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紗下是一個輪廓分明的年輕人。臉形消瘦,高鼻深目,他整個人都有種蓄勢待發的氣勢,很像是一隻劍,或者說他的形象很像是劍客。有一種劍在鞘中,不得不發的劍氣!
鳳清靈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納悶的說:“你這樣子也算長得醜?”在她眼中,鳳子奇長得屬於英俊的範疇,雖然不是如同雲天澈、雲天暮、南宮商那樣頂級的帥哥美男,但也絕對屬於帥氣的那一種。
鳳子奇匆匆的把面紗放下,平靜的道:“郡主,你已經看到子奇原來的面目,現在子奇可以走了吧?”
鳳清靈想不出什麼理由留他,況且她也是找個藉口偷偷溜出來,連她也不方便多停,便說道:“你可以走了,倘若我有什麼事自會找你?”
鳳子奇應了一聲,像來時一樣,打開窗戶跳出去,轉瞬消失了蹤影……
等到鳳清靈從茶館出來,趕回摘月樓時,妤兒和蝶兒都已經吃飽了,乖乖坐在那裡等她,見她回來,不由的問:“郡主你去做什麼了?怎麼去了這樣久?”
“哦,是這樣的……”鳳清靈腦海一閃,找到藉口,“我剛剛出去轉了轉,就想着給南宮商兄妹買點禮物,雖然他們家世富足,並不缺什麼東西,但是我們住在這裡就是打擾人家。人家對我們招待的這樣周到,我也理應表示一下。”
妤兒和蝶兒聽了都拍手稱好:“郡主說的對,我們鳳王也是懂規矩的人,不能讓人小瞧了我們。”
鳳清靈又道:“不過剛纔我只是隨便轉了轉,沒有相中什麼合適的東西,不如你們兩個也幫我挑一挑,看我們買什麼樣的禮物合適?”
妤兒和蝶兒都表示同意:“如此也好。”
從摘月樓出來,鳳清靈便帶着兩個丫鬟到市集格和店鋪內挑選禮物。傍晚時分,主僕三人才乘馬車回府,回府時抱着大堆小推的物什。
鳳清靈顧不上回“汀芳小築”,直接把禮物拿到大廳,又讓人請來南宮沁,這纔開始分配禮物。
“沁兒,我知道你自小錦衣玉食,什麼也不缺,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還望你笑納。”鳳清靈拿出一隻精心挑選的鳳翅嵌珠金步搖,送到南宮沁手中,“這是我特意給你挑選的金步搖,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南宮沁看時,見那金步搖上的鳳首翹首以待,晶瑩輝耀,玲瓏有致,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首飾,但勝在造型別致,她一見就喜歡的緊,連聲謝道:“靈兒姐姐,你也太客氣了,我都沒送你什麼禮物,你還送我首飾,我怎麼好意思接!”
鳳清靈嬌嗔道:“雖然你沒送我禮物,可是我來到你們靖王府,你對我盛情款待,我只是聊表心意,你千萬要收下。”
南宮沁歡歡喜喜的接了禮物,看到桌上還堆積着好幾匹綢緞,不由的問:“咱們府中的錦緞要多少有多少,你怎麼買這許多?是不是姐姐你帶的衣裳不夠?倘若不夠的話,明天我讓裁縫來幫你量身訂做幾件?”
鳳清靈微笑着搖頭:“這可不是給我做衣服用的。”
南宮沁奇道:“難道你是給我的?我不要了,我一年四季,總要做不少的新衣服,何況前一陣子做的新衣服還沒拿出來穿呢?”
“我可沒說給你呀!”鳳清靈指着南宮沁身後站着的貼身丫鬟玉兒和碧兒道,“這是給她們的。”
南宮沁連連擺手:“她們的衣服夠多了,府裡每季都給她們這些丫鬟做幾身新衣服,你還是把這些綢緞給你的丫鬟們做衣服吧。”
“這些丫鬟把我服侍的很好,我賞她們幾件衣服也不爲過。”鳳清靈不顧南宮沁的阻攔,硬是把綢緞塞到玉兒和碧兒手中,南宮沁見她執意要給,只好說道,“玉兒、碧兒,這是鳳郡主賞給你們的,你們就接了吧!”
玉兒和碧兒不勝喜悅,忙着上前道謝。
鳳清靈忙完了給丫鬟準備的禮物,又把給小廝們買的摺扇、香囊等禮物分發下去,最後桌面上只剩一隻木匣,她纔對南宮沁道:“這是我送你哥哥的禮物,你拿去給了他罷。”
南宮沁連連搖頭:“你自己買的禮物,當然自己去送,我替你送禮物,這算怎麼回事!”
