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倩女幽魂

歐陽南關跟着紫衣,照例被安置在了後院。兩個丫頭已經等在門口了。歐陽南關頗爲失望地發現,這是兩個新丫頭,而非他思念的小青和小紅。

“小靈見過公子。”

“小倩見過公子。”

“小倩?”歐陽南關瞪大眼睛,仔細看了這個丫頭一眼,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居然在悄悄打量着自己,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不會是姓聶吧?”

“姓聶?”三個丫頭都吃了一驚,紫衣更是仔細地把小倩上下打量了一通,後者趕緊表示,她不姓聶,本家原姓苟。

沒料到臨高鄉賢世家苟大戶家裡居然也會有窮親戚,還生出了這麼水靈的丫頭。歐陽南關非常負能量地懷疑,如果不是外來的母系基因起了作用,那就多半是鄰家老王摻合了一腿。

把歐陽南關交給兩個丫頭後,紫衣就向歐陽南關告退了。實在忍不住地歐陽南關就問了一句,小青和小紅現在如何了。紫衣別有意味地瞅了他一眼,告訴他:“公子放心,她們和白管事在一起,都無恙。”

臨了,紫衣專門提醒歐陽南關,爲防萬一,請他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走出後院,以免再次泄露行蹤。歐陽南關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這相當於變相的軟禁了。

汲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歐陽南關就先審問兩個小丫頭,她們有沒有身負什麼最強大腦的選項,結果倆丫頭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不過,倆人又承認,她們都習過武。大吃一驚的歐陽南關,馬上就對倆位小女俠的絕招進行了詳細諮詢。小靈的梅花針能十步穿飛蠅,換成飛鏢和飛刀就能把殺傷半徑擴大到三十步之內,放在後世就是一妥妥的國際飛鏢大賽的精英級選手。小倩的腰上纏有一條飛索套,二十步之內花瓶和人頭都是一套一個準,放在後世,這身手會讓那些擺地攤丟套圈的老闆破產。

受到刺激的歐陽南關,愈發感覺霍莊主的來路很不簡單,上次放自己身邊的兩丫頭是最強大腦文科女生,這次的兩丫頭就換成了身懷絕技的武林俠女,花樣未免玩得太厲害了。關鍵是四個丫頭的顏值都還不算低,這絕對不是一位普通的海商能玩得起的套路。已經充分見識了這個時空的穿越前輩們花樣百出的玩法後,歐陽南關懷疑霍莊主的身後多半有不同凡響的背景,其動機也絕不簡單。

不管有什麼懷疑,現在他能做的只能是既來之則安之,唯一不爽的是,現在身邊換上兩位小俠女,穿越的福利就不好享受了。再想玩什麼公子衙內欺負小丫頭的把戲,歐陽南關就要先考慮一下自己與兩位小女武俠的武力值差距,萬一被套索吊掛起來當飛鏢靶子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情。

兩丫頭雖然身懷秘技,但在本職工作上還是非常盡心盡力的,沒有一點恃技傲物的想法。但讓歐陽南關很不開心的是,這兩丫頭的嘴巴很緊,那是不該多說的話就一句也不多說。包括她們的身世和來歷,一概都是“莊主吩咐了,不讓我們亂講。”

吃過晚飯,泡在桑木大桶裡,一洗這幾天的疲塵,歐陽南關終於找回一點了正常人類生活的感覺。這幾天過的日子,放在後世,那簡直就是不堪回首的慘痛回憶,那種惡劣的生活條件只能在第三世界不發達國家的角落裡才能碰到。歐陽南關現在已經有了濃厚的心理陰影。

也許是積壓了多日的心理疲勞,一直繃得很緊的弦一下子放鬆下來,睏意洶涌而起,歐陽南關倒牀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死,居然沒有做夢。這兩天因受到紅蓮寺裡血腥畫面的刺激,歐陽南關的睡眠質量很差,老是做惡夢或半夜驚醒。也許是因爲身邊有了兩個美女保鏢的緣故,他睡得非常安心。

