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在農莊裡面和大哥聊了好一會兒,喝了整整一壺茶,太陽西斜傍晚來臨的時候才提着那個大包袱從農莊裡面出來。
秦少賢執意要送她回城,秦妙婉拒了:“你跟着我,我如何能將這包袱還給何花姐?”
果然秦少賢沒再堅持,叮囑秦妙一路上多加小心之後折回了農莊裡面。
秦妙提着包袱一路進了城。傍晚時分太陽不那麼烈了,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秦妙一路來到果趣糕點屋,糕點屋裡賣糕點的人好像不是三年多前的人,而是個相貌清秀的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
秦妙走到那年輕婦人的面前詢問何花是否在店裡。年輕婦人回答說何花正在後廚忙活着。
一問一答間,秦妙覺着這位年輕婦人看上去有些面善,哪裡見過似的。往後廚走着的時候忍不住別過頭來打量那婦人,心裡琢磨着,如此面善,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呢?
何花果然在後廚忙着做糕點。秦妙上前去拍了她肩膀一下,她一回頭,見着了秦妙,頓時驚得忘了手上的活兒,愣神好一會兒之後驚叫一聲,兩手面粉的抱住了秦妙:“妙妙,真的是你!我沒認錯吧?”
“何花姐,幾年不見,你又長漂亮了。”秦妙笑着說。
何花捏她的臉:“明明越來越漂亮的是你,你倒是先誇起別人。”
除去剛見面時的驚訝,很快地兩人又想當初那樣嬉鬧起來,幾年的時間在她們之間彷彿什麼都沒改變,像是昨天才分別的玩伴今天再次聚攏。
秦妙從後廚剛出鍋的點心裡面順了幾塊熱乎乎的點心來吃,還說要打包一匣子點心回去慢慢吃。
何花佯裝不許:“我這一鍋也就能出來這麼多點心,你都給包走了我豈不是白忙?”嘴裡這麼說着手上卻是麻利無比的拿了匣子來裝點心。
滿滿的裝了一匣子後將匣子合了塞給秦妙,秦妙這會兒正拿着點心往嘴裡塞呢,沒工夫來抱匣子。何花想起來了,秦妙剛來的時候不是提了個包袱麼,於是打開那包袱準備幫着秦妙將點心匣子放進去。
包袱一打開,何花不由愣在原地。包袱裡面的東西不是她送給秦少賢的嗎?居然一件不落的都打包退了回來?甚至連她去農專拉水果時送的糕點他都沒碰!
說不清楚是傷心挫敗多一些還是悲觀失望多一些,他居然以這樣絕然的方式拒絕了她!
秦妙顧不上吃點心了,手裡的點心一丟,忙拉着何花的手安慰她:“何花姐,我在齊州認識不少的少年才俊,不若咱們將鋪子移到齊州,到時候我幫你找個絕頂好的如意郎君。齊州不行,這不是還有京城嘛,要不咱們去京城,將所有的公子少爺們集齊了隨便挑?”
何花微微嘆了口氣,擡手將秦妙的手扯開,然後背過身去……
秦妙看到她解了腰間的圍裙,在臉上飛快的抹了兩下。等她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勉強換成了個
僵硬的笑臉:“妙妙,代我向你大哥說聲對不住。以前他就拒絕過我,是我太笨,聽不出他話裡面的意思。現在我懂了……放心,我以後再不會去打擾他了。”
秦妙聽着心裡很是難受,那種真心落空的滋味,真的很不好,這滋味沒有愛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她抱了抱何花,安慰說:“何花姐,別這樣說,在我的心裡一直都把你當親姐姐看的。”
何花原想說一些灑脫點的話,可是如何都說不出口,好不容易張嘴發聲,卻是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
秦妙抱着何花,拍着她的背:“何花姐,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若是想哭就好好的哭一場吧。”
何花哽咽了起來:“妙妙,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那天我去你家找你,那時候你大哥在和你爹一起算賬,我見他第一面就喜歡他。可是那時候年紀小,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心思,就是想常去你家裡,哪怕只是幫着做做針線燒燒飯也好……”
秦妙想起來,那天何花來家裡是來買糧種的,正巧那天大哥和爹一起在院子裡算蓋新房子需要多少銀錢。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一時間秦妙也想不清楚,那個時間自家還住的是又破又髒的小院落。
