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成都周圍就駐有革命軍的一個師兩萬人，這一
個滿編師可不是隻會禍害四川的軍閥部隊，而是金錢堆
起來，經過和北洋勁旅戰火考驗的勁旅。
根據武漢方面的計劃，將對鐵路建設工人培訓，這些人
拿起槍，足以配合正規軍鎮壓川中的任何叛亂。
“不過，劉文彩很識趣，經過水泥廠後他們已經嚐到了
甜頭了，準備在美華的支持下組建成都銀行呢？那些將
軍們錢真不少。”
星期五又笑着補充道。
“果然！軍閥軍閥，原來都是一盤生意。”司徒南撇了
撇嘴，暗道：用市場去征服或許比單純的軍事征服要深
刻。
……
司徒南不久後真的去了鐵路工地現場看了一次場面闊大
的勞動競賽，工人的熱情讓他滿意。
不過，他不能久在四川。
心血來潮之下，直接從渝城飛回武漢，中間在宜昌降落
一次。
考察結果不容樂觀，入川之路，山巒起伏重重疊疊，不
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不過哪怕在難，無論司徒南還
是武漢政斧，都不會放棄川漢鐵路的。
因爲他們有世界上最便宜耐用、最堅忍不拔、最聽話的
中國勞工、建設兵團，兢兢業業的中國鐵路工程師以及
美華財團提供的海量炸藥、鋼鐵、水泥等建築材料。
一個月後，宋子文再次上門，司徒南身邊多了一位新朋
友。
“武漢到宜川的鐵路情況還算不錯，我在飛機上轉了一
圈，下面的工地一片轟隆隆，爆炸揚起的塵土飛揚，有
幾分硝煙的味道。”
司徒南有些誇張道，嘖嘖，十幾萬人聚集在工地上，那
場面真是壯觀，美中不足的是，在司徒南看來，許多工
作要靠人力，機械化水平不高，投入的數百臺機器遠遠
不夠用。
“那是。建設兵團投入五六萬人，加上當地招募的十萬
青壯勞力，十幾萬人撲在鐵路工地上，不出兩年，武漢
到宜昌，成都到渝城就通車了。”
宋子文樂觀道，又指了指身邊一個西裝男人笑道，“不
信問他！我們的盧先生最近就很活躍啊！”
“川中百姓對致公黨政斧抱有很高期望，不說別的，就
說這川漢鐵路都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鐵路工地上那些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我從長江坐船而下的時候，心裡都
不激動呢？一激動，到了武漢後就忍不住買了不少川漢
鐵路債券。我相信政斧是真正幹大事的。”
盧作孚激動道。
這位企業家、慈善家三十來歲，容貌清秀，衣着樸素整
潔，一雙大眼清澈平和，有事業雄心也有仁心，不卑不
亢，正是司徒南欣賞的人物。
“這些都是政斧應該做的，不然我們和滿清有什麼區別
？”宋子文理所當然道，和司徒南相視一笑，聽到別人
讚揚自己的事業自然很高興。
而司徒南高興的是，有盧作孚這樣的名流帶頭，國人購
買鐵路債券的熱情肯定會高漲，對鐵路債券在海外發行
也起到刺激作用。
當民衆投資川漢鐵路時，他們的利益就和武漢政斧聯繫
起來，通過鐵路計劃，武漢政斧獲得更多民衆支持，增
強民族凝聚力，所有參與者都將獲益，包括政治名望或
者經濟利益。
“鐵路呢，最快也好三五年才能完工，現在有個方法可
以加快四川的交通運輸。我建議政斧拓寬長江航道，特
別是長江中上游地區，過了宜賓後，水道狹窄，暗礁密
布，在往上，大船就上不了了，連小火輪也難以入川，
有些地方甚至要靠人力拉，通航能力遠遠比不上下游的
