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但是脣上的柔軟又讓她迅速恢復意識,一個溼滑的東西撬開白蘇的齒瓣,在她嘴中橫衝直撞,彷彿要將她嘴裡的空氣吸乾。
白蘇掙扎的要去推玄嗣,可手觸在他背上的那一刻僵住了,昨晚玄嗣渾身是血的躺在溪邊,他的背血肉模糊。
在掉下萬尺高空的時候,玄嗣在她耳邊說:“蘇蘇,我們永不分離。”
那天的風真大啊,在耳邊呼呼的響,可白蘇還是將玄嗣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清楚得連每個字的溫度都悉心知曉。
玄嗣將白蘇的手壓在牀上,另一隻手去解白蘇的衣帶,那衣帶看似複雜,實則一拉就開,果不其然,玄嗣的手輕輕一動,白蘇只覺得胸前一涼。
白蘇大驚,急忙伸出手擋在胸前,玄嗣卻先一步將她不安的手臂壓住。
玄嗣看着白蘇心口的傷疤,眸中痛意更甚,他俯下身舔舐着那道小小的傷疤,他的吻很燙,白蘇渾身顫抖不止,只覺得那道傷疤也變得滾燙。
“玄嗣,你冷靜點。”白蘇大喊。
玄嗣的動作忽然頓住,他看向白蘇,看見她眼中閃起的盈盈淚光。
見他分神,白蘇一把將他推開,玄嗣踉蹌幾步終於還是站穩了。
白蘇起身將衣物穿好,準備跑出門去。
玄嗣將她一把拉住,用力擁進懷中:“蘇蘇,我等了你五百年,不該是這種結果。”
玄嗣的胸膛比平常時候燙些:“玄嗣,可是你已經遇見了暮晴。”
“蘇蘇,我從未喜歡過暮晴,我喜歡的從來都只是你,是你白蘇上仙,不是暮晴。”玄嗣聲音沙啞道,白蘇可以聽出他的隱忍和痛苦。
白蘇掙脫他的懷抱:“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嗎?玄嗣,我不是傻子,九重天的神仙都知道你與暮晴心心相惜,而我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正妃。”
“五百年前我愛的是你,現在我愛的還是你,我的心從未變過。暮晴我只當她是住飛宇宮中的一個仙子,從未對她產生絲毫感情,蘇蘇,你爲何獨獨就信他們而不信我?五百年前我做了一樁錯事,我不求你能原諒我,只求能長長久久的伴在你身邊。”玄嗣說道,漆黑的眸中一片晦澀。
“蘇蘇,你當真一點都看不到嗎?”玄嗣又問。
“玄嗣,你——”白蘇垂着頭,額前的碎髮將她眼簾遮住。
“你莫要騙我。”
白蘇徹底淪陷了,就算周圍人都說玄嗣喜歡另一個女人,就算她對玄嗣的曾經一無所知,但是這一刻,她願意拋棄整個世界,她願意只相信玄嗣,相信這個翩翩白衣的男子,相信這個要陪他長長久久的男子。
白蘇以前從來都看不清楚,但是在她掉下雲海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原來她一直深深愛着玄嗣,原來在她見玄嗣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愛上了,那時候她想,那個冷冰冰的男子一定不好相處。
柳華是她少年時的玩伴,是她曾經的依賴,但是現在柳華終於和凡人白蘇修成正果,她也義無反顧的愛上了玄嗣神君。
玄嗣臉上的陰霾終於散去,他蔡然一笑,像崑崙山上的積雪一朝融化,像沉寂整個冬日的繁華一朝盛開,像融融的春風拂在她面上,玄嗣終於將白蘇緊緊的摟在懷裡:“蘇蘇,我永不負你。”
半夜白蘇輾轉反側,她接着夜色遙遙望向那邊坐着假寐的玄嗣,復又想起她白日的一言一行,她答應得是不是有些太過容易了?
翌日天光大好,因昨日山雨,山間林木上的泥塵被沖刷殆盡,顯得越發青翠。
白蘇是被餓醒的,想來也奇怪,她是上仙之身,爲何還會感覺到譏餓,昨日吃的那幾個果子也太寒磣了,實在不能滿足她大魚大肉慣了的胃。
白蘇揉着空蕩蕩的胃起身,玄嗣習慣好,向來起得很早,白蘇只得一邊揉着肚子一邊去找早起的玄嗣。
玄嗣不在門外,白蘇在檐下站了一會兒,就見玄嗣捧着幾顆青皮果子慢悠悠的走來。
又是青皮果子,白蘇看着就覺胃酸,她默默看了看玄嗣手裡的果子,嚥了咽口水,苦巴巴的看着玄嗣:“我想吃肉。”
玄嗣好歹是天族太子,自小熟讀兵書,善於解決多種突發情況,就算他現在失去了仙力,他也算是一個十分厲害的凡人。
不一會兒,玄嗣就帶着白蘇和自制的魚叉去小溪裡叉魚。
白蘇上九重天的時間短,聽說過玄嗣曾經帶着大軍重挫妖軍的傳聞,傳聞說太子玄嗣拿一把鈞天利劍,神情淡漠,神力震盪,劍氣縱橫,那滿天的妖邪都隨之一顫。
單單只是聽聞,白蘇從未親眼見過,平日裡的玄嗣很是優雅,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個慣於打架的人,除了有些時候,白蘇的臉忽然紅了紅。
