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宋子文打扮一新,開着汽車,精神抖抖地來到盛家。
盛四爺的生物鐘還是沒變,躺在屋子裡睡大覺,不過宋子文不是來找他的。
施施然地坐在盛家客廳裡,宋子文想起了以前每天等着那盛家少爺的情景,心裡有種難以的感覺。
不過,美齡說得沒錯,這盛家估計是要日益式微了。如果對方態度客氣一點,說不準自己可以注資漢陽鐵廠,更新設備,讓那廠子恢復生產,不過算了??????自己就一幫美國人賣機器的那裡比得上日本人的真金白銀實惠呢?
宋子文心裡想道。
過了快半個小時了,除了盛家管家外,不見主人出來招呼自己。按照以前的規矩,如果盛家四少沒空搭理客人的話,盛七小姐或者莊老夫人應該會在半個小時後出來招呼客人。
“盛家主人不在家嗎?”宋子文淡淡地問了旁邊的管家李樸臣,他還不知道當初就是這個傢伙一句話,宋家和盛家不能門當戶對讓莊老夫人一口氣把自己打發道漢口去的。
彷彿聽見了宋子文的不耐煩,李樸臣討好地笑道:“已經差人去請老夫人小姐了,宋公子請稍等。”
這話是實話,宋子文料想盛家主人已經知道自己來了,不過他看了一眼手錶,自己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
“算了,還是老樣子!”宋子文搖頭喃喃道,起身整理一下衣領,冷淡道:“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來府上拜訪吧!”
“哎哎——”看着宋子文作勢要走,管家李樸臣連忙勸阻道,“宋公子在稍等片刻吧!小姐就要出來了——”
“不必了!宋子文的時間也很寶貴!”說完,宋子文決然離開盛家。
一分鐘後,一個年輕女子走到客廳,發現客廳空蕩蕩的,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茶杯……
“管家,人呢?”盛七小姐問道。
“宋公子有事先走了!”李管家答道。
“走了?!”盛七小姐美眸閃過一絲失望,看着還冒着熱氣的茶杯,又問道,“走了多久?”
“剛剛,不到一分鐘!”李管家答道。
盛七小姐連忙衝去門口,可惜只看到一輛汽車拐過彎頭,就消失不見了。
她失望地回到客廳,看見管家,眼中又泛起一絲希望,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說有事先走了,下次再來。”李管家老實道,看着失望的盛小姐,心裡有些擔憂,眉頭輕輕皺起。
“爲什麼不勸他多留一會,我不是快出來了麼?”盛小姐眉頭一揚,不悅地看着李管家。
自從兩年前,這老傢伙一句“門不當戶不對”就把宋子文流放到漢口,從此自己和宋子文就開始有了裂痕,再也不能回覆道從前了。
這叫盛七小姐心裡如何不埋怨?當然,她也知道,根本的原因其實是自己的母親和哥哥。
“七小姐,我已經勸說宋公子了,但他堅持要走,我也沒辦法啊!而且他好像算準時間才走的。”說到最後,李管家聲音有些弱,偷偷地看了盛七小姐,發現對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還說了些什麼?”盛七小姐銳利的眼神盯着李管家。
“嗯。還有一句——”李管家想了一下,又道:“他說,算了,還是老樣子!”
“他是這樣說的麼?原來,他是算準的,他故意的。”盛七小姐喃喃道,眼中的淚珠悄然滑落。
“爲什麼不多等一會兒???????爲什麼不呢????????他不知道自己感冒,不知道自己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病努力化妝了嗎???????爲什麼不多等一會兒呢???????爲什麼”
盛七小姐梨花帶雨,一連串的拷問讓李管家有些措手不及。
“小姐,你還病着呢,多注意休息。要不,我去把他追回來?”李管家勸道。
“沒用的。他那人就是那樣,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他是故意的。”盛七小姐抹了把眼淚,心裡充滿委屈,無處發泄。
“啊呀,七兒,怎麼哭啦?”莊老夫人出來一看帶雨梨花的女兒,馬上心痛道。
盛七小姐沒理會母親,滴落的眼淚不止。
“管家,這是什麼回事?誰欺負咱家的小姐了?”莊老夫人臉色一板,問道。
“剛剛宋公子來了——”
“誰來啦——呵欠!”
盛老四難得早起,滿臉困頓地走了出來。
“宋子文呢?”盛老四問道。
“剛剛離開了。”管家答道。
“什麼?走了!真不給面子!算了,我還是回去補一覺再說。”盛老四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往會走。走到門口,回頭道:“對了,老七,你哭什麼啊?”
“嗚嗚——”盛家七小姐不答話,一跺腳,衝回自己的房間了。
盛七小姐走後,莊老夫人問道:“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吵架啦?”
“沒。宋公子做了一會兒就走了,他剛一走,小姐就出來了。大概就是這樣了。”李管家答道,看着客廳裡有些疑惑的母子倆,裝着膽子又道,“宋公子好像嫌棄咱們怠慢,所以故意,大概是算準了時間走的??????”