不過那次自己和何花熟悉之後,何花確實幫着自家做了不少的針線。再後來自家蓋新院子娘懷了小妹妹,何花在那個時候是每天都來自己家幫着做飯的。秦妙憶及當初,當時只感覺何花是個熱心腸的女孩兒,卻不想她的心裡對大哥有些別樣的心思。
何花這邊掩面哭了好一陣,才又接着說:“起初我一直將那樣的心思藏在心裡,不敢表現出來,可是那年過年,少賢哥和我一起回家過年,一路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他對我照顧有加,我就以爲他的心裡也是有我的……當時我真的開心……現在看來,這幾年來,是我會錯了意……”
秦妙仔細回想了一想,來縣裡開鋪子的第二年春節,自己因爲急趕着進空間練功便沒有回家,那年翠翠父女已經在縣城裡安了家,二哥偷跑去了軍營,後來是大哥和何花兩人回家過年。
當時秦妙覺得他兩個不過是同鄉同路,並未多想,卻不料那樣的相處對於當時少女情懷的何花來說,很容易誤會一些事情。
哎……秦妙嘆了口氣,勸慰何花:“何花姐,你看,很多的事情說出來就好了。說出來之後,你會發現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休息幾天,想開了,就又能開心生活了。”
何花哽咽着搖頭:“開心不起來了,他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等他進了京,考取了功名做了官,這輩子我都見不到他了。”何花嘴裡的他便是秦少賢。
秦妙能夠想象何花這一刻的心裡有多麼的難過,等自家大哥進了京,考取了功名做了官之後,何花作爲鄉野村姑,便是和他雲泥之別,再難見面。即便是見了面,也是身份懸殊,說句話都不可能的了。
看着何花,秦妙不由想起來自己。
自己和唐弈之間又何嘗不是隔着條深深的鴻溝,今生今世再難相聚。她被他誤認爲殺他全家的兇手,他不殺了她報仇已經是好的……
如此秦妙陪着情緒低落的何花說了很久的話,知道天黑了下來,糕點鋪子的後廚裡需要點燈才能看清楚東西時,何花這才送了秦妙離開。
分別之前,何花對秦妙說:“我今年已經十八了,家裡一直催着我定親,之前我一直推脫,現在是推不掉了。妙妙,我想回村裡去。這鋪子你看……”
秦妙點頭:“回家也好,回到家裡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興許就能找到對你一心一意的夫君呢?鋪子這邊不用擔心,關門幾天不會影響什麼的。”
何花得了秦妙的同意,便決定了明天就動身,回村裡去。
秦妙見天色不早了,準備離開。沒走出幾步又被何花叫住:“妙妙,還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
秦妙笑道:“什麼事啊,你直說好了,和我不用見外的。”
何花直說了:“鋪子裡面賣點心的小媳婦你來的時候也瞧見了,她是個可憐人,我若是回家了,鋪子一關她沒了活兒做怕是又要餓肚子,你若是有其他需要用人的地方便讓她去,放心好了,她是個很勤快伶俐的。”
說起那賣點心的年輕婦人,秦妙便想起來那個看起來很是面善的二十出頭的女子,這人秦妙肯定自己以前見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會兒天色快要黑透了,那女子早已經收工回家了,若不是聽何花提起她,秦妙幾乎要忘記她。
聽了何花的話後,秦妙不由問:“那賣點心的媳婦是哪裡人?來鋪子裡幹活有多久了?”
何花回答說:“她啊,是唐縣下面的一個村子裡面出來的,上回聽她提過一句,好像是什麼袁村裡的。”
袁村?秦妙在腦子裡搜了一遍袁姓相關的信息,猛然間就想起來一個人名,袁大牛!哎呀,想起來了,那小媳婦不正是袁大牛的媳婦阿梨嗎?
秦妙這會兒是徹底的想起來了,當初她和沈耀康一起墜崖,費了好大勁兒才離開崖底的深山,順着水流往前漂,後來便是被阿梨給救了上來,帶回自家收留了幾日。
然後秦妙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了,阿梨怎麼就成了可憐人呢?袁大牛不是特別的心疼她嗎?稍微重一點的活兒都捨不得她做,小兩口恩愛的什麼似得,袁大牛是個能幹的漢子,怎麼會讓自己媳婦出來賣點心拋頭露面?
於是忍不住問何花:“那媳婦如何是個可憐人?可是家裡遭了難?”
何花嘆息一聲,要述說原委,不想這個時候馮三娘提着燈籠尋了來。
馮三娘見着秦妙之後才鬆了口氣:“可把我好找,天都黑成這樣了還不見你回來,我讓秋兒和唐淵去了農莊找你,我自己提着燈籠從織布坊那邊沿街找,生怕你有個好歹。你們兩個妮子倒是好,說話說得都忘了時辰。有什麼話就不能明天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