍將領,可沒一個願意做王德榜、劉松山第二的。
塗家埠。建昌防線的最前沿陣地。
淋淋的秋雨中,五個小兵縮縮嗒嗒的躲在崗哨裡。但頂多夠兩個人站崗的崗哨哪裡能塞得下五個人。可是天在下雨,另外三個人總不能還躲在雨水漫過坑的暗哨位裡吧?
那樣別說是一上午,就是一個小時,人也壞了!
“他孃的,上頭動動嘴,咱們這些小兵就沒得安生了。這下雨天連個躲雨的地兒都沒有,冷死老子了!”
五個人中的一箇中年漢子叫起來了。他話中躲雨的地兒指的可不是真躲雨,而是一個乾燥舒服的地兒。
不過別看這中年漢子嘴上這樣叫的,一雙眼睛可是睜得大大的。誰不知道對面的秦軍大人物來了。那可半點也疏忽不得。
作爲哨兵,中年漢子清楚,敵人要摸上來,自己等人絕對是連喊投降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兩眼始終睜得大大的。這不是在給朝廷賣力,而是在爲自己的小命兒着想。
中年漢子實際上就是這五名清軍的兵頭,年紀雖然大了,職務也低的小兵高一張紙,但經驗絕對豐富。也就是說,是個老兵油子!
也是因爲這,他們所在隊的隊官纔派他帶人來守在這個最前沿的崗哨。
“啪啪……”腳步帶水的聲音傳入耳朵。
中年人猛的扭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同時面朝那一方的小兵也叫道:“是小陳,他這個時候跑來幹嘛?”
崗哨上連個蓑衣都沒有,那跑來的士兵只帶着一斗笠。
“李頭兒,邱林不行了,燒的眼睛都血紅血紅的,要滴血一樣!”
李天時心裡咯噔一下,燒的眼睛都紅了,“那你們怎麼不讓他早點回營?”
“沒發現啊。一直到邱林栽倒了,我們才知道他發燒了。”
“那還不趕緊把他擡回去……”
……
塗家埠的這一幕只是清軍東西兩線無數個相同的崗哨上的其中一幕罷了。
省庫都給丟掉了的清軍,遇到下雨天,限在九江府裡,還真的湊不到足夠多的雨具。清軍這裝備、待遇比起他們對面的秦軍來,真的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秦軍所有人都有橡膠雨披、膠鞋。自從硫化橡膠被秦軍應用到實際之後,橡膠雨披、膠鞋、軍帳等就是秦軍的制式軍備了。
此刻上百名穿着雨披,踩着膠鞋的秦軍士兵正以急行軍的速度,向着三十多裡外的潘陽湖畔小鎮樵舍鎮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