鳳清靈道:“我不知道你哥哥的喜好,所以隨便買了件禮物給他,但是你也知道你哥哥看起來冰冷冷的,好像很難接近,所以我想麻煩你代勞。把這個送給你哥哥。”
南宮沁笑着拒絕:“我哥哥只不過是外冷內熱,他根本不像看起來那樣冷冰冰,更何況,昨天我哥哥還教你騎馬,也並沒有爲難你。若是別事情,我一定幫你代勞,可是這種事情,我實在不能幫你這個忙。”
鳳清靈見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她,只好說道:“那我待會兒送去給你哥哥。”
南宮沁慧黠的笑了:“我哥哥現如今正在書房,你若找他,去書房就一定能找到他。”
既然禮物已買了,不送給南宮商好像也說不過去,她本想讓丫鬟代勞,轉念一想,畢竟南宮商也是個堂堂的王爺,雖然妤兒和蝶兒都是她的貼身丫鬟,可這兩個丫鬟的份量實在不足,還是自己拿去比較合適。
打定主意後,她便親自拿着禮物去書房找南宮商。
書房外的侍童看到鳳清靈親自前來,忙把她引至房內。
鳳清靈看時,靖王府的書房收拾的與別家府中盡是不同。四面皆是雕空的木板,雕繪着“歲寒三友”等圖,其中最多的皆是梅花。因爲南宮商號稱“梅花公子”,也是緣由,然而他個人也是極愛梅花,所以在書房中,竟然是處處爲梅。但梅花與梅花又有不同,或雕刻、或繪畫、或嵌寶、或插畫,應有盡有。而那木板所間隔的小格子,或圓或方,擺着筆墨紙硯、又或放着花瓶盆景,或者將琴瑟錚鼓懸於壁上,暗格抽屜中又露出幾件古玩,新奇精巧。
彼時南宮商正坐在案前看書,擡頭一瞧,鳳清靈抱着一隻長方形的木匣,笑靨如花,朝他盈盈走來。一股撲面而來的清新脫俗,讓他心頭微震了一下,她就是這樣清麗得肆無忌憚,卻又讓人不得不生出欣賞之情。
他看着她走近,起身問道:“靈兒你這是?”
鳳清靈將木匣放在案上:“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南宮商愕然的問:“你爲什麼要送我禮物?”
“因爲……你教會我騎馬,也算是我師父,徒弟給師父送禮物,難道還需要理由?”鳳清靈伸手打開木匣,把裡面的一幅畫拿出來,給南宮商看,“你看你喜不喜歡?”
南宮商微微的笑了,他的笑容有一點冷,也有一點酷,反問她:“倘或我喜歡如何?不喜又如何?”
“若你喜歡,那我便很高興,若你不喜歡,我也沒有辦法,反正這都是我的心意。”
鳳清靈這樣的回答,讓南宮商的笑意更深:“你的意思是,無論我喜不喜歡,都必須收下,是不是這個道理?”
鳳清靈忍不住朝他豎起大拇指:“對,就是這個道理。”
南宮商這才把畫打開,卻原來是一副梅花詩意圖,畫中只用單純的筆墨和淡逸的筆致畫面出了梅花的冰肌傲骨,但並無着色,只一概用深淺墨色描繪而成,刻畫細緻,在似與不似之間,意境高遠。
南宮商雖然是個極有潔癖,極愛挑剔之人,但看到這幅畫,還是大吃一驚,問道:“這畫是從哪裡購得?”
完了!
肯定是南宮商不喜歡,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弟,長於華門,生於鐘鼎之家,眼界自然高遠,這種街頭購買的俗畫,一定不如他的法眼。早知道這樣就不送他畫了,也不至於被他打擊。
鳳清靈嘟着小嘴回答:“就是在書畫店裡買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下次我一定送你給你喜歡的禮物。”
南宮商瞥她一眼,道:“誰說我不喜歡?這幅畫很好,很合我的心意。”
鳳清靈聽到這話,像個小孩似的搖頭晃腦:“真的?你真的喜歡?”總算不枉費了她的心思。
南宮商注視着她,靜靜的道:“我南宮商不說假話。”
鳳清靈展顏笑道:“剛纔你問那句話,我原以爲是你不喜歡?還有點覺得自己送錯了禮物,不合你的眼。”
“我很喜歡。”南宮商忍不住問她,“靈兒,原來你也是識畫之人,否則你怎能購得一幅畫中精品?”
鳳清靈意外的搖頭道:“我什麼也不懂啊?”
南宮商奇道:“那你怎麼會選這樣一幅沒有繪色的畫送我?”
不料,鳳清靈回道:“正因爲我不懂,怕着了色的畫更容易分出好壞,所以我才挑了這樣一幅沒有着色的畫,想着就算你挑剔,也不能從顏色上找毛病。”
聽到這個回答,一向自恃的南宮商真是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麼邏輯,他萬萬沒想到鳳清靈送他這幅畫的原因竟是如此簡單又如此直接,他原以爲鳳清靈也是懂畫之人,所以才精心挑選了這幅畫,誰知答案與自己所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鳳清靈見他默然不語,又說道:“既然你喜歡,那你就收下罷,我先走了。”
沒想到南宮商叫住了她:“別急。”
鳳清靈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問:“還有什麼事?”
“你……”南宮商忽然沒頭沒腦的吐出一個字,欲言又止,剩下的話卻又不說了。
鳳清靈大爲奇怪:“你到底想問什麼?”
南宮商長吸口氣,才說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關於雲天暮那塊玉佩的事情!”
靠!
又是玉佩?
倘若不是因爲雲天暮送她的這塊玉佩,鳳清靈也不會因此和冷月璃母女徹底翻臉,更不會暫居靖王府,都是玉佩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