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難得,用好人才,更是難得。
由於趙樸用人不當,變法中、北伐中,出現了很多問題,而張浚就是不幸之一。
張浚若是爲地方官,絕對是一方優秀官吏,只可惜被他送到了西北,當了西北軍元帥,結果出現了問題。張浚犯下錯誤,他難辭其咎。
“下旨,明日召見張浚!”
趙樸輕輕虛了一口氣,說道。
張浚回到杭州,已經一個月之久了,也該召見了。
…………
回到杭州,已經一月之久了。
在忐忑不安中,張浚靜靜的等待,心中惶恐不安,不知未來的命運是什麼,不過丞相的位置是要離開了,要過貶官的生活了!
富平之戰敗北,不管是千般理由,萬般原因,他難辭其咎。
此刻,張浚只能是四處找關係,四處尋找人求情。可是尋找了一番之後,卻發覺沒有一人願意幫助他。
官場如戰場,甚至是比戰場還殘酷。
落井下石者,多之又多;雪中送炭者,少之又少。
所謂的人情,在一些大事情面前,脆弱不堪。
張浚茫然了,失落了,有些不知所以然,靜靜等待皇上的裁決。終於宮中傳來了消息,皇上要召見他,在講武殿內。
“宣張浚上殿!”一個小太監道。
“微臣領旨!”
在戰戰兢兢中,張浚走入了大殿內。
講武殿,沒有奢華的擺設,有的只是粗礦,豪放。而在上方。正坐着年青的皇帝陛下趙樸,兩年不見了,這位皇帝陛下開始蓄起了鬍鬚。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蓄鬍子,能帶給人威嚴。減少年紀太輕,帶來的輕視之感。
趙樸最大的資本,就是年紀小,有足夠的時間修生養息,積蓄國力,熬死一個個敵人。取得最後勝利;可是年紀太輕,也是他最大的缺點,年紀小,給大臣們輕視之感,覺得這位皇帝好欺負。
在趙樸剛剛登基的那些歲月中,一些臣子專門與趙樸打擂臺。專門與趙樸作對,就是心存輕視,想要藉此架空皇帝。
畢竟權力是有限的,皇上的權力太大,臣子的權力就會相對減少。
爲了奪權,最好壓制皇上。
只可惜,趙樸可不甘心當崇禎。豈能將一系權力交出來,於是就有了後來的交鋒。最後在一系列拼殺之後,君臣權力之間,總算是達到了相對的平衡。
而那以後,趙樸開始蓄鬍子,裝深沉!
眼角餘光掃過,張浚覺得這位皇上更加深不可測。
若說兩年前,這位皇上是一把寶劍,鋒芒畢露,給人凌厲難以匹敵之感;而此刻皇上。好似高山,好似大海,給人高深莫測之感。
皇上成熟了很多,張浚心中默默道。
“賜坐!”皇上開口了,只有冷冰冰的兩個字。
“微臣謝恩!”
張浚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微微端坐在那裡。
趙樸仔細觀察着張浚。
面相,是一個人的年輪,觀察面相,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質。
此刻的張浚,眼神有些憔悴,顯然被戰敗折磨得不輕;而身上還更是帶有風塵僕僕的氣息,好似疲勞至極;而張俊身上,有種文人氣質外還多了一絲絲武將的英氣。
在未見張浚時,趙樸對張浚心懷怨念,恨死了他,有種砍人的衝動;只是見到張浚後,心中砍人的衝動,消失了。腦海中,只是閃現出八個字,“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一絲同情之感,在趙樸心中升起。
他與張俊本身都是同一類人。
張俊善於紙上談兵,在大名府登基時,就跟隨在身邊,談論兵法,談論軍政,多有獨到之處,這也是趙樸將張俊放到西北的原因,試看滿朝文武,舍他取誰?
