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隆坡這地方不僅錫礦資源豐富,地處鵝麥河與巴生河交匯處的吉隆坡,東有蒂迪旺沙山脈爲屏障,北方及南方有丘陵地環繞,西臨馬六甲海峽,氣候溼潤,土地也很肥沃,尤其這裡適合橡膠樹的生長。
熱帶雨林氣候嘛,長年溫暖,日照充足,降雨豐沛,特別是每年的十月至隔年三月東北季風盛行時。氣溫也長時穩定,最高溫大約在攝氏31至33度之間,最低溫約在22至23.5度之間。如果不是太過潮溼,這裡對於中國的中北部人民來說,簡直就是天堂福地。
自從吉隆坡與當初還是軍情處的軍情局南洋司有了聯繫後,橡膠園就成了當地華人經濟發展的又一個增長點。所產的天然橡膠有多少秦軍收購多少,價格非常令人喜歡。
所以現在新到的中國移民,只有很少一部分進入礦廠,絕大部分都是進入到橡膠園。
踏上碼頭,鄧春光心裡升起一股不真實感。就這樣,自己一家子就來到外國,來到南洋蠻夷之地了?
碼頭上中文、洋文、土話交織,給四十年這才第一次出過縣城範圍的鄧春光很大的衝擊。的確是外國,到處都是紅髮綠眼的洋人和黑不溜秋的土著。
其中洋人大都穿着不錯,衣帽整齊的。土著就不行了,用一個才學到不久的詞來形容,那就是很多人衣不遮體。
其實他家也是一貧如洗,不然也不會移民到吉隆坡。之前在福建老家的時候,機器鹽沒充斥到市場之前,鄧春光一家人從年前忙到年尾,累死累活的幹也吃不上一兩細鹽。直到機器鹽充斥市場,驅除了粗鹽。而且鹽價便宜了好多,鄧春光一家這才告別了黃灰色,又苦又澀的粗鹽。
願意離鄉背井。跑來南洋討生活的人,家家都如鄧春光赤貧的家境一樣。那些拿着大把銀子跑來開礦開公司的主兒。就是在南洋買了房產,那家族的根還都在國內呢。就像徽商、晉商,生意做的再大,在揚州、江南置買了多少田產家業,那祖宅還都在老家。跟鄧春光這等移民家庭是完全兩個概念!
鄧春光回頭看了一眼北方,這輩子自己怕都是再回不去了。這麼想着,一股酸意猛然衝上鄧春光的面門。在他身旁,正有不少人上了碼頭。也都如他這般怔忪出神。望着北面淚流滿面。
這是今年第二批來到吉隆坡的中國移民,包括鄧春光一家人在內的二百一十二個家庭,共一千人。
三艘移民船上隨行下來的還有三名中國官員,一個班的中國士兵,和作爲移民主要護送武力的福州長風鏢局三十人的鏢師。
帶隊的鏢頭韓三奇,南少林傳人,經驗豐富,身手不俗,更難得的是槍法也很不錯。在長風鏢局這個福建省數一數二的大鏢局中也是拔尖的鏢頭。
隨船的中國官員對長風鏢局顯然很有信心,一切警備全都交給了韓三奇。這就是長風鏢局這幾年一次次下南洋得出來的名聲。
自從新秦取代了大清之後。官府下鄉,朝廷的控制力比之前清時候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這也就代表着地方的安定。並且國家立法促進商貿和經濟。廢除厘金和關卡,往昔商人往來南北要遇到的麻煩掃了很多很多。鏢局如果還把主要精力放到國內的行商往來上,那除了關門就是惡牙。
所謂窮則變,變則通。中國人的適應性很快就讓鏢局看到了新的生路,去國外,或是往太沒徹底太平的邊疆去。
幾年的時間過去,全國各地的鏢局或是聯合,或是大魚吃小魚,現今還有的上百鏢局各個都有二百人以上的武力。又從國家手裡買了持槍證,那簡直就是傭兵團了。
這些人護送着中國的商隊無論海陸。往歐洲、中東、印度、南洋、中亞阿富汗,乾的生意不再是往日的‘江湖朋友給面子’。而是真正地刀口舔血,一言不合拔槍相向。
馬來亞就是長風鏢局的常走線路。中國移民要到吉隆坡,一般會在馬六甲下船,接着步行二三百里到吉隆坡,中間要經過好幾個地方勢力的地盤。如果沒人一路護送,只讓移民們自己行動,那肯定是會有人員死傷和利益受損的。即使葉亞來手中握着一支對馬來亞土著勢力很有威懾力的部隊。
因爲馬來亞的老大畢竟是英國人,而馬來亞本土土著,單是蘇丹、土侯就有十多個。
隨着俄國人從東北亞的舞臺退出,隨着中英達成進一步密切的合作,中國人在整個東亞越來越多的出現。
從國內來講,無論是上海還是北京的證券交易所,越來越多的海外礦產公司和開拓公司上市。就像日本東京政府正在權利開發北海道一樣,中國也在東北、外興安嶺、貝加爾湖以及庫頁島上全力消化自己的勝利果實。同時在南洋,在中南半島,一批批的中國人進到那裡,短短几年時間,馬尼拉、巴達維亞、巨港、三寶壟、吉隆坡、新加坡等組名的華人聚集地,華人數量都增長了兩三成、一半,甚至更多。
