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禁物品

穿越1979 違禁物品

怎樣將書留下來?

當初姚舅帶着兩箱子書回到村子時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於是回到村後,他趁着風聲還不緊,自己將房裡牀下挖了坑,隨後將兩箱子書偷偷埋了進去。

而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又和紅衛兵打起了游擊戰,時不時到外面垃圾站,廢品堆裡收集書本。

這時的書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留着還惹禍,不管是自願丟的,還是被搜出來的,垃圾站那被書堆起了小山。

姚舅跟垃圾站的管理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閒扯了幾次,偶爾從家裡帶些東西過來,就跟老頭弄熟了。

後來找了某一天,姚舅偶然跟老頭說起自己家一本祖傳下來的珍貴字畫被搜出來丟這裡。

老頭聽話就大大方方回到:“那你就在這找吧,再偷偷拿回去。這些東西丟這,根本沒個數,少點鬼都不知道。”

於是,姚舅的收書大業就這麼開始了。

書埋在地下後,若不拿出來曬曬,遲早要被地下的溼氣潮壞。

姚舅也擔心這問題,就以怕冷的藉口找了人將屋裡的牀改成了北方的土炕,時不時在裡面燒火,保持土地乾燥。

若是村裡官員進鎮了,就找時間偷偷拿出一點書出來見太陽,如此這般,這些書籍才得以保存下來。

1976年,文革結束,姚舅觀察了下形式,確定這場災難過去了,喜不自禁,叫了人將這些書全部挖了出來,正大光明的擺在了屋裡。

這件事當初讓村裡一陣譁然,誰都沒想到這麼一個平常笑嘻嘻的人竟然在家藏了這麼多“違禁物品。”

姚舅一個人硬是整整十年裡將這事瞞得嚴嚴實實,沒露出點風聲,實在是膽大心細。

而十年時間實在太漫長,書埋在地下的日子太久,所以這裡的書大多泛着黃色。

姚舅家現在也只是將他自己房間的炕改成了木牀,其餘房裡還是土炕,算是這家裡一大特色了。

李然聽完前因後果,不禁暗歎,這姚舅實在是個狠人。

打量着這些書本,李然發現裡面除了一些外國名著和一些常見的中國常識書外,竟然還有少數難得一見的珍貴古籍。

這些書若傳下去,以後可也是筆昂貴的財產。不過,中國古時就講究書香傳家,看姚舅態度,就知道他對書本非常珍視,拿出去賣,估計是不可能的。

看四哥拿着書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李然也不禁心動,想帶幾本回去,沒有電視,有書也好。可想到家裡情況都沒有弄清楚,而且姚舅對書又十分在意,帶走這願望估計難以實現,還是按捺住了心思。

三人在天將黑時,和姚舅告了別,就向家走去。

路上李然摸着口袋裡的水果味糖果,在心裡提醒自己等會別忘了給虎子。

虎子坐在大堂矮凳上,早已經被李大嫂收拾好,換了身衣服,頭髮微溼着,李大嫂正在院子裡洗衣服,對着大堂,一擡頭就可以看到。虎子一個人玩,倒也挺開心,坐在椅上玩着手中的草螞蚱,不吵也不鬧。

李然走過去,摸摸他的頭,笑道:“真乖。”

隨後撥了顆橘子味的糖放進他嘴裡,想來是很酸,小孩整個眉頭都皺起,卻還是捨不得吐掉,只是眨眨眼,努力承受着這股酸味。

李然看着好笑,拿出剩餘的糖放進虎子衣服上的小口袋裡,口袋太小,一小把糖也放了兩個口袋。

李大嫂看到李然動作,也只當李然吃過了,沒說什麼。

小孩看着李然的動作,不贊同的搖搖頭,伸進口袋將糖拿了出來,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李然,興沖沖說道:“小叔也吃。”

李然在心裡納罕,這孩子還真稀奇,竟然不和一般的小孩一樣護食。想小剛小時候,若想從他口袋裡掏出個東西,可是個大難題。

“小叔不吃,太酸了,小叔牙不好。”李然笑着回了小孩的話。

“媽說老人才怕酸。”小孩聽見這回答後,立刻一本正經的回到。

李然看着小孩被酸得緊緊皺起的眉頭,不禁笑了起來。

又想到小孩子雖然小,可有時自尊心比大人還大,李然可不想惹他生氣,只能將笑忍下來。

見李然真不要,虎子將糖收回,仔仔細細放進小口袋裡,做完後,盯着李然說道:“小叔今天給了糖給虎子吃,虎子下次也要給東西給小叔吃。”