莊老夫人和盛老四母子倆,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原來是挑釁來了?”盛老四撇了撇嘴,不過看見皺起眉頭老夫人,嗯,那臉色有些難看,便把還未說完的話嚥了回去。
盛老四坐了一會兒,臉色蠟黃,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想起公司的事他哪裡有心情理會宋子文的事呢?
他最近被忙得夠嗆,漢冶萍公司的業務從戰後一直沒什麼起色,特別是旗下的漢陽鐵廠重新陷入虧損的尷尬局面,不得不又要貸款了。
找誰呢?盛老四昨晚找到匯豐銀行,可惜英國人對漢陽鐵廠不怎麼感興趣,反而喜歡萍鄉的煤。
難道又要找日本人合作?那些日本人就是看準漢冶萍公司找不到合適的貸款,所以纔會獅子張大口吧?
日本人胃口越來越大了,他們只想讓漢陽鐵廠生產生鐵,但對於漢陽鐵廠好不容易建起的鍊鋼爐一點興趣也沒有,要讓他們投資鍊鋼項目,難啊!
可是如果沒有新的投資,那些好不容易建起來的鍊鋼爐也只能白白地爛在那裡了。
盛老四越想頭越痛,打不起精神來,感覺心裡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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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嘆了口氣。
“你沒事吧?”老夫人關心地看着臉色蠟黃的兒子。
“沒事。有點累而已。”盛老四強打精神笑道。
“沒事就少抽點,還有別老在外面混蕩,搭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莊老夫人勸道。
不過她的勸說好像已經被盛老四完全免疫了。“知道了!我先回去了。”盛老四說完搖頭晃腦地走了。
看着他那輕浮的步伐,莊老夫人心裡嘆氣。難道真的被老爺說中了,盛家後繼無人,守着偌大財富,後人要低調自保。
盛家是怎麼起家的,莊夫人心裡清楚,都是靠依附權勢大肆掠奪國家資產,損公肥私得來這千萬財產。
不知怎的,莊老夫人突然想起宋子文精明幹練的那張臉。??????
從盛家出來,宋子文心裡滿是憤懣,不過到了碼頭後,看着忙碌的港口,他心情又開朗了不少。
上海港是遠東最大的港口城市,能與之相比的只有日本的東京。放眼望去,太空一片灰黑,濃煙從無數煙囪裡噴出,隆隆的吊機發出陣陣怒吼,把一捆捆的貨物從船上裝卸下來。
一路過來,宋子文心裡默數了一下,發現不下5艘萬噸級的貨輪。這裡是上海浦西港,只是上海港的一部分而已。
在對面的浦東港,那裡還有好幾大大型國際公司的碼頭,其中就包括亞細亞洋油公司、美孚石油公司和新近崛起的西方石油公司。
那些大洋油公司在浦東港碼頭修建了幾座大型的儲油池,平時從南洋美國開來的油輪卸油都需要小半天才裝卸完。
宋子文之所以知道這些,因爲他平時也到過對面,除了上海商業機器公司外,宋家也開了一家宋氏貿易行,代理煤油蠟燭生意,去年一年的煤油貿易額就有10萬,不過據說只是西方石油公司的一個零頭而已。
車子來到美華貿易公司的浦西專用碼頭,碼頭長4百米,可以停泊15000噸以下的輪船。
在上海灘能有如此財力的修建此類碼頭的也只有英資怡和、太古,日資三菱、日清公司和美資美孚公司、美華公司而已。
“這些纔是真正的大財團啊!什麼時候宋家也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呢?”宋子文心裡小小地奢望道。
就在宋子文感慨的時候,不遠處停泊着的威廉號上,司徒南也眺望上海灘,心情難以自制。
“哥,你怎麼現在纔來呢?等你小半天了!”眼尖的宋美齡認出了宋子文的汽車,遠遠就招手道。
“臨時有點事。”宋子文道,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從盛家過來。“怎麼?客人來了嗎?”
“那裡!看到沒有?那艘漂亮的遊輪,威廉號,藍白色的。主人招呼我們上去呢!走吧!”說完宋美齡就挽着宋子文的手,在侍應的引導下上了威廉號。
宋子文被威廉號的英資震撼了一下,他發誓,這是他見過最豪華的遊輪了。
看着吊機正在從威廉號吊着一輛輛汽車,把他們歇到港口上。靠,居然有五輛,可以組成一個車隊了。
那牌子好像沒見過,不過看樣子,比自己那輛克萊斯勒強多了。
(很快,他就知道,原來那個他不認識的汽車牌子叫凱迪拉克。)宋子文心裡有些興奮,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沒發現身旁的宋美齡腳步有些遲緩,手心冒汗,呼吸有些氣喘,白皙的臉閃過一絲潮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