不得不說,移民是一個非常好的甩包袱法子。南方也好,北方也好,數以百萬的移民轉移了出去,地方上的不穩定因素直線下降。
劉暹對於國內已經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發展近代工業,大規模修築基礎設施,大規模促進紡織業等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發展,減輕農民們的負擔,促進經濟發展,擡高商人的地位,外加向海外和邊地移民。作爲前世的一個小白,劉暹除了‘戰爭’這頭猛獸還沒釋放出去,已經是耗盡了自己的腦汁了。
他還能做的就唯有給百姓一個相對清廉的政府,一個相對公平的法制環境。
然後一步步看着中國怎麼發展。
也是因爲有了這樣的想法,劉暹才大方的放權給內閣,讓範德榜等人努力再努力,然後期望着得到比預計更棒一些的成果。就好比已經到了烏魯木齊的李鴻章,老奸巨猾的手段不是王國勝可比的,跟新疆那些被剝奪了政治權利,但自身還有強大的影響力的蒙古王公、土著首領玩耍的很愉快。這些人不管是被逼迫的還是自願主動地,給新秦出面站臺,號召蒙古人和土著們支持秦軍的抗俄戰爭,立馬就讓新疆地方上的態勢安定了許多。
當然,劉暹也需要放眼看着歐美,同時盯着日本的東京政府,這個不會安分的傢伙。
自從日本西南政府的艦隊組建以後,這兩邊剛剛安穩了一年的局勢有變的激烈起來。尤其是日本西南政府秘密挖東京政府的牆角,企圖拉攏幾個正式的海軍軍官,這就更刺激到了東京政府的神經。
“不知道東鄉平八郎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他剛收到的日本來電,薩摩藩出身的山本權兵衛在東京被日本東京政府給監禁了,而東鄉平八郎則被剛剛成立的日本海軍憲兵給逮捕了。
劉暹真的哈哈大笑來了。
那山本權兵衛在原時空可是大大有名,是日本海軍的第一boss,論重要性東鄉平八郎這個海軍戰神都比不得三本權兵衛。這傢伙是西鄉隆盛介紹給了勝海舟,從此加入了日本海軍的,可他跟西鄉隆盛的關係卻遠比不得他跟西鄉從道的關係。所以在西鄉隆盛起兵的時候,三本權兵衛也做出了跟前世的西鄉從道一樣的選擇,佔到了東京政府這一邊。
在原時空中,西鄉從道就跟東京政府尿的到一個壺裡。西鄉隆盛一共有三個親弟弟,倒幕的戊辰戰爭中,四兄弟同時出馬,英勇奮戰,真正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二弟戰死於戰爭後期,四弟西鄉小兵衛在西鄉辭職後也跟哥哥回到鹿兒島,直到西南戰爭中都一直追隨隆盛。而三弟西鄉從道,原來也擔任哥哥西鄉隆盛的保鏢,和桐野利秋一樣,是隆盛的得力干將。套句單田芳常用的話講‘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品不品的劉暹不知道,反正這個西鄉從道從某些方面講也是厲害角色,頗有軍事才幹,他在關鍵的伏見鳥羽一戰中身負重傷,後來還是親身參與掃蕩日本東北的戰鬥,立下大功。在西鄉隆盛任日本軍隊統帥時,從道已經是相當於陸軍次長的位置。然而像大多數有才幹的左膀右臂們一樣(好比李克用手下的李存孝和李存信,德川家康手下的石川數正和酒井忠次),西鄉從道也對桐野很不以爲然,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的政治觀點與哥哥西鄉隆盛有很大分歧,所以在當年西鄉隆盛政治失敗,大多數親信都辭官不做的情況下,他反倒繼續留在陸軍任職,而且幹得非常起勁兒。後來率兵攻打臺灣,被劉暹乾死了。但原時空裡西鄉從道可是沒死,還在西南戰爭中完全站到政府軍一邊的。山本權兵衛也是這麼個樣子。
不管自己的老家就在薩摩,不管自己跟西鄉隆盛有多麼大的瓜葛,反正就是不跟西鄉隆盛做一路人。
1875年時候,山本權兵衛被日本政府選派到德國留學,回國當年就碰到了西南藩軍起兵,山本權兵衛堅定的拒絕了西鄉隆盛遞過來的橄欖枝,站到了東京一方。然後在被監禁之前已經是日本海軍省的官房主事。
他跟現在再度升上了少佐的東鄉平八郎,是劉暹很關注的兩個人。當西南政府建立海軍的時候,幾句流言,幾封西鄉隆盛的親筆書信,一個構陷和借刀殺人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