善於戰略,善於謀劃,卻是短於實戰,對於戰術。
在大的整體上,能夠較好的把握,可是在細節操作上,卻有太多的不足。
這與他很相似,趙樸本質上也是紙上談兵,大的戰略把握上還可以,可是實際操作上,卻是弊端不斷。就好似這次四路北伐,計劃一次次與實際脫鉤。
趙樸計劃中,中路軍出擊汴梁,主要是牽制爲主;東路軍兵馬最多,主要是奪取徐州,青州等地,消滅金軍一部分主力;而西路軍主要是固守爲主,牽制一部分金軍;而海路上,則是有些圍魏救趙的色彩。
這可惜,到了實戰中,本來是偏師的中路軍,打的最爲出彩,蓋過了其他軍隊;而寄予厚望的東路軍,除了趕路,就是對峙,磨磨蹭蹭了一年多,最後追擊,也是戰果慘淡;而西路軍原本防守爲主,結果卻變成了主動進攻,損失慘重。
而海路,主要是圍魏救趙,騷擾打擊爲主,結果卻變成了大會戰。
總之,實際作戰與計劃大大脫鉤,所幸的是脫鉤厲害,可目標實行了。
“張浚,你可知罪!”
突然,趙樸喝道,神情有些猙獰,表情很是憤怒,可心中卻是平靜至極。
這就是皇帝的表演藝術,在很憤怒時,心情卻很平靜;在很平靜時,卻心中很是憤怒。皇帝講究息怒不形於色,實質上就是喜怒無常,使世人把握不住節奏。
“微臣,知罪!”
張浚起身跪倒在地,忐忑不安的心情,總算是放了下來。
皇上嘴上罵人,總勝過嘴上不罵,記在心中。
“可寫了請罪摺子?”
“微臣已經寫了,已經上交了三分!”
“嗯!”趙樸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太監道:“給朕找出來!”
太監連忙下去,在籮筐中,開始尋找。
摺子太多了,數量多的,根本批閱不過來。儘管有內閣負責處理一大部分,可數量依舊不少。有些不重要的,趙樸根本沒有翻看。而張俊三份請罪摺子,趙樸也沒有看。
不久之後,太監尋來了三份摺子,正是張俊請罪的摺子。
張俊依舊跪着,而趙樸開始翻看起了請罪摺子。
請罪摺子,寫的很有文采,可是廢話也很多。
很有文采,因爲這是風采出衆的散文;可是廢話也很多,主要是趙樸是皇帝,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閱讀散文。有限的時間,必須做出最大的工作量。
因而朝中大臣,多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力求簡潔明瞭。
可是,張浚顯然在地方當元帥時間長了,還沒有習慣京城官員的節奏,請罪摺子,寫成了華美散文,好看倒是好看,可是廢話也不少。
第一份請罪摺子,主要是詳細講述作戰過程,講述兵敗緣由,還有西北軍各個派系之間複雜的關係。文中沒有一個請罪的字眼,也沒有點出罪在西北派系衆多,難以合作,導致兵敗,卻給人以清晰的視角,還原出了戰場一絲面貌。
第二份請罪摺子,主要是講述自身缺點,多是指責自身不足,如志大才疏,輕敵冒進等等。因爲自我指責太多了,反倒是給人誠懇之感,趙樸不好意思再指責了。
第三份請罪摺子,主要是以退爲進,請求陛下嚴懲,以振軍紀。
三份摺子,將趙樸想要說得話,都已經說了出來,再說也沒有意義了。
趙樸心情複雜,心中閃出一絲猙獰,果然混官場的,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都說古人純樸。純樸個屁,至少張浚就一點也不淳樸。
可想想也對,混官場的,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省油的燈,也混不了官場!
張浚比不是知罪嗎?那就繼續跪着吧!
一個將無能,累死三軍。一個將軍,可以爲錯誤找出無數理由,但是再多的理由,也迴避不了錯誤。
多跪一會,算是爲死難的將士恕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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