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相親宴,在鳳清靈的極力排斥下不歡而散,儘管她的拒絕得罪了他們,但她卻知道,這纔是最明智的選擇。在還沒有認真考慮過結婚這件事之前,所有的相親都是胡鬧。人又不是阿貓阿狗,隨便找個就能勉強湊合在一起。有了雲天澈的前車之鑑,她纔不會自找沒趣。
但讓她萬萬沒想到是,自己的親姑姑竟然會因此而大發雷霆,還揚言要廢掉自己的嫡女之位。若不是有皇上極力維護自己,只怕自己的嫡女之位難保。對她來說,有沒有嫡女這個名份並不重要,重要是的,她很難接受皇后的態度。那可是自己的親姑姑。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
儘管已離開安泰宮,可鳳清靈神色煩鬱,連離開皇宮的腳步都比平時緩慢了許多。
這幾位王爺中,雲天清走的最快,出了安泰宮,頭也不回的朝着神武門走去,遠遠望去,彷彿遊離在塵世之外。而南宮商則緊隨其後,從背後只能看到他那高瘦的身姿,在紅牆黃瓦中下顯得分外挺。
鳳清靈知道,因爲她的拒絕,以後大家可能再也做不成朋友。但話又說回來,感情這種事倘若勉強在一起,未必會有幸福。在她重生的這段日子,已然瞭解到真正的鳳府大郡主的悲苦。
正在想着,忽然瞥見和自己並肩而行的雲天暮。他是讓鳳清靈感到最爲愧疚的人,自重生之後,雲天暮對她的溫柔體貼,關心呵護,任誰也不能取代,而且他們兩個相處的日子最久。想到她帶給雲天暮的傷害,鳳清靈就覺得惴惴不安。
側目看去,雲天暮仍像往常一樣,雲淡風輕,素淨如瀑的俊俏容顏依然那般恬靜溫和。他的側顏是那樣的美好,像一隻雕刻精美的玉器,讓人看了禁不住賞心悅目。
雲天暮突然回過頭來問她:“靈兒,你在想什麼?”
能想什麼?
鳳清靈乾咳了一聲,以便掩飾當下的處境,勉強笑道:“沒什麼。”
他那清清亮亮的眸光便落在她的臉上,接着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不要介意皇后娘娘的話,她方纔也是氣極了。”
鳳清靈徹底怔住,原以爲雲天暮會生她的氣,卻沒想到他在意的竟是這個?
見她不說話,雲天暮又道:“其實皇后娘娘也是爲了你好,她是想給你找個好歸宿。”
這個鳳清靈焉能不知?
只不過她確實不贊成皇后的做法,便淡淡的道:“皇后娘娘想的原本不錯,只是……我還沒做好準備。”
“這不能怪你。”雲天暮輕嘆一聲,露出同情的神色,“我能體諒。”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又讓鳳清靈感動的無以復加。她深吸口氣,滿懷愧疚的道:“雲天暮,剛纔在安泰宮中,我那樣對你,你居然還能這樣待我?”
雲天暮淡然一笑:“你並不是只拒絕了我一個人,你是拒絕了所有人。這說明你根本就沒有成親的念頭,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埋怨的呢?”
鳳清靈禁不住扭頭看他,原來他竟是這般的心胸,在感動之餘,竟然無話可說。
雲天暮見她張大了那對妙目,清麗的臉上滿是驚訝和感動,悠悠的道:“不要這樣看着我,否則我怕你會情不自禁的愛上我。”
這話也太臭屁了吧!
倘若這話是從雲天澈嘴裡說出來,鳳清靈一定不會驚訝,可這話竟是從斯斯文文的雲天暮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喜感十足。
她禁不住“哧”的一聲笑出來,將先前的不快一掃而過,打趣道:“你什麼時侯變得這樣自負了?”
雲天暮一本正經的看着她,正色道:“就是現在。”
他居然也會貧嘴了。
鳳清靈忍笑道:“哦,我本以爲挺了解你,現在看來,對你的瞭解還是太少。”
哪知,雲天暮聽到這話,抿着薄脣嘆氣道:“我又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鳳清靈嬌嗔。雖然她拒絕了雲天暮,可雲天暮竟是這樣的態度,又讓她放心下來,至少她知道,她並沒有失去這個朋友。
雲天暮見她眉間終於舒朗,更提議道:“你還要去哪裡?若是你沒別的事,我們便一道回府。”
鳳清靈正欲回答,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雲天澈的聲音:“靈兒。”
這一聲輕喚,讓鳳清靈不由自主的回過頭來。看到雲天澈就站在身邊不遠處,神色寡淡,悶悶不樂,沒由來的心痛了一下,她問:“找我何事?”