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小靈和小倩已經給歐陽南關的屋裡擺上了幾盆水仙花,清晨的陽光灑在窗口上,讓人眼前一亮。

吃過早飯,紫衣再次來訪。她代莊主向歐陽南關問好,然後拿來了一本臨高侯府的族譜,請歐陽南關自己回憶。這個舉動相當的突兀,簡直就差直接指着歐陽南關的鼻子,要他把這個族譜趕緊背下來,以防穿幫。

沒有任何解釋,紫衣就把族譜遞到了歐陽南關手上。隨後,她又當着歐陽南關的面,再次對小靈和小倩叮囑一番,絕對不能讓外人看到歐陽南關公子,甚至莊裡的人,不該知道的就別讓他們知道。小靈和小倩唯唯諾諾地應承着,小倩的眼睛卻在悄悄往歐陽南關這邊瞅。後者當然明白紫衣這話有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但也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翻開臨高侯府的族譜,歐陽南關坐在灑入窗口的陽光之外,慢慢喝着茶,開始了死記硬背,就當是重新找回高考的感覺。好在,他需要背的內容並不算太多,家族的主線之外,除了非常出名的人物,他只用管自己這三代人就可以了。族譜裡有一張莊主交待的手書,明確提示了歐陽南關該記住哪些東西。

三天後,紫衣又來了,又拿來了幾本書,還牽來了一條傲萌的松獅犬。鬆獅是傳統的中華名犬,一度成爲皇室專用的御犬,紫衣牽來的是一條短毛鬆獅,但個頭卻不小,對着歐陽南關頗有點兇。小靈和小倩高興得直拍手,顯然她們和這條叫“三少”的鬆獅很熟,上去就各種親熱地撫弄,細心的小靈還找來個梳子給它梳起了毛。這廝吐着藍色的舌頭,相當享受,對兩位美女各種賣萌,深得她們的歡心。不過,它對歐陽南關卻認生得很,後者本想上去摸一摸它的腦門,卻被這廝後退閃開了,還嗚嚕着要擺開架勢。小靈和小倩扯着它上前和歐陽南關打招呼,它才勉強讓歐陽南關摸了一下,表情那是相當的不情不願。氣得歐陽南關罵它果然是條重色輕友的“傻三少爺”。

除了狗,紫衣還弄來了一隻大金剛鸚鵡,鮮豔漂亮的羽毛簡直亮瞎人眼。歐陽南關記得在DISCOVERY裡看過,金剛鸚鵡產於南美洲,難道天朝已經把手伸到南美去了?他就向紫衣打聽這鸚鵡的來歷,後者告訴他,這鸚鵡是莊主從天方海商那裡高價買來的。歐陽南關就很奇怪,莊主怎麼捨得把這麼貴的鳥兒也放到自己屋裡。紫衣笑了笑,“莊主是怕公子悶了,有個玩兒可以逗逗趣。”

見到漂亮的鸚鵡,兩個小美女就把“三少”扔到了腦後,爭着跑去討好這隻高傲的鳥。被安置在院子裡“三少”居然就吃上醋了,逮到機會就衝那鳥一通咆嘯。哪知這鳥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被萬千寵愛,毫不客氣地與狗兒對慫上了。結果就是小靈和小倩只能把兩傢伙遠遠分開,各不相見,否則它們一見面就要鬥起來。

歐陽南關覺得挺有意思,以爲鳥兒替自己出了口惡氣,就想逗逗它。哪知這鳥也不是好鳥,一開始高冷得不行,愛理不理。然後趁歐陽南關不備,一口就啄到了他伸出的手指上,痛得歐陽南關差點沒想把它給宰了。

在深受打擊之餘,歐陽南關對這一狗一鳥失去了興趣,把它們交給兩丫頭去打發時光了。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三天。歐陽南關發現了莊主在自己身邊安插一狗一鳥的用意,這兩傢伙相當的敏感。只要一有外人接近這個院子,“三少”就會咆哮起來,來送午飯的小廝(他們進門時,小靈和小倩就請歐陽南關呆在內屋,不與他們見面)就被這傢伙兇得不行,差點被它撲倒。幸而小倩反應快,馬上把它拴了起來。隨後屋裡的鳥聽見外面的動靜,跟着呱噪起來,大叫個不停,一狗一鳥在屋內屋外又對慫上了。這頓午飯歐陽南關吃得格外的鬧騰。

