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劉暹的腳踏進了延慶衙門。
多隆阿領着三千多殘兵敗將正向着宣化府奔去。秦軍已經有部隊追上去了,但抓到多隆阿的希望是絕對沒有的。
多隆阿老油子一個,賊精。哪一部分斷後,哪一部分阻擊,哪一部分撒腿跑路,安排的到位的很。即便劉暹有虛擬地圖,也是一樣。
三萬秦軍向着宣化府城進發了,但劉暹人則回到了北京。大秦還有很多的事兒要他親自拿主意決斷呢。
這首先一點就是山東曲阜的衍聖公,孔家。
自從西漢平帝元始元年(西元元年),當時漢平帝劉衎爲弘揚禮教,封孔子後裔爲褒侯之後,至今一千八百八十年,王朝更替也絕不了孔家的興盛富貴。其與南面龍虎山正一道的張家並稱於中國。
但是如今的衍聖公是滿清冊封的衍聖公,大秦天下除了零星的幾個爵位,如左宗棠,劉暹連自己的親戚和心腹大將都還沒有封爵,何來一個衍聖公?
劉暹對孔子並沒什麼不敬的地兒,儒家傳承到今日,只能說是後人把孔老夫子的經兒給念歪了,不能說孔老夫子的學術就是眼下不合時宜的犬儒了。
但劉暹對於衍聖公,對於現今的孔家則沒有半分好感。雖然現任的衍聖公孔令貽年不過十八歲,自身並沒什麼明顯的惡跡,可是孔氏呢?家系龐大的孔氏子弟,那諸多惡跡和龐大的家產讓劉暹怎麼看都是不順眼!
軍情處對於孔家的調查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怪不得當年捻軍入山東之時,曲阜縣民廣沅昌等人藉機反孔,聲勢轟隆呢。這孔家藏污納垢,讓人噁心!
如今,孔令貽來到了北京,要覲見劉暹。這是孔家一千八百八十年來的傳家寶。那一個皇帝做了中原,甭管是異族還是華夏正宗,孔家第一個要做的事兒。就是跪啃人家的臭腳,好繼續延續自家的地位和富貴!
劉暹是不打算再給孔家這個面子的。雖然爲了顧惜朝中大多數人的感情,他也不準備對孔家來個‘罪證確鑿,依法論處’。但還想衍聖公的名爵,那是癡心妄想!
“朕沒打算滅儒。中國有中國的國情特色,儒家雖有糟粕,可也有精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復孔孟荀之微言古義,因勢利導,與時俱進,還當爲天下師。
但是犬儒、理學,亡之何惜之有?”
劉暹這樣的態度早就不是一天表漏的了。他對於程朱理學絕對的瞧不上,曾經直接對大臣說:“明清取程朱理學,則兩朝遞亡,華夏破敗。可見這程朱理學是不中用的。”
這言語中對理學的鄙視和藐視,當即讓人起來反駁說,大清康乾盛世。千古唯一。
讓劉暹好一通嗤笑。“康熙康熙,吃糠喝稀。”這整個滿清,唯一讓劉暹心裡頭感覺敬服的人就是雍正。雖然雍正的改革也僅僅針對了漢族士紳。
至於乾隆,延續不斷的民間起義和人生晚期的川楚五省白蓮大起義,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大清朝萬萬稅,到了乾隆加一倍!
“堂堂華夏,泱泱天朝,武力、國力皆被西方蠻夷所超過。漢唐盛氣一去不復返焉,此盡理學之過也。”
劉暹決定不見孔令貽,然後拿掉孔家衍聖公的帽子。理由就是孔氏卑諂。屈膝外族,不當人子。曲阜的孔廟也收回國有,以孔家清白子孫來照看,每年由國家文教部舉行祭祀大典。
這個意思讓侍從拿去醞釀醞釀。劉暹過目後很是滿意,就在人剛抵到北京的當天,命人發給了孔令貽。
他也知道自己對程朱理學的評價欠公允,中國近二百年的落後是多方面造成的,至少滿清的‘功勞’就不比理學小。完全歸‘功’於程朱理學的毒害太過於片面了。
但劉暹不希望再看到舊有面貌的儒學,想讓‘新儒’早日出現。就必須把理學一棍子抽到,徹底打的無法翻身。那些讀書人才會意識到時局在改變了。
眼下時空的中國還沒到原時空民國時期西學徹底壓倒一切的時候。西學在一定程度上依舊是很多人心中的‘奇淫技巧’。劉暹要想達到自己理想,就必須親自出面推上一把。而他對於儒家說過的那些話,相信在朝的儒學門徒也肯定明白其中的意思。
劉暹人剛到北京,就一棍把孔家給抽爬地上了。但曲阜孔家並不是讓他轉回北京的真正大事,能讓劉暹從前線巴巴的回到北京的大事乃是各地諮議局建立之議。
諮議局,原時空中就曾經出現在中國大地上的一個名次,現在劉暹把它拿來用了。有簡稱爲公局!