白蘇只見過玄嗣打過一次架,就是上次石南出逃,許是石南年幼,被囚了這麼些年修爲也不怎麼精進,所以上次玄嗣壓倒式的制勝,一招一式甚是自若,並不能看出玄嗣的真實水平。
白蘇想象不到衣訣翩翩的玄嗣在廝殺的戰場上是何等風姿,但是玄嗣長得這麼好看,身形也是好的,應該是一個十分俊俏且厲害的將軍。
玄嗣仗打得好,叉起魚來也是絲毫不差的。
只見玄嗣慢悠悠的站在顫顫的溪水上,連鞋襪都不沾溼半點,小溪中亂石迭起,所以水花四濺,但是這些水花都十分準確的避開了玄嗣。
只見玄嗣專注的看着水下,手上拿着簡陋的魚叉,他眸光微動,魚叉朝一個方向擲去,然後又見他慢慢的將魚叉拿起來,一隻四指寬的魚被穿腹而過,手勁之大,可見一斑。
不一會兒,溪邊便躺了好幾只張着大大嘴巴的魚。
白蘇笑嘻嘻的說夠了。
玄嗣負責捕魚,白蘇就負責做魚。
白蘇雖然不善烹飪之道,但因着一張刁蠻的嘴對此道有些旁門左道的看法,溪邊長着些能做調料的野菜,白蘇將野菜洗淨折碎放進魚肚子裡,就在溪邊升起一團旺火烤了起來。
不一會兒,魚香撲鼻,夾雜着且清新且辛辣的野菜味,這個方法是從前在相府時白賀發明的,那時候他們一行四個人經常偷偷去河邊烤魚吃。
魚烤畢,因着火候有些大了,所以魚皮有些焦黑,看着賣相有些讓人難以下嚥。
白蘇將魚遞給玄嗣,他甚是嫌棄,連連搖頭說不吃。
白蘇知他自小吃的就是錦衣玉食,是那些好看又好吃的東西,對於這條看似焦黑實則散發着香味的魚接受不了,白蘇理解。
白蘇將焦黑的魚皮撕下來,露出裡面乳白色的魚肉,道:“你看這裡面的魚肉是好的,可香了,你吃一塊。”
說着白蘇撕下一小塊魚肉遞到玄嗣嘴巴,滿臉希冀的希望他能吃下。
玄嗣實在難以拒絕白蘇的殷勤,而且又是白蘇親手遞到他嘴邊的,他有些嫌棄又有些滿意的吃下那塊魚肉。
“怎麼樣,好吃吧?熟了吧?要不要再吃一塊?”白蘇忙問道。
“好吃。”玄嗣做出評價後便堅持不再吃魚肉。
白蘇也不在管他,默默啃着魚肉道:“還好熟了,要是沒熟吃了會壞肚子。”
玄嗣忽然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因爲玄嗣仙力尚未恢復,所以兩人還回不得九重天,整日悶在房間裡又甚是無聊,於是循着小溪走了走,白蘇撿了好些石子。
並不原路返回,而是折進了林子中,循着一顆野果子樹,白蘇將放在玄嗣處的石子都拿過來,然後只拿一顆給玄嗣:“我想吃果子。”
方纔的魚是她一個人吃完的,有些膩,白蘇想吃果子解解悶兒。
事實證明,玄嗣不僅叉魚是一把好手,打起果子來也足矣技壓羣雄。
在凡間百無聊賴的過了幾天,每天打打魚,摘摘果子,或者在林中走一走,沿着小溪散散步,日子竟也過去了,白蘇想念流雲殿的八寶鴨了,她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玄嗣恢復得怎麼樣,玄嗣總是笑着回答她,再過幾天就好了。
幾天復幾天,一連過了半個月,白蘇覺得自己吃魚要吃得嘔吐了,看到魚和果子都就反胃,玄嗣好歹也是天族太子,消失了半個月也沒人來找嗎?
雖然這裡有玄嗣陪着每日和他散散步,扯扯淡日子也不是很無聊,但是日復一日的吃食讓她有些抓狂,她是個挑剔的食客,現在她感覺自己在太陽底下曬一天就會變成魚乾。
這天白蘇起得早,玄嗣一如往常的早起。
溪邊傳來嘩嘩的水聲,許是玄嗣又在打魚,白蘇忙去制止,且莫說他們日日吃魚。這條溪裡的魚看到他們都要繞道走,還有白蘇實在不能吃魚了,她決定了,她要學着玄嗣辟穀,等着玄嗣仙力恢復再回九重天好好補回來。
玄嗣果然是在捕魚,等等。
白蘇的腳步頓住,她的雙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玄嗣並沒有用魚叉,而是站在溪邊,一手擡起,醇厚的仙力蓬勃而出,覆蓋在小溪上,片刻,溪中便拋上來兩隻四五指寬的魚兒。
在一晃眼,那兩隻完好無損的魚兒腹上就多了一道被魚叉傷過的傷疤,做事倒是細緻,滴水不漏,這是玄嗣做事的風格。
玄嗣轉過身來,看見白蘇惡狠狠的站在他身後,那兩隻懸空的魚兒忽然掉下來,嘴巴大大的張着。
白蘇努力平復心情,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你的仙力什麼時候恢復的?”
玄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到這後的第二天。”
第二天!白蘇忽然很想哭,她可是吃了半個月的烤魚和野果子,差點沒把自己吃成烤魚了。
此仇,白蘇記下了。
事情敗露,玄嗣只得乖乖帶着白蘇回了九重天。
後來白蘇才知道,天上一天,凡間一年,他們在凡間待了半月。對於九重天而眼,連一個時辰都不到。
但吃了半月的烤魚味道,白蘇真真是難以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