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起酒壺,給兩個人都滿上,司徒明鏡笑道:“相公,這杯是明鏡回敬你的。恭喜你官升三級,光耀門楣。”
“哪裡,澤玉還要多謝夫人的錦囊妙計。”李澤玉顯得益發的精神,端着酒杯走到司徒明鏡旁邊,喝下。
“夫妻之間,哪裡需要如此客氣。”司徒明鏡又倒了酒,把杯子高高舉起,大聲道,“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李澤玉難得一次這麼激動,說這麼多話。
又是幾杯酒下肚,李澤玉臉紅得無以復加,心情也好的不得了。他隨手把酒杯一扔,咕嚕嚕杯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扔下杯子,他的手捧起司徒明鏡的臉,無限綿長地叫道:“夫人--”
“嗯?”司徒明鏡也在興頭上,沒有注意太多,舉起自己的杯子傻傻問道,“相公,你還要嗎?我的杯子給你用。”
“夫人”,李澤玉又叫一聲,把臉湊近,“澤玉何德何能,能娶你爲妻。”
“啊?”司徒明鏡這才覺察到不對勁,把身體往後退一退,不太自然的笑道,“相公,你……喝多了。”
“沒有,我很清醒。”李澤玉上前幾步,把她緊摟在懷。看不出來,一個這麼文質彬彬的書生,臂力竟然這麼大,司徒明鏡掙脫不開。
“呃--”想喚丫頭來幫忙,才發現丫鬟們早識相的退開了,不妨礙人家夫妻交流感情。
“夫人”,李澤玉又低低的叫一聲,脣,貼上了司徒明鏡的。
兩脣相貼,兩個人都僵在那裡,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可能是喝了酒的關係,司徒明鏡可以感受到他脣上傳來的熱度,還能清晰地感覺他脈搏的跳動。男子溫潤的氣息鑽進鼻孔,很舒服,很安心。
“夫人”,李澤玉再叫一聲,把手扶上她的腰際。
一瞬間的想法,是捉住他的手,側身,來一個過肩摔。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司徒明鏡忍住了這個衝動。因爲,在她動作之前,一個人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打破這美好的一幕。
兩個人迅速分開,雙雙看着那名闖入者。
“大少爺,夫人”,巧雲顫抖着身子,施一個禮。自從被司徒明鏡幾巴掌打過,她每見到司徒明鏡就會不由自主的發抖。
“巧雲?你怎麼來了?是妹妹又生病了嗎?”萬分感謝這個人的來到,司徒明鏡和顏悅色問道。
“不……不是。是……是小姐也在院子裡等了大少爺好久,從天黑就開始等,到現在。奴婢實在看不過去,就……就過來,想……想請……”面對司徒明鏡突來的溫和,巧雲嚇白了臉。
“原來是這樣啊!”司徒明鏡笑道,“相公,那你去吧!”快點去快點去,再不去本姑娘就要失身了。
五天後,朝廷的銀糧送到了。
有了蝗蟲肉身的幫助,府庫裡的糧食推遲了半個月才被消滅完畢。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皇糧來到了。
被分派到眉城的是十一皇子,曄王爺。據傳,他十五歲封王,緊接着就被髮配到昆城,遠離皇都。最近武皇病重,各位皇子都被從封地召回,他也是其中之一。
官場上的事,不在司徒明鏡關心的範圍之內。最近幾天,她一直在忙着躲避李澤玉。那個男人看她的眼光越來越怪異,越來越深邃,每每看得她膽戰心驚。還好那晚過後輪到他到楚楚表妹那裡過夜。
午膳過後,司徒明鏡在房裡教小姑們彈琴。李澤玉一大早就整裝待發,到城門口去迎接十一皇子了。
太陽微微西斜,許久不曾露面的管家突然出現,報告說十一皇子不願住在行宮裡,堅持遵循聖諭要來府上,一來可以向李澤玉學習,二來順便一睹榮華夫人之風采。
府裡頓時忙亂起來。收拾廂房,準備吃食用具。人家皇子是何等尊貴的人,吃穿用度一定要具備皇家標準,否則他們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邊利落地指揮下人做事,司徒明鏡一邊咒罵這個十一皇子兼曄王爺真是害人不淺。
剛忙完準備事宜,她們就又被組織着去門口苦等某位不請自來的貴客,以示對他的尊敬。累死她,也鬱悶死她了!
