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從各處抽調而來的廂兵,快速的到達了鄒家莊。都是一些會水性的,曾經做過漁民的兵丁。爲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仁宗調動他們之時,採用的是分散調離的辦法,便是一個都中抽出幾人,在不同的廂裡抽夠了一千人讓他們匯合在一起。
這一千人謂之一廂,下轄十個軍都指揮使,軍轄五營,營轄五都,每都一百人,廂都指揮使暫時由鄒大和鄒三以縣尉的身份代理。
這些軍人一來,可苦了鄒晨,她從來沒有想過養一個兵要花多少銀子,這些兵平時住哪裡,白天在哪裡訓練,都成了一個大難題。幸好現在是夏天,可以在野外搭帳蓬,讓大郎和三郎領着他們一起去河裡訓練。
大郎和三郎更是叫苦不迭,他們哪裡懂什麼士兵訓練之法?更別提訓練水兵了,結果每天天一亮那些士兵便撒了歡似的往沙河裡跑,叫都叫不住,每天去看熱鬧的民衆亂哄哄的噓倒彩,把大郎和三郎急的一頭大汗。鄒晨一看這樣不行,便偷偷找到大郎三郎讓他們天天讓兵丁跑步,每天早上跑八百里,晚上跑八百里,先累死他們再說,然後再想辦法。
大郎和三郎一看可行,便和十個軍都指揮使商量讓兵丁們去跑步,軍都指揮使也有意看他們的笑話,便口裡答應,可是卻根本不配合。折騰了好幾天,他們纔算把兵丁給攏到了一起。跑步的時候更是洋相百出,不是喊拉肚子,就是中暑了,又或者是跑着跑着找不着兵丁了……
大郎和三郎快瘋了……
鄒晨覺得自己也快瘋了,那些穿越書裡寫着訓練兵丁不是先讓他們跑步嗎?先累個半死培養出來兄弟感情不就行了?怎麼這麼難?
這件事情最終陳琦幫她解決了。
陳琦原本是和同窗們一起來看笑話的,聽說來了一千兵丁在鄒家莊跟撒歡的牛一樣天天禍害,陳州很多人大老遠的趕着牛車來看稀罕。只見這些兵丁站隊時東倒西歪。打着哈欠的、交頭接耳的、蹲地上聊天的,而十個軍都指揮使更是聚在一起偷偷議論。陳琦的幾個同窗都是嘻嘻哈哈的嘲笑鄒大鄒三絲毫沒有管軍的氣勢,兩個縣尉被一千小兵給耍的顧頭不顧腚,着實丟人。
陳琦偷偷找到兩個大舅兄,問他們怎麼回事,大郎和三郎便訴苦說自己並無這個才能,可是卻偏偏卻要去訓練這一千人,這豈不是找罪受?
陳琦說道:“三官不繆,五教不亂,九章著明。則危危而無害,窮窮而無難……三曰旗棗旗所以立兵也,所以利兵也。所以偃兵也。……器械巧,則伐而不費:賞罰明,則勇士勸也,方能全勝大勝。”
大郎和三郎聽的似明似不明,可是看陳琦的樣子那是明顯懂得兵法的。便哀求他教自己操練這些兵丁。
陳琦原本想推辭,自己將來是要考文官的,哪裡能訓練這些兵丁,可是架不住大郎三郎哀求,便答應教他們操練之法,只是不可外傳。其實陳琦一個十幾歲少年也懂不多少兵丁訓練之法。無非是要求令行禁止罷了。凡是不聽從命令者便鞭韃,打了幾個人之後,明顯的兵丁便聽話了許多。
大郎和三郎又刻意的籠絡那十個軍都指揮使。過了幾天,漸漸的也是模是樣,操練起來也更順手了。再加上鄒家莊原本就富足,每日白麪肉菜不斷的供應着,兵丁們倒是也願意聽這兩個縣尉的話。阿琦見到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鄒晨也放下了心,這些兵丁們聽話。以後到了海上纔不鬧騰,大郎和三郎的安全才更是有保證,便一心一意的替他們準備糧草。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一個月時間過去了,這些兵丁們和大郎三郎處的熟悉了之後,鄒晨便催促他們趕緊的去停在廣州港的海船上去訓練,別在鄒家莊附近禍害了。現在這裡都快成動物園了,每天來看訓練兵丁的絡繹不絕,甚至圍着那個營地許多小販擺起了糖水和吃食攤子,這哪是在訓練軍人啊?簡直就是胡鬧。
鄒晨深深的後悔了,不該就這麼腦子一拍想一出是一出,以後一定要仔細考慮清楚纔可以。
大郎三郎率着大部隊走之前,仇九領着二十幾個人來了鄒家莊,都是他以前手裡的混混,想跟着大郎三郎混個前程,願意投入軍中。大郎三郎又不是真的軍官,自然不敢答應,可是那十幾個卻是死活不走,實在沒辦法就只能先帶着他們一起走,等到吃過苦之後自然就會回來。
於是,兩個二十歲縣尉,二十幾個混混,一千個兵痞,再加上一羣自願跟着他們混前程的鄒家族親,浩浩蕩蕩的往廣州港前進了。
迎接他們的是怎麼樣的命運呢?鄒晨不敢想,也不願意想。她更不肯承認自己操之過急,天馬行空。
兵丁們走了之後,鄒家莊又恢復了平靜。那些家中有兒子跟着大郎三郎出門的,便開始擔心不已,生怕兒子一時想不開真投了軍,那以後可連渾家都不好找了。
何思麻和徐小宛卻是鎮定自若的很,大郎和三郎原本就只能跟着三叔去管管家,可是沒有想到卻意外的得了一個縣尉的差事,就跟天上掉下來的一樣。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去做好,用命去博又怕什麼?不去博以後一輩子就只能做個管家。