武漢。”
說到這裡，盧作孚期待地看了看宋子文，見他有些意動
又有些猶豫，便轉過頭看司徒南，心道：對剛剛成立的
民生輪船公司來說，政斧拓寬長江航道，無疑迎來一個
難得的機遇。
“鐵路、航道，雙管齊下，缺一不可。盧先生的建議很
好，政斧應該列入規劃中去，嗯，我看最好在長江上游
修建水電站，給你一個最好目標，三峽水壩。”
司徒南對盧作孚道，實際這話是說給宋子文的。
“三峽？怎麼可能呢？那地方……哎呀，跟你這種紙上
談兵的人說不了！”宋子文嘆了口氣，又表示政斧財政
壓力大，拿出一筆錢，疏通渝城到宜昌的航道可以勉爲
其難，不過修築大型水電站就免了。
盧作孚深以爲然，點點頭：“三峽那地方，實在是……
宋總理說得沒錯啊！……若是可以，民生公司願意承包
疏通航道工程，價錢方便不會太高的，畢竟這是利國利
民的好事。”
宋子文欣賞地看了看盧作孚一眼，心道：這人果然有些
擔當，如果把工程叫給他，應該不會讓政斧吃虧的，只
是民生輪船公司剛成立，恐怕力有未逮吧？
疏通航道也好，修築鐵路也好，完全可以交給建設兵團
去做，他們有技術，有充足人力，便宜又好用，嗯，長
江航道是個巨大工程，下游的地區也需要好好梳理一番
……
想到這裡，宋子文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婉拒盧作孚的
好意。
不過盧作孚的建議提醒了宋子文，疏浚長江航道這樣規
模宏大的工程將要提上曰程，最好成立專門的航運管理
部門負責，下轄南京、武漢、宜昌、渝城等幾大航運樞
紐。
嗯，就該這樣做，不過具體的還需要從長計議。宋子文
心裡想道，因爲長江航道就是武漢政權的命脈。
“其實三峽大壩未必是異想天開，只是這個夢有些遠而
已。”司徒南也在心裡暗暗想。
在他看來，只要武漢政斧做好兩件事——鐵路、長江航
道，就能拉動鋼鐵、造船、化工等產業發展，中國的工
業化就成功了大半，經濟騰飛更不用說了。
宋子文公務繁忙，不一會兒就離開了，剩下司徒南和盧
作孚。
盧作孚看着宋子文遠去的背影有些心思不熟，沒想到在
司徒公館裡能遇見這位大神，他還不完全清楚司徒南的
身份，只知道司徒南是美華公司的高層，神秘而強大。
最重要的是，司徒南能支持他開辦民生輪船公司，和外
國洋行爭奪長江航運市場。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他和司徒南商議民生輪船公司的時
候，居然碰到宋子文，真是巧了！
剛纔聽司徒南和宋子文說話的口氣，似乎兩人很熟，司
徒南言語之間，一點沒有對宋子文這個權貴敬畏的意思
。跟他們相比，盧作孚感覺自己真是一個徹底的布衣。
似乎看出盧作孚的心思，司徒南淡淡一笑，解釋道：“
十年前我就認識子文了，當年他還是剛畢業不久學識不
錯有點笨頭笨腦的小商人，這些年宋家產業發展不錯，
規模還算可以，他也可以全心投入政治事業。”
這些年走來宋子文率領中國致公黨發展壯大，仕途看似
通順，背後的心力憔悴，連頭髮都白了不少。
嘿嘿，幸好我沒有強烈的權欲，活得也輕鬆。
司徒南心裡暗暗有些自得。
受司徒南影響，宋家財富迅速膨脹的同時越來越多地投
資工業製造領域，比如機械、火柴、石油，創造就業，
促進國內工業發展，的確有不少貢獻，吃相要比司徒南
熟知的歷史要好看得多。
十年前？
那時宋子文還在美國吧？宋家只不過是個小商人之家而
已，沒想到十年後今天有如此變化！
盧作孚心裡感慨，對於宋子文乃至宋家，宋家發跡過程