李然被這稚嫩的嗓子說的話,弄得感動,回到:“小叔以後也把東西都留給虎子。”

聽這話,虎子低下頭,嘴裡咕噥道:“小叔說謊,上次我給小叔吃了李奶奶給的鹹花生,小叔拿到劉爺爺給的橘子後,給全吃光了,一個都沒給虎子。。。。。。這次小叔給虎子了,虎子下次還是留東西給小叔。”全部不顧正主就站在面前。

李然沮喪,這孩子哪裡是不護食,原來是在做投資,今天我給你了,你下次就得給我!

原先見小孩子小心翼翼拿着糖的產生的心酸,也被這個小插曲弄得全沒了。

晚上,李然躺在牀上。牀下鋪着草,上面再墊着席子,有點熱。李然明明感覺累,卻睡不着,只能翻來覆去。等到腦袋感覺有點沉悶了,才睡了過去。

睜開眼,眼前一片光亮,李然驚訝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房間,不知所措。

他這又是到了哪?

這是一間現代化的居民公寓,整個房間裝飾並不豪華,卻在細節處顯露着溫暖,一看就是主人用心佈置過的。

李然轉過頭,就看到牆上的一張全家福。

看着照片,李然震驚的睜大眼,那照片上的是自己,只是整個人好像老了些。看着紅色福字的背景,李然疑惑,這張照片他從未照過。

而照片中李然左右兩側還站着兩個人,李然盯着站在左邊那個十幾歲的少年,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那是,小剛吧。雖然照片裡面的少年看起來整整大了十幾歲,可李然也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他是小剛,大了六七歲的小剛!

至於右邊站着的女子,李然沒有見過,不過這女子笑得溫和,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性子的女人。

幾年的自己,幾年後的小剛,而且自己在這幾年內還重新找了個人組織了家庭,那麼是有個人代替了自己的存在嗎?

想到這,李然心裡泛起股怒意,憑什麼隨便給自己換副人生。即使以前的日子再平淡又怎樣?那也是真實的自己,也比頂着別人的皮,去冒充別人更好。

誰給老天爺這個權利的,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開鎖聲響起,李然向門口看去,纔來得急看清少年臉上的笑容,就感覺眼前一黑,頭又暈忽忽了起來,昏了過去。

閉着眼睛,李然心想肯定是回到1979年了。

可睜開眼看,卻又是個陌生的地方。

李然快速向這房裡掃視了圈,等看到了電話機旁的相框,急切的心思反而沉了下來。

是徐正然啊。。。。。。

那個他喜歡了16年的人。

那麼,這次是和以前的人告別了。自己是不是應該高興感激,起碼還有個道別的機會,即使不能被他們看見,可自己還能見他們一面。

李然向前走去,他剛剛發現了自己身體是虛體,身子就像沒有重量,可卻還是習慣性的用走。

穿過房門,李然就看到了躺在牀上的人。

黝黑而粗的頭髮,每一根都不老實,不用啫喱水就沒服帖下去過,李然甚至還記得唯一一次碰觸到他的頭髮的那種毛毛的觸感,就像當時,這個男人走進自己心裡一樣,態度漫不經心而又讓人心癢。

李然閉起眼,就自然的回憶起了這個男人的長相:粗而黑的眉,帶點凹陷的眼窩,黑得純粹的眸子,薄薄的嘴脣。

這是個英俊的男人,而除了長相,他也一直走在所有人前面。確定了個目標,就一往無前的向那目標衝去,在喜歡一個人方面更是。

李然看着徐正然懷裡躺着的男人,深深吸口氣,是啊,即使對感情也是這樣,喜歡了一個人就認定了。

中途有更好的出來了,也不會改變。更好又怎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就永遠不會是適合的那個。

李然吸口氣,隨着再次而來的暈眩,離開這個房間。

清晨,陽光照進房裡,李然睜着眼躺在牀上,屋外傳來院裡的嘈雜聲,過了一小段時間,李媽的聲音傳了過來:“六兒,起來吃飯了。”

李然用手遮住眼,這是結束吧,關於那個世界的一切都真正的結束了。即使以後那裡還有着李然這個人,也不是他了。

一夢千年,從今以後,他真的只是李然了,1979年的十歲的男孩,李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