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讓人生成爲X的嫌疑犯(下)

不甘心的餘永,憑着一個老公安的經驗和直覺,又回到江城農大,一個個去查訪黃革生的每一位老師和同學,甚至去了學校圖書館,檢索了黃革生在校期間借閱過的所有書籍清單。果不其然地發現,這個黃革生對有機化學合成很感興趣,他的本科畢業設計就是選的有機化學合成相關的題目。該校化學實驗室老師也記得這個做畢業設計的黃革生,這個學生居然一聲不響地抱着被子和全套家當,直接住進了實驗室裡,某天被前來巡視的系主任無意發現了。於是,黃革生同學就被系領導樹立爲本科畢業設計的先進典型,並因此成功保送了研究生。另外,圖書館的借閱清單還表明,這傢伙還喜歡看偵探和歷史小說。

專案組想方設法,動用了各種渠道的資源,終於打聽到了黃革生當年的碩士室友。這位從美國回來探親的海歸,吃驚面對找上門的辦案人員,很快就回憶說,他有一次無意中發現黃革生的錢包裡塞滿了百元大鈔,後者解釋說是打工賺的,具體打的什麼工就堅決不肯講。另外,他還發現,黃革生喜歡偷拍漂亮的女生,但卻從來沒見他主動去追過任何女生,甚至上課時他都從來不挨着女生坐。這位海歸最後對自己的研究生室友的結論是:“他絕對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查案查到這裡,專案組感覺這個案子簡直可以列入教科書了,他們千辛萬苦大海撈針般追到了最後,居然線索全斷。

另一方面,對地下爆炸現場的勘查,發現了兩具已經被燒焦的屍體,屍檢結果是倆人的頸椎都被人擰斷了,從手法上看,下手的人應該是很專業的殺手。屍體的特徵與江城農大畢業研究生黃革生的體檢信息完全對不上,估計其中沒有他。在公安系統的失蹤人員數據庫裡也查不到對號的人。

爆炸本身是地下工廠裡可燃性有毒氣體泄露造成的,好在地下空間的爆炸很猛烈,反應燃燒很徹底,把有毒原料消耗得七七八八,纔沒有造成更大的毒害和污染。

專案組對製毒所需化工原料的供應商進行了全面排查,最後的結論,這些原料肯定不是購自江城本地,市內所有廠家和供貨商的供銷記錄都是完整可查的,每一桶原料都能查到下落,中間過程也查不出任何異常。在專案組不惜代價地把排查範圍擴大到全省後,還是毫無結果。看來這個地下製毒工廠的組織者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傢伙,每一步都考慮得相當充分,讓人找不到漏洞。

最讓專案組一籌莫解的是,這些化工原料和生產出的毒品,是怎麼在公園遊客和管理人員的眼皮底下運進運出的。他們對進出公園所有交通工具和江上行駛船隻的各種記錄進行了全面的排查,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後,也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最後只能推論,製毒人員很可能是通過地下排水管道運送原料和成品,有專門進出的途徑。但要對整個地下排水管道進行勘查,所需要的決心連餘永也不敢下,天知道那些改來改去的地下管道亂成了什麼樣子,萬一在裡頭迷了路,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協助調查的省廳掃毒處也非常驚奇,這個地下毒品工廠的產品都銷售到哪裡去了。從他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省內的毒品多是從境外流入的,如果能有大宗本地毒品的供應渠道,按理說江城毒品的黑市價格就不該是現在這個行情。難不成這個地下工廠不僅是從外省進原料,銷售也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全銷到了外省?想到這裡,所有人都背生寒氣,這個神秘的嫌疑犯X,冒名黃革生的傢伙也未免太深謀遠算了,難怪這麼大一個製毒地下工廠能成功地隱藏在所有人都沒想的地方。餘永意識到自己運氣真心不好,居然又碰上了高手。

案件陷入了僵局。

由於甘誠的缺席,歐陽南關與幾位師兄的聚會也就草草結束了。本來相當失望的劉德,被方藏和歐陽南關勸得動了心,表示要回去再考慮一下出國的事情。歐陽南關非常高興,如果師兄能和自己一起去國外,那也多個了依靠。

回到家的歐陽南關,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先到附近轉了轉。無意之中,他發現路邊一羣人在路燈下圍觀什麼。

一時也是無聊,歐陽南關就走了過去,發現人羣之中,有一位衣衫襤褸、渾身溼漉、似乎還受了傷的小個子,正在用虛弱但很不標準的英語向圍觀羣衆求助。這是一位從江裡爬上來的小個子外國友人,英文發音也不地道,讓經驗豐富的江城羣衆充滿了疑心,擔心騙子又翻新出花樣,裝成可憐求助騙錢,這年頭什麼丟失錢包、訪友未遇、遇搶遇盜的招數已經太濫,讓羣衆的經驗值也不斷增漲。

發現了對方真的是很虛弱,熱心腸的歐陽南關,就忍不住上去用英語地問了幾句,看這位外國友人到底是怎麼個情況。這位自稱是江大的留學生的外國友人,用磕磕巴巴的英語解釋加上比劃,稱自己是乘坐江中的夜遊輪渡時,在拍照探身過頭,不慎落水,還差點被螺旋槳絞傷。船上的人可能是因爲天黑,居然也沒發現他落了水。

對這個落水故事有點半信半疑的歐陽南關,就問了幾個江大和江大留學生院的情況。從對方彆扭英文回答中聽出確實是江大醫學院的留學生後,歐陽南關終於相信了他的話。作爲江大的師兄,見到外國師弟遇難,那伸出援手就義不容辭了。於是,歐陽南關就分開了人羣,將這位洋師弟扶到一家路邊的小餐館,先點了碗麪條,然後掏錢找老闆要一套舊衣服,要給他換上。洋師弟居然還有講究,儘管人已經搖搖晃晃,卻堅持要自己到衛生間去換衣服。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圍觀羣衆,一路跟隨,直到看着外國友人大口大口吞嚥起麪條時,才終於確信這個小老外真的不是裝可憐騙錢的騙子。

等對方吃過了麪條,又喝下一碗熱湯,恢復了些許元氣後,歐陽南關就問他是想先回學校還是去醫院看一看傷口。洋師弟表示要先回學校,他的證件在落水時全失了,只能回去找人幫忙解決這個重大問題,身上的傷反倒不是什麼大事。見他精神氣確實還扛得住,歐陽南關就沒再勸他去醫院。好人幫到底,歐陽南關叫了輛出租車,一路將其送回了江大留學生宿舍樓。

因爲丟失了證件,江大醫學院留學生宿舍樓的門衛堅決不讓他們進去。歐陽南關好話說盡,還是不行,門衛對外國面孔也不熟,堅持要他們找個有證件的留學生來當證明。無奈之下,歐陽南關就陪着洋師弟在門口等了一個小時,才碰到了夜歸的留學生認出了洋師弟。在打電話找來了留學生院的主管老師後,這位洋師弟才終於被驗明證身。

臨別時,這位身材短小但目光深沉的外國友人,緊緊握住了歐陽南關的手,說了一句:“真神會保佑你,善良的朋友。”

歐陽南關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位洋師弟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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