是中國議會的初步發展,中國憲法‘精神’的初步明確,是劉暹爲將來舉國邁進‘資本、主義、帝、國主義’的階梯。
身爲一個穿越者,劉暹知道封建王朝的必然命運,一個短命的大秦王朝可不是他想要的。所以,設立憲法,設立議會,一點點的歸束皇權,即使他自己本身準備‘獨、裁專斷’到底,這些東西也是必須備的。
只是中國還沒正式統一,中國真正的憲法還需要等到統一後再頒佈,那議會更不可能短短時間裡就確立。一些都需要一個演變過程!
而這諮議局,就成了劉暹所求的‘演變’之載體。
劉暹是從最低級的鄉鎮到最高一級的省級,上下五級設立諮議局的。【鎮、縣、州、府、省】公局議政可以涉及到一地民政、商務、教育、稅收等多個方面。權利還是相當大的。而且諮議局如果跟所在級政府有了無法解決的矛盾,那諮議局必須逐級上報,絕不可越級直接向朝廷請願。
而且打縣一級的諮議局開始,首先是隻有繳納稅額超過一定金額的大中商家或者大中地主纔有資格被推爲縣公局代表,然後再由縣公局推州府一級的公局,再有州府一級的推省級公局。
公局代表名額先期是一年一任,待以後天下太平了,會改爲三年一任。
大秦新朝雖然已經廢除了官員之間和官員對皇帝的跪拜,但是老百姓對與官員的跪拜還是有的。這些諮議局代表,可以官員平禮相待。
這個是有點像後世那個啥的味道的。
其次,各縣諮議局可推舉的州府諮議局代表數額,同該縣稅收在一州府之地的稅收中的比重是相同的。各州府諮議局可以推薦的省一級諮議局代表的數額,同樣和該州府稅收在全省範圍內稅收中的比重相同。
一言蔽之,就是納稅等於代表權:多納稅,就能代表別人;少納稅,就等着被別人代表自己了。而不納稅,那就沒出頭之日了。
所以劉暹設立的這個諮議局是沒有一個泥腿子老百姓的,萬一真有,那也是被人選舉上來的傀儡。而地主階級現在不少,但以後肯定會迅速減少的。他們雖然也繳稅,但是田賦終究不能和工商業的鉅額稅收相提媲美。因此內陸一些以農業爲基礎的省份,將來在全國議會當中的發言權也是遠遠不如工商業強省的。雖然到了國家一級的議會上劉暹肯定會根據情況,做一些限制的。
劉暹現在代表的只能是‘地主和資本、階級’的利益。將來的憲法肯定也是代表着同樣階層利益的憲法。因爲‘資本、主義’本就是一個官商勾結的主義。甚至是‘商’在‘官’之上的主義。否則反過來的話,官本位社會,那工商業的發展肯定會受到一定得限定的。
大秦現在就是一個官本位社會。真的要徹底轉變,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
劉暹在孔家事情上剝了儒家的臉皮,但在這個事兒上,又給了儒家一個大大的甜棗。畢竟現在之中國,士紳權還握在儒家的手中的。雖然現今東部沿海省份中,地主和工商已經有了對立矛頭。可看中國整個大局,兩窩還是一家人的。
新朝內部有沒有人反對?有,大有人在。就是工商業最發達的兩廣江南出身的官員,也都在大叫着‘不可’。士紳權利太重了,重的讓這些官兒們都感覺害怕了。
雖然諮議局沒有具體的行政權力,也不可能明面上影響到官員任免。但對於官兒們來說,這不等於弄了一幫‘御史’蹲在自己身邊嗎?於是這些官兒們又擡起了‘漢末兩晉隋唐的例子,說此舉有助滋生地方豪強。官弱民盛,恐太阿倒持!力勸劉暹不可施行着諮議局之政策,或是加之束縛。還說如此必會使得士紳與官員勾結,紳商權力太盛,就上會欺君,下會害民。
雖然整個大秦朝廷裡有太多官商勾結的例子了。可‘紳商勾結必然會禍國殃民’,這就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哪怕他們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儒家兩千年的思想大洗腦,還是相當到位的。縱然一些人自詡自己是良紳是儒商,可一聽‘官商勾結’,那就是大大的貶義詞!
“威妥瑪先生,何天爵先生,此次有勞兩位南北奔波勞累。朕萬分感激!”
劉暹對應的絕招就是請出了英美兩國的大使,爲南京和廣州的臣工們上上幾堂課。讓這些土鱉都睜眼看看英美兩國的官商是如何勾結的!
何天爵本名切斯特.何康比,1869年來華,1871年之前負責北京的公理會教會學校,1871之後擔任美國駐中國使館的翻譯、頭等參贊、代辦等職,現在就任美駐華大使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