直到入夜掌燈後,兩個精力旺盛的傢伙才安靜了。鳥架上的鳥兒慢慢打起瞌睡,明顯可以看到它的眼皮在上下打架。歐陽南關恨恨地摸了摸自己被啄傷的指頭,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回憶出了烤乳鴿的菜品。“三少”這會也被小靈牽進了臨時給它搭的狗舍裡,舒服地享受了美女梳毛的福利後,趴伏進了窩裡。

背了一天族譜,有點燥悶,歐陽南關就到院子裡,藉着落日後的餘光,比劃起了那套小青教自己的皇家太極。他打完收拳時,才發現小倩不知何時悄悄地站在了自己身後。

“公子,你的皇家太極打得挺好看的。”小倩客氣地給出了評價,這話初聽起來不錯,但再回味一下就有點打擊人了。

在俠女面前,歐陽南關不敢有什麼負能量的想法,反而彬彬有禮地向她請教。小倩就演示了同樣一套太極拳法,如果說歐陽南關剛纔那套行拳純粹是健身,那她的拳路之間就蘊藏着無形的殺意了。或者說,就是業餘與職業選手的區別。

“公子,小倩獻醜了。”一套拳打下來,小倩臉不紅氣不喘,給歐陽南關施了一禮。歐陽南關就很客氣地向她請教了一些具體的動作要領,結果發現,小青原來教的那一套打法,進究是行雲流水的拳意,而小倩的打法,講究的是動作之間爆發力的收放自如,一文一武,風格差別相當明顯。

趴在窩裡的“三少”,饒有興趣地伸出了腦袋,盯着他們打拳,呼哧呼哧地吐出藍色的舌頭。

悠閒無聊的日子,又過了兩天。這天晚上,也許是白天茶水喝得太多,歐陽南關半夜被尿意給憋醒了。他直接爬起身找到了尿壺,放完水後,他正準備爬回牀上再睡,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這聲音聽上去,象是什麼樂器在敲打,但是節奏不太明顯,而且聲音斷斷續續。歐陽南關的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睏意全無了。既然睡不着,他乾脆就起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讓人頗爲意外的是,門口的那隻鳥,居然被驚醒了,可是它卻沒有出聲,只是輕輕地撲打了兩下翅膀。歐陽南關從內屋來到外屋,發現兩個小女俠沒有任何反應,不由得感覺怪怪的,她們居然睡得這麼死,完全沒有江湖高手那種聞風立警的風範。

推門出到院裡,那聲音馬上變得清晰多了,似乎某種敲擊的器樂。聽到這聲音的不止是歐陽南關,還有犬舍裡的“三少”,這廝居然興致勃勃地爬了出來,站在那裡不出聲地欣賞。歐陽南關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鬆獅難道和雪橇三傻一樣,都不是看家的貨。

他順着聲音飄來的方向,藉着微弱的星光和院裡昏暗的值夜油燈光亮,慢慢朝前走去。院子不大,那聲音似乎是從院外某個很近的地方傳來。歐陽南關想搞清楚,這又是莊裡什麼人在夜半練習敲擊樂。

“公子!”一個鬼魅般從黑暗中冒出的來的聲音,嚇了歐陽南關一個靈魂出竅。

轉過身來,發現有個影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歐陽南關被嚇得不清,不知道對方是人是鬼,他壯起膽子,指着對方質問:“你,你,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對方站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當然看上去是個人影,她的聲音是個女人,“公子,深夜至此,多有驚擾。敢問公子,可是臨高世子?”

