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伯母。”沈靈竹不好意思的坐到幺妹身邊。
小姑娘咬一口黑餅看看她,說:“二娃娘最喜歡掐小孩兒,姐姐離她遠點。”
“嗯嗯,不理她。”這種人越搭理越上勁兒,瞧里長妻子的大掃把都沒趕走她。
沈靈竹擡眼見到大伯母還在盯自己,連忙端碗道:“好餓好餓,幺妹還要吃點麼?”
幺妹搖搖頭,早上娘說過,小米粥是專門給客人吃的。
眼見大伯母蹙眉,師姐在桌下輕踢她:老實吃飯。
沈靈竹也只能笑笑低頭專心喝粥,但這碗飯註定吃的不安生,大門外的吵嚷時斷時續。
剛喝沒幾口,先是廂房裡止不住的嬰兒哇哇哭聲,緊接着幺妹蹭站起跑門口:“我叔拿着棒槌跑啥?他又不洗衣。”
“糟了!”胡氏剛想讓妙竹喊兒子攔人,大門外又傳來刺破耳膜的尖叫。
堂屋裡的男人們接二連三的跑出門。
“出事了。”沈靈竹放下碗拉回小幺妹,在獲得大伯母首肯後,跟師姐後邊快步出來察看。
兩人還未到大門口,就看到地上一灘的血,里長二兒子拎着棒槌恨恨的指着一個男的:“沒卵子的東西!
任你媳婦打孩子罵娘作妖到我家,把我剛出世的兒子給驚嚇到。
找你算帳,到了還推出媳婦替你擋一棒。”
“齊大谷,放下。”剛剛從堂屋跑出的一個男人喝斥他不理,好幾個年青人上去也扯不住他一個。
但沈靈竹覺得大家不是真的用心攔他,任他點着那男的罵。
她再看人羣圍着的另一頭兒,大夫正給倒地上的胖女人止血。
他對一臉氣色的里長妻子說:“傷口有點大,搞不好得用三七。”
“美的她,就普通傷藥。”里長妻子話音剛落,邊上有年齡大的就勸她還是用好藥爲妙,此事幹繫着大谷。
跟來的穩婆因着從師姐這裡學得渡氣救人之法,走近提醒兩人道:“陳祿家的姓呂,有五個哥哥,都不是好相予的。
她寡婦再嫁敢作威作福,仗的就是孃家在本村,有兄弟撐腰。
過會兒人散去你們儘快走比較好,不然會被訛上。”
“大娘,她受傷與我們有何相干。”沈靈竹還不太清楚過程。
“她是來要孩子受的傷,別管誰打的,起因是你們。
再說里長本家人多勢重,她孃家還得掂量下,你們可不是本村的。”穩婆這邊正說着,西廂出來個女人喊她,說孩子又吐了喂不進水。
她叮囑兩姐妹早做準備後,跑向西廂。
“我去喊大伯大哥回來。”沈靈竹只在人羣裡看見沈先竺還在問別人什麼話。
師姐跟緊道:“大伯和里長一早就坐車出門。”
她們將將邁出大門,幾個壯漢抄着農具跑來,“小妹在哪?誰打傷了她?”
“我!”里長二兒子齊大谷應的十分乾脆,他晃晃沾血的棒槌指向被包紮的胖女人,還說:“她受傷我管治。”
“小妹?”壯漢裡有個跑去推開大夫,一摸胖女人頭上立刻滿手血。
他二話不說,抄着手裡的木叉子就衝殺向齊大谷。
“住手!”立刻有年長者喝止,但兩人已經與之打到一起。
偏偏那壯漢打不到靈活的齊大谷,一個回合就被踢翻。
他的兄弟們哪會依,叫嚷着來一齊衝上打人,齊大谷一聲:“齊家弟兄何在?”
“都在!”轉眼現場變成羣架,女人和孩子還呼呼啦啦散開騰地方。
沈靈竹兩個一看不好,馬上喊:“大哥回來。”
這頭兒,沈先竺剛剛可是在人羣裡,雖身邊有一個車伕護他往外擠,可不知捱了誰一拳,眼看就要撲地上,幸虧兩個妹動作快,架起他就往院裡跑。
胡氏拉着幺妹迎了來:“去收拾東西,等老爺回來我們立刻就走。”
她話音方落,和兒媳跑回來的里長妻子語氣沖沖的道:“胡太太,瞧瞧這都什麼事兒?
您家孩子倒好心把人帶回來,可把我的小孫孫鬧的不輕。
借宿銀子啥的俺也用您出,還請快些趕路的好。”
說完拍着身上的土往西廂揚長而去,對大門外羣架看都不看一眼。
幺妹娘很不好意思的拉過小幺妹:“我婆婆也是被氣的太狠。
昨晚折騰一夜剛睡下,大早上的呂氏就來鬧,老二家孩子驚哭數回。”
“是我們叨擾太久,這個拿給你婆婆,我們從後院離開。”胡氏從荷包裡取一兩碎銀給她。
她連退幾步擺手:“公爹婆婆都不讓收的,後院出不去大車,您等外邊打完再走。”
沈靈竹瞧她嚇的連幺妹都丟下跑走,不由無語望天,“大伯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
都被開口趕人,她們再呆下去就是招人嫌。
“去把飯吃完,廚房收拾好。”胡氏下了命令,沈靈竹也不再嘟嚷。
和大哥二姐眨眨眼,進廚房三下五除二喝完粥洗碗,一直不離她左右的小幺妹突然說:
“爺爺去找大丫舅舅,想讓他們領走大丫。
我奶說除非把五畝地還回去,不然他們不會管大丫?”
“大丫姥爺姥姥還在嗎?”
“從沒見過。”
“她爺奶呢?”
“死了。”
“可憐。”
“早上我娘和爹說,姐姐昨天不該可憐小孩子發糖,沒有吃糖大丫或許就不會捱打。”
“……”沈靈竹身體一僵,擡眼看見師姐進來似笑非笑的看自己。
她瞬間跟個炸毛的貓一樣揮拳:“咋還成我的錯?”
小幺妹噔噔後退兩步:“姐姐你打什麼?”
“蚊子,蚊子。”沈靈竹鬆開拳頭,再看師姐已經舀了熱水走。
一問之下才知,大丫剛剛醒來需要換藥。
她要跟去師姐不讓,並告訴她早上外邊鬧時,村裡人議論發糖只發幾片,卻惹得孩子回家哭鬧,有脾氣不好的打幾下孩子委實再正常不過。
大伯母聽着生氣卻又找不出誰說的,無法與之理論。
“什麼混話,他們看見過大丫的傷嗎?那是打幾下的事?
分糖還分出個罪魁禍首的感覺。”沈靈竹真委屈。
師姐聽她帶有怨氣的話,只問一句:“你還能抱着大丫去讓每個人看看她的傷勢?”
不能!大丫再小也是有自尊的。
師姐說:“那就記着此事並引以爲戒,共勉。”
沈靈竹沒過腦子問:“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