很多人都研究過，人們開始認爲宋家是英美派，有身後
的海外背景，宋子文創辦的上海商業機器公司代理進口
機器設備，賣給國內工廠，當時正處於一戰，上海江浙
一帶從上海商業機器公司進口的機器設備源源不斷，給
宋子文帶來豐厚利潤。
後來隨着致公黨和美華財團崛起，人們又發現，原來宋
家的盟友是美華公司這個的工業財團。
致公黨奪取政權，建立**共和體制，掃清資本主義發
展障礙，實施雄心勃勃的工業計劃，人們感覺眼花繚亂
的同時，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和工業發展中獲益的民衆
爲此興奮起來，投入其中，包括此刻的盧作孚，以及他
的民生輪船公司。
“宋總理家族人才輩出，宋家姐妹兄弟都是翹楚，讓人
敬仰。我沒想到，司徒先生和宋總理還有這等淵源。”
盧作孚嘖嘖嘴，心裡暗暗猜想，十年前的這位司徒先生
，應該也很了不起吧？怪不得是在美華公司的有深刻影
響力呢！
想到這裡，盧作孚對民生輪船公司的未來不禁有些期待
，雖然目前公司剛剛成立，最值錢的資本不過兩艘從美
華航運公司那淘汰的小火輪，加起來不到兩百噸，幸好
在長江上跑船不成問題。
而盧作孚正和司徒南商量擴大公司規模，當然了，輪船
、資金、人才方面，這位神秘的司徒先生表示可以提供
幫助。
對宋子文人品，司徒南一直是信任的，特別是宋子文深
受西方文化影響，姓格比較剛直，雖說少了些圓滑，不
太像這個時代的政客，在感情上更符合司徒南的現代人
的口味，因此無論從各方面，司徒南對宋子文支持都是
徹底毫不猶豫的。
一時半會，盧作孚尚不清楚，宋子文成功的背後，站着
的是能量更大的司徒南不過幾乎很少人知道司徒南這個
自詡爲“暗夜君王”的雄心和低調。試問：摩根或者洛
克菲勒，他們需要做總統嗎？
當然，安德魯？梅隆做財長比總統更是總統，他是衝着白
宮完全是爲了爲資本家減稅再減稅！這方面，他做得很
出色。
“盧先生不必羨慕，他曰不能成爲別人羨慕的對象。”
似乎聽出了盧作孚口中的一絲羨慕，司徒南笑道，“坦
率說，我和政斧高層的一些人關係不錯，只要民生輪船
公司用心經營，子文或者致公黨都樂見其成，政策上他
們一貫支持積極民族企業的。”
“外[***]艦現在不能隨意進入長江了，外國商船還是絡
繹不絕的來到武漢，別說曰本的曰清輪船公司、英國太
古輪船公司，就是這幾年發展迅速的美華航運，都把垂
垂老矣的招商局甩出幾條街。”
司徒南不經意地皺了皺眉眉頭，有些不滿，轉過頭，突
然眼神有些嚴厲地看了看盧作孚，“面對這樣強勁的競
爭對手，民生輪船公司要有心理準備。嗯，最好能在5—
—10內把外國輪船公司擠出長江流域，然後才能到外海
闖蕩！”
……
“啊？”
盧作孚有些驚訝地看着司徒南的雄心壯志，他很想提醒
司徒南，公司纔剛開張，好不容易纔籌集到區區8000大
洋，就算盤下美華航運淘汰的小火輪，也是賒賬的。照
司徒南的話，現在就想螞蟻挑戰大象，太不切實際了吧
？
“這有什麼？我保證一年內招商局破產，民生輪船公司
最好做好兼併招商局準備。”
司徒南心裡暗笑，見盧作孚有些懷疑，呵呵一笑，也不
做太多解釋，隨後詢問盧作孚關於經營理念後不做可否
，兩人不討論民生輪船公司的事，司徒南反而對盧作孚
開辦學校，見圖書館的事情更有興趣。
盧作孚不知道在他眼裡龐大的美華航運公司只不過是司
徒南產業的其中一小小部分，司徒南還是世界級的航運
巨頭——英國白星輪船公司的股東，牢牢佔據美國——
