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廢話嗎?
在場的人,除了冷舒夏應該都想知道,面紗下的楚翩翩究竟是什麼模樣。
雲天澈仰天打了個哈哈:“若說不想看到郡主的臉,那一定是騙人的,不過以郡主這麼尊貴的身份,只怕……”
話沒說完,卻看到楚翩翩掀開了面紗。
面紗下是一張鵝蛋形的小臉,膚若凝脂,雙眸清盈如水,睫毛幼長,櫻口瑤鼻,清雅文秀。
雲天澈並非沒見過美女,然而在他看到這張臉後,還是禁不住仰天長嘆了一聲,這少女的容貌雖然稱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是個極其罕見的美人兒,姿色並不在鳳清靈之下。
雲天暮終於見到了翩翩郡主的容顏,這女子的美與鳳清靈不同,各有各的氣質。
而鳳清靈卻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清雅文秀的少女有一種說不出的靈秀,舉手投足又十分優雅,簡簡單單的動作,都像是隨風舞動的精靈。
楚翩翩掀開了面紗,見衆人都默不作聲,不由得問:“怎麼?我很醜嗎?”
“不醜!”雲天澈甚至誇張的鼓起掌來,嘴裡說道:“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楚翩翩嫣然一笑,原本一張清雅的俏臉頓時變得百媚橫生:“真的?”
雲天澈重重點頭:“絕無虛言!”
豈料楚翩翩伸手指住鳳清靈問:“比起鳳郡主如何?”
雲天澈看了她一眼,再瞧瞧鳳清靈的背影,桃花眼一轉,脫口而出:“這怎麼能比?”
鳳清靈雖然沒回頭,心中暗想:若是雲天澈把她說得很不堪,她就要生氣了!
楚翩翩頓時摒住了呼吸,只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盯緊了雲天澈,等他說下去。
雲天澈摸了摸鼻子,繼續說道:“你們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各有各的風采,無法相提並論。”
聽到這話,鳳清靈暗喜:還算雲天澈會說話,他要是敢貶低自己,一定讓他好看。
楚翩翩聽了,露出興奮之色:“原來是這樣。”
鳳清靈得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話,覺得沒必要再呆下去,對冷舒夏說道:“舒夏太子,我先告辭了。”
冷舒夏卻伸手一擋:“既然來了,還走什麼?”又指着大船道:“咱們一邊聊天,一邊泛舟凝江,好不好?”
鳳清靈遲疑了一下,沒有表態。可是雲天澈卻朗聲笑道:“還是太子善解人意,這樣安排我覺得很好。”
什麼人嘛!這又關他雲天澈什麼事?他就會湊熱鬧。
沒想到雲天暮也勸她:“靈兒,舒夏太子一番美意,我們還是聽他安排罷。”
鳳清靈仔細一想,就算回到驛館,還不是無聊發呆,也就沒再推辭,點頭道:“好吧。”
冷舒夏露出喜色,當下帶着鳳清靈又踏上大船,對楚翩翩道:“翩翩,你不會介意吧?”
楚翩翩身爲主人,自然要保持風度,微微一笑道:“太子的安排,我又豈敢介意。”
上船之後,冷舒夏介紹衆人與楚翩翩認識,又命人擺上糕點果品,拿出美酒招呼大家:“我和翩翩從小就認識,我待她如妹妹一般,你們也不必客氣。”又低頭對鳳清靈笑道:“靈兒,你喜歡吃什麼?我拿給你吃。”
鳳清靈想起中午在宮中發生的事,真怕冷舒夏誤會自己的態度,便不冷不熱的道:“我喜歡吃什麼自己來,就不勞煩太子了。”
這一幕完全被楚翩翩看在眼中,她從未見過冷舒夏對哪個女子有這般溫和親切的態度,又想到這兩天所聽到的傳聞說太子此次帶鳳郡主回凝都,就是想娶她做太子妃。頓時心頭泛出幾分醋意。要知道,自她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內定的太子妃,倘若冷舒夏要娶鳳清靈,那她怎麼辦?
冷舒夏又低聲說道:“靈兒,今天中午的事……”
鳳清靈馬上打斷他的話,正色道:“太子,過去的事不要再提,畢竟我們還是朋友。”
冷舒夏見她態度大方爽利,頓時心頭一舒,笑道:“你說的對,我不會再提了。”
楚翩翩越看越是不味兒,忽然問鳳清靈:“鳳郡主會不會跳舞?”
鳳清靈不知她爲何這樣問,只好含糊其辭的道:“會一點點。”
楚翩翩得意的一笑,說道:“那我們不如舞上一曲,給大家助興。”
暈!
鳳清靈打死也沒想到她說的竟是這個,苦着小臉不答話。
楚翩翩見她不語,又激她道:“莫非鳳郡主不會跳舞?”
鳳清靈正不知怎麼應付,忽見雲天澈立起身道:“鳳郡主怎麼不會跳舞呢?她的舞姿可是美極了。”
楚翩翩信以爲真:“若是這樣,那翩翩今天只怕要在鳳郡主面前獻醜了,就請郡主先跳一支舞。”
鳳清靈聽了卻暗暗叫苦:這個雲天澈究竟想做什麼?難道真想讓她當衆出醜?