作爲多年的無神論者,歐陽南關已經確定對方多半是個人,但是她怎麼能無聲無息地進院子裡,還沒驚動那條傻狗,讓他有種嚴重的不安感。既然對方能報出自己身份,那多半就是有備而來的。歐陽南關深吸了一口氣,確認自己不是在夢中後,朝着對方邁進了一步,“你到底是是何人,怎麼進到這裡的?”

黑暗中的影子,站位相當好,假山和植物左右掩護着她,如果不是她主動開口,歐陽南關差點就要把她當成一棵小樹了。聽到歐陽南關發問,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等了一會,才慢慢地出聲:“公子是不是很奇怪,你屋裡兩個丫頭,還有院裡的狗都沒有發現我?”

她的聲音有點怪異,聽起來似乎有種空洞感,這半夜時分,相當的嚇人。好在,被後世各種恐怖大片狂轟濫炸過的歐陽南關,在鬼屋裡見過比這更嚇人的場景,所以他還扛得住。再說,自己在院子裡振臂一呼,屋裡的兩位小俠女隨時就能殺到,更別說外面還有紫衣這樣的高手會帶人趕來支援。於是,歐陽南關穩了穩自己的呼吸,“你找我有何事?”

“紅蓮寺,十五里亭。公子手上沾了那麼多血,一點也不怕鬼神?”

一聽這話,歐陽南關就覺得對方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他冷笑一聲,“請問你又是哪方神聖?江湖六大門派?暗三門?”

“公子爲了搶爵,不怕和少林翻臉?”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莊子裡的人吧,或者說,是臥底在莊子裡的人。”歐陽南關的大腦一旦開始運轉,很快就接近了真相。IT男有兩種,算法男和程序男,前者相當於打基礎蓋大樓,後者相當於給大樓做裝修,歐陽南關屬於前者,常年的邏輯思維訓練使得他思維變得相當敏銳。

黑暗中的影子有點吃驚,“果然是臨高侯府傳人,不簡單。”

“你到底有何貴幹,深夜跑來打探我在不在屋裡?”歐陽南關受到了鼓舞,開始步步進逼。

就在這時,黑夜中突然傳來“啪”地一聲。象是枝葉的折斷聲。

“公子,後會有期!”黑暗中的影子,立即消失了,就像被風颳走了一樣。

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的歐陽南關,回過頭去張望了一下,等他再轉過身來,那個幽靈般的影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滿腹疑惑的歐陽南關,猶豫再三,還是退了回去,在黑暗中去追蹤一個武林高手,他還沒有那個自信。

回到屋門口,歐陽南關猛地發覺不對頭,剛纔自己出來時,刻意把門虛掩上了,可這會門上有了一條縫。這說明不是有人進了屋,就是屋裡有人出來過了。而且,這人相當匆急,居然連門都沒掩好。更重要的是,屋裡的鳥和院裡的狗,還是沒吱一聲。

歐陽南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慢慢地推開了門。

屋裡果然有人在等他,一襲黑衣的小倩,雙目靜如水,“公子,你回來了?”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歐陽南關不可思議地望着小倩,半天說不出話來。

“公子,剛纔你在外面見到了什麼?”小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剛纔你沒有睡着?”歐陽南關打斷了她的話,“小靈呢?”

小倩的眼睛,眨了眨,就好象天上的星星在閃爍,“公子,我們下人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歐陽南關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面對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會武功的小丫頭。

“公子,”小倩繼續眨閃她的大眼睛,字斟句酌,“到了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了,對公子並不一定是好事。”

“你不是莊主的人?”

“公子你問的是哪個莊主?”

“什麼——?”歐陽南關一下子被她堵住了,一口氣在半道給噎了回去,那滋味很是酸爽。

“公子,夜了,早點休息吧。”說完這話,她突然移動了,輕輕捏住了歐陽南關的手臂,拉着他往屋裡就走。

進裡屋的時候,她突然問了一句:“公子,爲什麼,你也覺得,我應該姓聶?”

一道來自九幽的無形天雷,劈中了歐陽南關脆弱的神經,幾秒鐘後,他的反射弧才完成了導電,差點沒跳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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