雲天澈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對雲天暮道:“我有話要對靈兒說,只怕她不能與你一起同行了。”
雲天暮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只是轉過臉,意味深長的看了鳳清靈一眼,對她說道:“我在神武門外等你。”語畢,便一個人先行離開。
看到雲天暮走得遠了,雲天澈才邁步上前,來到鳳清靈的身側,桃花眼波光瀲灩,緊盯着她,卻沒有說話。
鳳清靈蹙着秀眉,不耐煩的問他:“你又來找我做什麼?”
雲天澈微微一笑,笑容熱情如同這春光般明媚:“我只問你,你是當真不願意嫁人,還是另有想法?”
這傢伙竟然問她這個問題。鳳清靈不高興的盯着他反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想知道,你是暫時沒有嫁人的念頭,還是……已經有了意中人,只不過當着我們這麼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說出口?”雲天澈的態度讓人捉摸不透。
鳳清靈這才知道他的想法,但她沒有正面回答雲天澈的問題,故意用調侃的語氣問:“你猜?”
雲天澈眼眸一轉,用堅定的目光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再問你,可是我只當你暫時不想嫁人,而不是你心中有了別人。”
鳳清靈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怔愣在那裡。她與雲天澈在一起時,大多時侯都是針鋒相對,很少能夠平心靜氣的談論某件事情。就算現在,她也是極不耐煩的態度,可雲天澈的態度着實出人意表,彷彿有點不像他了。
雲天澈朝着神武門望去,指着那裡道:“你快去吧,雲天暮不是還在等你嗎?”
以鳳清靈的瞭解,他這人向來小氣。平時看到她與雲天暮等人在一起,總是冷嘲熱諷,各種吃醋,但是今天卻突然的大方起來,和平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鳳清靈粉脣微動,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朝着神武門走去。
來到神武門外,雲天暮見她沒有耽誤的走出來,不禁有些詫異的問:“我以爲還要等你一會兒。”
鳳清靈道:“剛纔雲天澈只不過跟我說了幾句話,能耽誤多久?咱們回去吧。”
雲天暮微微點頭,把馬車上的珠簾掀開,鳳清靈低頭鑽進馬車,等到雲天暮也坐入馬車,車伕便策馬揚鞭,調轉車頭,朝着鳳王府所在的方向馳去……
馬車平穩的駛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商鋪、酒肆、都從眼前往後掠過。
鳳清靈木然的望着窗外的街道,一聲不吭。
平素兩人乘車總是有說有笑的,這突然之間安靜下來,有種說不出的彆扭,好像兩個人之間忽然就生疏起來。這靜的壓力,簡直令人窒息。沉默了一會兒,雲天暮忍不住問:“靈兒,你在想什麼?”
鳳清靈目光收斂,朝他溫柔一笑:“什麼也沒想。”
雲天暮柔聲安慰她道:“別再去想皇后娘娘今天的話。”
其實鳳清靈完全沒有去想這些,雖說鳳婉蓉剛把這話說出口時,她也不免震驚,所幸到底是有驚無險。是以,她坐在馬車上只是在想,今天她可算是把人都得罪了。雲天暮和她的交情最好,居然沒有跟她翻臉,而云天澈也因爲心懷愧疚,自然也沒跟她絕交……至於雲天清和南宮商,她實在想不通這兩個男人是怎麼想的?
雖說雲天清表現的稍微極端了一些,可鳳清靈與他的交往也不過是在年後的這段時間,以前與他的交集很少,就算他今天負氣而歸,也情有可原;而她與南宮商卻已來往了許久,關係非比尋常,雖說他是個面冷心熱的男子,但骨子裡卻有着梅的傲骨,輕易不會向誰低頭。在安泰宮中,南宮商可以說是放低了姿態,捨棄男人的自尊向她求婚,可她卻默然拒絕……倘若因此而失去這樣一個朋友,她倒覺得蠻可惜。
可惜雲天暮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還勸她道:“事已至此,不必再想了。”
鳳清靈露出敷衍而淺淡的微笑,算是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