可是,面對楚翩翩的盛情難卻,她實在無法改口。微一思忖,大不了硬着頭皮上去跳上一支舞,反正這也不是雲都,沒幾個人認識她。
誰知她剛一站起身,就聽到雲天澈說:“翩翩郡主,你是主人,而我們是客人,原是不該拒絕的。不瞞郡主,在下曾跟鳳郡主學過一點皮毛,反正今天在這船上相聚的也沒有外人,不如就讓在下和郡主一舞,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楚翩翩當然不好意思拒絕,同時也想看看雲天澈的能耐,當下在站在甲板上擺好姿勢。而云天澈當然也隨她來到甲板上,涼風拂動他的衣襬,直似一朵紅雲隨風飄揚。
隨着伴樂聲起,楚翩翩的舞姿就像月宮裡的嫦娥,翩然欲飛。而云天澈衣袂飄動,閃到楚翩翩面前,處處搶得先機。然而楚翩翩卻像一個飛天的仙子,周遊靈動,姿態曼妙。雲天澈的舞姿彷彿剛好可以配合她舞動的節拍,兩人一紅一白,跳得煞是動人。
鳳清靈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凝重起來。看他平時在自己面前那討人嫌的模樣,換了個女子,卻大獻殷勤,可見他***的天性真是一點都沒變!
然而云天澈靈巧而適應的變化,最後完全變成了配合翩翩郡主的舞姿,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只有楚翩翩纔是真正的舞者,雲天澈只是她的舞衣,一飄一蕩,舞出了一世繁華。
此時夕陽照在甲板上,雲天澈的紅衣愈見黯然,而楚翩翩白衣窈窕,彷彿九天玄女飛到江面上來。
冷舒夏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翩翩的舞姿還是這麼迷人,不愧是我冰凝國跳得最好的女子。”
而鳳清靈卻很希望雲天澈能扭轉乾坤,畢竟剛纔他自稱是自己的徒弟,若他成了陪襯,連累的還不是自己?
就在這時,翩翩起舞的兩人忽然產生了一種變化。
雲天澈倏然後退,在楚翩翩未來得及任何反應之前,他忽然抄手奪去了侍女手中的焦尾琴。侍女大驚,欲奪回琴,但在楚翩翩輕盈的舞影下,宛若一張無形的網,根本就衝不過去。
雲天澈奪了琴後,也沒有停下舞動的身姿,但雙手卻錚錚的拔了幾下琴絃,雖然對別人而言,這細微的差別並不容易被發現,但聽在楚翩翩耳中,卻起了極大的變化。
原來雲天澈所拔的琴絃,剛好能剋制她的舞步,或是快上半拍,或是緩上半拍,又或是隻彈到曲子其中的那一小節,在這琴聲的震盪下,楚翩翩情不自禁的和起了節拍。琴音每次不差分毫的響起,楚翩翩的舞姿似乎變得有幾分凌亂。
雲天暮聽在耳中,卻微微一笑。他是熟通音律之人,聽得出雲天澈所拔的琴韻或是更改了其中幾個音符、或是加快節奏,這麼一來,楚翩翩舞姿大亂。
然而云天澈並沒有一味的使壞,只是挪動身形,配合着楚翩翩的舞姿,一曲接着一曲的彈奏下去。楚翩翩在音律中翩然起舞,但她的舞勢已威脅不到雲天澈,因爲她已被雲天澈完全控制。
而楚翩翩身如凌空飛渡,側臉如桃花映紅,旋身如飛燕投林,這一舞宛似舞出了江南的秀麗風光,酣暢淋漓,雲天澈和着她的舞姿,也會心投入在琴韻樂聲中,似成了一首人間絕響。
過了良久,曲終,夕陽已經落山,月色還很悽迷,月映江水,波光粼粼,江水滔滔,逝者如斯。
楚翩翩幽幽的道:“原來王爺不但舞姿動人,還彈得一手好琴。”
雲天澈目露欣賞之意,讚道:“郡主能舞天外之姿,而我只是凡夫俗子,倘若不是郡主之舞使我忘形,怕辱沒了郡主仙姿,斷不敢如此獻醜。”他說的是真心話。他的側妃慕容黛也有一身好舞技,但同翩翩郡主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楚翩翩咬了咬下脣:“王爺有如此舞技,卻還是鳳郡主的徒弟,看來鳳郡主的舞姿,我一定是望塵莫及了。”
——鳳清靈這纔回過神來,同時也想起雲天澈是爲她而舞。
一時間心緒有些複雜,態度誠懇的對楚翩翩道:“郡主不要妄自菲薄,其實我根本不會跳舞。”
楚翩翩卻不相信,轉身望向雲天澈:“王爺,這是怎麼一回事?”
雲天澈一時答不出話來,楚翩翩又道:“我知道,你們怕我失了面子,所以才這樣說的……不過,今晚這一舞,我很開心。”
冷舒夏忽然拍了拍手,放聲大笑:“這真是一支好舞,翩翩的舞技越發嫺熟了。”
楚翩翩卻搖了搖頭:“我知道還有不足之處。”不由得又望向雲天澈,“王爺,你是我所遇到的,最懂我舞姿之人。”
雲天澈禁不住笑了,這一笑,笑得星光燦爛,月色婉轉。直到許多年以後,人們才知道,這種和煦中明媚燦爛的笑容,纔是男子漢最動人和最令女孩子心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