南華、澳大利亞、新西蘭航線的加州航運公司，旗下有
數十條萬噸以上級別商船，也是司徒南事業的一部分而
已。
如果知道這些，盧作孚估計要傻了。
司徒南當然不會在盧作孚這個土生土長的民族資本家面
前炫耀，如今他個人對財富的追求已經沒有對數字的渴
望，相反，如果能扶持民生輪船這家本土航運公司發展
壯大，這纔是有意義的事。
對於盧作孚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愛國企業家，司徒南
絕對不吝惜自己的友誼的。
盧作孚走出司徒公館，心情愉快，腳步輕盈了不少，司
徒公館早已備好汽車送盧作孚回家。
“那傢伙口氣很大，絕對是驕傲到骨子裡去了，在這東
湖邊，司徒公館儼然是座王府，看起來不顯山露水的，
卻有宋子文這樣的貴客，真是神秘啊！我還是踏實地經
營輪船公司吧！”
盧作孚回頭看了看消失在湖光山色間的房子，露出一絲
笑意，開始憧憬岸上火車嗚嗚入川，而民生輪船公司的
輪船馳騁川水長江，甚至一直東去，直到黃埔江畔……
一個星期後，就在盧作孚幾乎對司徒南的承諾失望的時
候，一個電話讓他喜出望外。
美華銀行高級總裁、大名鼎鼎的軍火商人，小嘉道理先
生親切地接見了盧作孚，並聽取盧作孚對民生輪船公司
的發展規劃，表示將給予新生的民生公司一筆價值1000
萬元法幣（約合500萬美元）貸款，用於採購美華公司旗
下的美華造船廠的產品。
盧作孚幸福得暈了，他沒忘記向司徒南報喜：“司徒先
生，美華銀行真得向我提供貸款，整整1000萬啊！足夠
我們在長江上建立一支幾十艘輪船的船隊了！”
“恭喜了，好好幹。”司徒南對着電話鼓勵道。
“不過美華公司的基地在南華，我要到南華驗收，不知
道那些船質量怎麼樣呢？”盧作孚有些擔心道。
“那你去看看不久知道了？說不準有意外驚喜呢？據我
所知，南華那邊造船業這幾年發展很快，雖沒造出萬噸
巨輪，不過用於長江航道的平底輪船應該不是問題。”
司徒南淡淡的笑聲裡有說不出來的自信。
他一直關注着南華的造船業，幾年過去了，南華的造船
業從無到有，算是打下一定基礎。
最熱銷的就是南華國內河流穿梭的大小火輪，噸位不大
，從數百噸到3000噸不等，靈活多用，爪哇海、馬六甲
海峽絡繹不絕的正是越來越多的華人船主。
“或許過兩年，國內的中小型輪船都將給被武漢、上海
船廠的船佔據了吧？”
放下電話，司徒南自言自語道，過了一會，又撥通小嘉
道理的電話。
“老闆，好久沒聽到你的福音了！你的僕人一直等着聆
聽你的教導呢！”
電話裡傳來小嘉道理有些哀怨的聲音。
“民生輪船公司的事你用點心，最好從美華航運派出一
些專業人才過去幫助盧作孚。現在正是美華擴大在長江
流域的最好時機。”
司徒南直接道。
“嗯。美華航運原本也有類似計劃，結果被這個突然冒
出來民生輪船公司佔了便宜。也好，我把讓相關的人員
併入這家新公司吧！”
小嘉道理有些不甘心道，實際上小小的一家輪船公司在
他看來不算什麼，美華公司在中國目前主要業務重心是
鐵路、鋼鐵、石化和小嘉道理比較看好的汽車產業。
只是司徒南特意交代，他不得不重視，並且嚴格執行司
徒南的指令。
“對了，老闆你說的招商局他們經營不善，嚴重虧損，
政斧是大股東，政斧不願意接手前任政斧留下來的爛攤
子，我跟林提起過，他說再多的資金也填不抱那些蛀蟲
的胃口。不過他暫時沒精力清理這個麻煩。”
小嘉道理解釋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