大郎和三郎走後,柳氏和黃麗娘做主將何思麻和徐小宛接到了家中,原本是準備同時將馬氏和朱氏還有鄒正義都一起接來的,可是出奇的是,以往時時想着來鄒家大宅居住的馬氏竟然不願意來,只願意守着宅子,說是等孫子們回來。柳氏和黃麗娘勸了幾次都不行,便只能讓朱氏和鄒正義留在家裡侍候她,每日過去送飯送菜。
糧食、肉食、蔬菜、草料等等這些都是需要鄒晨去準備的,幸好牛和羊是現成的,等到糧草買回之後用牛車送到廣州港將牛羊直接裝上船便是以後的肉食。
黃麗娘看到女兒如此勞碌便經常勸她休息一下。鄒晨只是嘴上說說,可是轉過身卻更加賣力起來。仁宗沒有幾年好時候了,等到英宗趙曙上臺,文相便會罷相去做知州,那時,鄒家將會失去依附,只能依靠中華總商會,直到神宗上位,文彥博纔會再次獲得重用。
還有四年的時間,鄒晨怎麼能不焦急呢?要不然。她也不會一拍腦袋就把美洲這塊炸彈給弄出來了,她就怕等到英宗上位之後,鄒家會陷入文相和英宗幾個寵臣之間的爭鬥中。到那時。無休無止的黨爭會耗光鄒家所有的金錢。
和時間賽跑吧!一定要把美洲找到,也許仁宗一高興還能多活幾年,這樣將來直接把皇位傳給神宗趙頊。
大郎和三郎一走,家裡的生意又要找一個接班纔可以,鄒晨苦思幾天後一個人出現在眼前:鄒一民。
他和鄒萍乃是親堂兄妹。和鄒家是出了五服的族親,因爲馬太婆和鄒萍的關係,所以平時關係一直很好。現在他經營着那間茶棚,倒是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太大的差錯,而且人老實又能幹。鄒晨便想讓他以後跟着公孫季學習做掌櫃。將來好把生意交到他手上。
和鄒正達鄒正業一說,他們二話不說便同意了。生意交到誰的手裡,在他們看來都是無所謂的。反正家裡幾個兒子不用他們操心,生意又有女兒管着。兩個人天天在農會裡不是研究種植新方法便是在整理以前的種植技術,活脫脫兩個甩手掌櫃。
黃麗娘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去找鄒晨,希望她能教兩個嫂子做生意。
鄒晨聽了母親的話直搖頭,“阿孃。您怎麼就想不明白?我兩個嫂嫂是不需要做生意的,將來我幾個哥哥如果真有金榜提名那一日。她們只需要學會盤帳和對帳,管管內宅事宜既可,外宅的事情自然會有大掌櫃們替他們管理。如果事事都需要她們去管理,還要那些大掌櫃們做什麼?就像我,將來以後我也是在內宅之中不再管外宅的事情了。爲什麼非要學做生意?去學着做貴婦人不更好嗎?”
黃麗娘沉默半響,又說道:“小晨,你不教你兩個嫂子做生意,那將來以後怎麼辦?總不能讓她們被大掌櫃們給騙了吧?”
“阿孃,您就信我好了!我留下的股份制度是不會讓大掌櫃鑽漏子的。到時幾個嫂子只管坐在家中收錢既可,不論會不會做生意,只要她們將來不變賣手裡的股份,可保鄒家一兩百年的繁華。嫂子若是真的想做生意,還不如自己出錢做點其他的生意,……”鄒晨淡淡的笑道,嘴角有一絲無奈,“阿孃,在我出嫁前,我是不會交權的。家裡人怨我也好,惱我也罷,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我沒辦法交權。”
黃麗娘見狀還想說些什麼,鄒晨伸出手阻止了她,“阿孃!我不會要鄒家一分錢,你們只需要給我該得的嫁妝既可。我不論在哪裡,不論多麼艱難,只要給我一貫錢,我便可以用它發家致富。”
“等到我走後,隨便你們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但是我在家中之時,我不許任何人破壞現在的局面。”鄒晨語調冰冷,神情疲憊。
黃麗娘怔怔的看着女兒,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麼,可是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鄒晨低下頭,翻閱着幾個大掌櫃送來的公文,沒有再擡起頭。
母女間,有了第一次隔閡……
PS:
再次重申,宋代可以殺牛,也可以賣牛肉。官家是不管民衆這些事情的,只要你的鄰居和戶長同意你殺就行,記得交稅。不交稅不允許賣肉牛,但是呢,你交稅之後,你會發現,這牛殺的不划算啊。徽宗時牛肉賣一斤一百文,大臣提議賣二十五文一斤,就是用價格來調控市場,但是民間根本不聽從,依舊高價賣牛肉。
北宋的一頭牛價,從太宗的二貫一直漲到徽宗時的十貫。南宋初高宗時紹興年間一頭剛出生的小牛也值十貫,成年牛約在一百貫左右。孝宗乾道年間約爲40-80貫呈下降狀態。最後一直降到25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