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雅擡起胳膊在她的頭頂上拍了拍，目光含着笑意，之後扭開頭默默看向遠處，低嘆一聲。
“總提這樣的話，會讓人誤會。”
何童兩眉往中間湊，嘟起嘴，“咱們從小一個院長大的, 感情可和別人不一樣。”
“朱衛東上學時，你還穿開襠褲呢。”
何童圓滾滾的小臉像一滴被滴進乾淨水裡的紅色墨汁，紅色慢慢擴散開，佈滿紅色，“那我也是看着他長大的。”
撲哧。
站在一旁的姜箏笑出聲來，就像一顆石子扔進了湖裡，打破了一湖的平靜。
常雅眼睛微眯, 嘴角上揚, “你說的對。”
何童臉更紅了, 從臉頰擴散到耳根、脖子。
“姜箏, 謝謝你。”高靜重重的點頭, “他們盼着我回去，現在我沒有回去，一定會過來找我，正如你說的，他們現在在氣頭上，我怎麼說都沒有用，所以先將事情放一放，他們在學校找不到我，回去後也就死心了。”
姜箏只能把錢收回來，“好。”
季玲大步進了單元，直接上了二樓。
高老漢拉着女兒，乾枯的手似要掐進肉裡，“走，跟我回家，你真當你翅膀硬了，現在家裡管不了你了？”
高靜趁機將手抽回來，高老漢立馬回頭，但是這次沒有去抓人。
高靜咬牙，深吸一口氣，“行，你先去附近招待所住下，明天過來。”
姜箏晚上去姜一航外面住處時，與高靜說起白天的事，平日裡極少有表情的臉，此時洋溢着笑，像冬日裡玻璃房裡那抹照進來的陽光，暖溫了全身。
高靜？
高老漢不聽這個，“那是一千塊錢，你工作要掙多少男？王家也承諾等你們結婚後，你的工資一半給家裡。靜子，咱家的情況你知道，爸也是沒辦法了。況且王家兒子在公社上班，這樣好的婚事別人求都求不來。”
“是真的，不然你怎麼能住在這裡。”
最後，老漢往旁邊側身，讓出路來。
“這個何童很可愛。”高靜嘴角上揚，也跟着笑了。
季玲穩住身體，往後退一步，這纔看清楚對方。
高老漢同意了，“你別想着糊弄我，我能找到這，你再搬別的地方也能找到你。”
五十多歲的中年老漢，臉上佈滿了皺紋，像被風乾的木乃伊，渾身透着病態。
季玲目光重新落回到老漢的臉上，看了幾秒鐘，淡淡道，“不認識。”
走到小區門口，姜箏遇到了季玲，兩人擦肩而過，目光直視前方，像兩條平行線，眼神都沒有交流過。
季玲被迫停下，抿着脣，沉默了一會兒，“全天下一樣的衣服是不多，但不代表你和你女兒穿一樣的就認識她。”
之後，姜箏叮囑她照顧好自己，走時還塞給她二十塊錢，高靜不同意，拉着她的手不鬆開。
“你認識俺家高靜是不是？”
“我大哥出去辦事，他知道你的情況, 他回來後直接回家裡住, 你就在這安心的住下去。”姜箏握住她的手，清澈的眼睛能倒印出人影來, 看着高靜, “只是一直躲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等以後你家人冷靜下來, 你坐下來和他們好好談談。”
季玲以爲她不說，這事就過去了，誰能想到高老漢在小區裡一蹲就是幾天，還是把高靜給堵到了。
“拿着吧，萬一有急事能應應急，用不上再還我。”
高老漢沒說話，回身打量着身後的樓房。
季玲邁着大步，因爲趕時間，走到單元門口，身旁突然跳出一個人，即便及時收住腳，鼻子也蹭到了對方的衣服上。
“爸，這麼多人看着，你先鬆開我。”高靜甩了幾次，甩不開後，態度也軟下來，聲音哽咽，“爸，我在信裡和你說過，等我工作後開支就給家裡，你不要被別人幾句話騙了，你現在是得到些錢，可一花就沒了，我真嫁人了，開工資也不能給家裡，你看看哪個合適？”
高老漢認真的盯着女兒，“你說的是真的？”
被高靜的父親攔住，還是耽誤了一會兒，等回到車裡，還是用了半個多小時。
“學校裡有發補貼，我都贊着呢，平時在一起吃飯，也是花你的錢, 現在又住到你大哥這裡, 我怎麼還能收你的錢呢。”
高靜低着頭，把錢塞回姜箏手裡，才擡起頭來，眼裡含着笑意，“姜箏，你幫我太多了，再對我這麼好，我心裡在會不安。”
“你認識，你們穿的衣服都一樣，俺家高靜郵回去的照片，她說她身上的衣服只有兩件，在這買不到，你這女娃咋還撒謊呢？”
“公社咋了？我要嫁個首都的對象不比他強？”高靜急了，“我有對象了，人是首都的，父親是當官的。”
朱老太太點頭，“你這樣做很對。”
說完，她擡腳往旁邊走，結果再次被老漢攔下來。
“靜子，你說的是真的？那我見見你男朋友，確定是真的，那我就回家把和王家的婚事退了。”
“剛剛看到有人攔你，問路的嗎？”朱老太太坐在副駕駛，直視前方就能看到單元門。
她這次回來是拿衣服的，奶奶陪她回來，人也等在車裡，所以時間有些趕。
龐寵在前面催，三人加快了步子，趕上去。
老漢插在衣袖裡的雙手拿出來，兩人不知放在哪，不安的看着季玲，嘴裡像塞了東西，嗚嗚啦啦的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來。
姜箏眼裡的笑意也輕快起來，“好，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季玲解釋了對方誤會的事，“.我那個同學應該是沒有回家，她家裡找了過來，別人的事我不好多說，況且我們在學校時也有過很多誤會，我要說的話，對方一定不高興，就沒有說認識人。”
“知道了。”
高靜目送着父親離開，兩眉才擰到一起，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沒回樓上，大步出小區往學校走去。
顧寶山看到樓下等他的高靜，大步走上前，“你沒有回家？”
高靜大口的喘氣，“顧學長，我有事急求你幫忙，只有你能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