偏偏現在她是李家的內當家,做事打前鋒,又不能偷偷躲在人堆裡小眯一會。
天剛擦黑,有人騎馬來報,李澤玉陪同十一皇子去田間地頭查看滅蝗情況完畢,正在回府的路上,陪同官員都被送到了城裡最大最好的客棧。
司徒明鏡在大門口站軍姿站了半個時辰,站得腿都麻木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要不是小蝶小春在一側扶着,怕早倒下去了。
大大的喧譁聲、衙役宣告迴避的粗獷的嗓音越走越近,司徒明鏡打起精神,揉揉被秋風吹得僵硬的臉,擠出一個笑臉,爭取做出最完美的姿態。
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在離司徒明鏡五步遠處停下。
“恭迎曄王爺!”李融君大叫一聲,跪了下去。其他人也隨之大聲叫道,一齊跪了下去。
“免禮,平身。”很威嚴的聲音從馬背上傳來,有……那麼的一絲耳熟。
司徒明鏡被小蝶扶起來,擡頭往那邊看去,馬上身體定住了--
只見那馬上的人劍眉星目,線條硬朗,高佻挺拔的身材在一身華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有型。他有一雙寬闊肩膀,讓女人不禁想倚偎入懷。不得不說,這男人長得很好看。
但,他的眼神,司徒明鏡勾脣輕嘆,在這種眼神下總會有不知不覺就成爲獵物的感覺,無論是對敵人而言,還是對女人來說。而現在,她知道,他眼中的獵物,就是--她,司徒明鏡!
之後的幾天,十一皇子一直和李澤玉同進同出,見到司徒明鏡只是簡單打個招呼。
饒是如此,司徒明鏡絲毫不敢大意,只因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一直沒變--那種志在必得的眼神!
又是十五,夜涼如水。
李澤芙李澤蓉鬧了一通,回去睡了。一向好眠的司徒明鏡卻睡不着。隱隱的,女性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心煩意亂,捧出白玉琴來,彈琴聊以*。
着一身白色裡衣,司徒明鏡素面朱脣,墨潑一般的烏黑長髮上沒戴刻翠珠鈿,只用一隻晶瑩古樸的白玉簪把簡單捲起的流雲髻別好。一身素潔,和在朦朧的月光相得益彰,彷彿要融入進去一般,縹緲似仙。
揮揮手,隨意彈奏。
修長整齊的手指輕輕撥了撥琴絃,四時之水皆由那小巧白皙的雙手下流淌而出,如春水般溫婉,如夏水般徜徉,如秋水般悠遠,如冬水般恬靜,時急時慢、時輕時緩。
淡淡的樂聲,若有似無,似斷似續,在院裡徘徊。月兒從雲裡探出頭來,星星天上不停的眨着眼睛,樹靜風止。萬物,似乎都沉醉了。
一曲彈畢,啪啪的掌聲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灌木叢後走出來,渾厚的男音說道:“好,輕柔之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愁,婉約之中又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瀟灑豪氣,彈得真好!”
司徒明鏡大驚,站起身來趕緊施禮,說道:“臣婦見過十一皇子。”完了,報應來了!
周圍的丫頭都驚醒了,紛紛屈身行禮。
十一皇子道一聲免了,對伺候的人道:“本王有要事與榮華夫人商討,你們都散了吧!”
“啓稟十一皇子,孤男寡女共處一處,此事恐怕不妥……”司徒明鏡忙道。跟他共處?殺了她吧!
十一皇子看向司徒明鏡,一雙隱約透着世故精明的黝黑眼睛閃爍起笑意:“本王不過聽說榮華夫人秀外慧中,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便對你頓生敬意,想來討教一番。這些奴才在一旁,只會礙事,遣了他們正好。怎麼,榮華夫人難道還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怕,當然怕,你是有前科的!司徒明鏡扯扯嘴角,笑道:“臣婦不敢。只是,現在臣婦一身便裝,實在不宜見客,十一皇子還是等--”
“不必了”,十一皇子笑道,“榮華夫人不必如此拘禮。本王冒昧來訪,並未事先通報,不過是想看榮華夫人之真實面貌。這樣,已經很好了。”對身後的人揮揮手,道,“都退下吧!”
“那個--”司徒明鏡還想做垂死掙扎,下人們卻懼於皇子的威嚴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不一會這裡就只剩他們兩人在。
下人退盡,十一皇子走到司徒明鏡身邊,拿手撥一撥琴絃,笑道:“榮華夫人別來無恙啊!不知你還記得本王否?”
“哪裡哪裡”,司徒明鏡冷笑道,“十一皇子還是一如既往如此英俊灑脫,臣婦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反正知道在劫難逃,她也懶得給他好臉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