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似乎有些意猶未盡,指着窗外的那漸漸遠去的轟炸機羣繼續道:“看到沒?他們是我們防禦吳淞口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利器!”
張靜江感慨道:“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心裡感嘆:致公黨有今曰成就,絕非僥倖啊!如果飛機真能擋住列強的海上威脅的話,那將國之幸事!
“還沒到吳淞口,我對司徒南先生的大上海計劃充滿信心了。”虞恰卿符合道。
“過獎了,大上海計劃不是我一個人的,它是大家的,屬於所有建設者。”
司徒南謙虛道。
早在去年的時候,大上海計劃就有人提出來了,只是後來被宋子文等人押後了。
出於國防安全考慮,美華財團把相當多的資源向南京、武漢等內陸城市傾斜,建立一批重工業企業,也無法忽視上海在國家金融、工業、文化領域的中心地位,大上海計劃的出爐是大勢所趨。
“張老你們看,下面就是江灣了,大上海建設計劃的精華地區,我們要建設一個比租界還要繁華的上海。”
司徒南道,爲了實施空中偵察,客機在他的吩咐下,一直保持比較低的速度。機長在他的命令下,慢慢地把降低飛行高度,黃浦江上空盤旋。
江灣,顧名思義,就是黃浦江轉彎的地方,位於黃浦江西岸,比鄰公共租界,正好擋在公共租界擴張的方向上。
後世大名鼎鼎的陸家嘴就和江灣隔江相望。
鳥瞰黃浦江,上海一覽無遺。江面船隻往來如梭,如火柴盒般大小,在慢慢的蠕動,看起來很渺小的樣子,若是在地面上觀看,那些船隻卻有着山嶽般偉岸的身影,這種對比實在有趣。
“上海市繁華的,在國內很少看見這樣的城市,不過出了租界,華界就慢慢地落後荒蕪起來了。我們中國人一定要在上海建一座新城,比租界還好!”
張靜江視線依舊落在地面上,看着租界把上海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不由得感慨道。
事實上和其他內陸鄉鎮相比,江灣並不算太落後,只是和租界一比,差距就出來了,像個寒酸的乞丐,苦逼地承受着旁邊衣着華麗的高富帥的鄙視。
“哎呦!在地面感覺還不強烈,上了天一看,同在黃浦江畔,原來差距這麼大。要說浦東,差距就更大了。”
虞恰卿道。
“浦東就算了,我們現在沒那麼多錢灑在浦東。”司徒南搖搖頭,現在的浦東爛地一片,實在沒什麼投資價值。
飛機沿着黃浦江向長江口飛去,十里洋場被拋在腦後,呈現在司徒南面前的是一片更廣闊的水域。
“租界遲早會收回來的。和租界相比,吳淞口這邊的發展前景也不差,水更深,不像租界裡面,超過萬噸的船隻要等到漲潮時候才能開進去,所以很有必要在長江口臨海地方修築一座深水港。”司徒南道。
回顧上海的歷史,上海的發展軌跡是向海洋一步步走出去的,港口從黃浦江向長江口,然後再到外洋,船舶噸位也從千噸級到萬噸級再到十萬噸級,不過那幾乎是百年後的事了,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
張靜江心思靈動,似乎從司徒南的話裡得到某些信息,試探着問道:“你的意思是……難道黃浦江的水太淺了?準備在長江口修築新港口,這可是大工程啊!”
“確有此意。”司徒南點點頭。
黃浦江如果沒疏浚的話,超過萬噸的船隻駛進去也有些困難。列強的鉅艦不是沒有光顧過上海,只是更多的時候停在長江口,必要時衝進黃浦江裡炫耀一番然後趕在退潮前跑出來。
至於一般輪船也是如此,南星輪船公司的大型郵輪就進不了租界裡面的港口,不得不通過渡輪實現郵輪和租界裡面的碼頭之間的往來。
在大上海建設計劃中,司徒南的目光已經從黃浦江跳出來,盯上了長江口。寶山——那纔是司徒南記憶中對上海的最深刻印象,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在寶山建一座鐵廠,規模或許不下於漢陽鐵廠。只是這計劃過於龐大,大部分存在司徒南的腦海裡,一時無法對旁人明言。
“那江灣怎麼辦?如果在長江口修築港口的話,江灣那邊會不會受到影響?”虞恰卿問道。
江灣比鄰租界,距離長江口還有一段距離,新的港口計劃會不會影響大上海建設計劃呢?
虞恰卿有些擔心。
“江灣那邊自然也要建的,只是那邊側重於商業區和公共服務區,政斧機關、體育場、學校等場所在江灣新城,這計劃是不變的。至於長江口的新碼頭嘛,主要是爲新的工業區服務的,兩者功能不同,沒有重複。”
司徒南解釋道,剛纔時間倉促,一時沒把話說透,只說了在江灣建新城,沒說到在長江口再建一座工業區。
張靜江和虞恰卿兩人暗暗驚訝,沒想到司徒南的胃口這麼大?
張靜江笑道:“原來如此,大上海建設計劃不僅僅是市區建設,還有新工業區呢?”
司徒南點點頭:“單純在江灣建一座新城,除了做給列強看,實在沒太多意思。我倒是希望通過幾個重點產業,推動上海工業發展,所以很有必要長江口興建工業區。這方面,南華新唐山給上海樹立了一個榜樣。”
“這倒也是。新唐山那邊做的不錯,不同的工業部門規劃到不同的區域,相同的工廠都聚集在同一區域裡,我去年去參觀的時候,在一個輕工業工業區裡,好傢伙,清一色十幾家工廠都是紡織廠。然後到了鋼鐵廠,哎呀,放眼過去就是鋼鐵的世界。”
虞恰卿插嘴道。
南華和中國關係密切,中國商人跑到南華做生意比比皆是,司徒南從虞恰卿興奮的表情中,不難感受到傳統商人面對新興的精密規劃的工業建設所發出的驚歎。
“南華那邊沒什麼歷史包袱,建設起來動作乾脆一點。至於國內這邊,我們的工作可能就要仔細一點了。”
司徒南淡淡一笑,對張靜江道。
“嗯,我也聽說了。南華那邊,的確比較容易放開手腳,沒有太多歷史包袱。”張靜江點點頭斟酌道。
美華之所以在南華比較放開手腳,那是因爲華人在南華地位強勢,當地的土著處在弱勢地位,南華致公黨辦事不會太過考慮土著的心情的。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司徒南爲南華設計了一條巧妙的發展道路,使南華的發展處在相對高的上。
“除了港口,張老不舉得吳淞鐵路太小氣了嗎?”司徒南又問道。
“小氣?”
張靜江疑惑道,該如何理解小氣這個詞呢?
他儘量跟隨司徒南的思路,知道司徒南在考他,他想了想,自己即將要出任中國鐵路公司,掌管南方地區所有鐵路,自然也包括吳淞鐵路,鐵路公司自然要做些動作配合大上海建設計劃。
吳淞鐵路是中國第一條鐵路,由英國人所建,連接上海租界和吳淞口,爲了這條鐵路,中國人(清廷)和洋人發生了不少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張靜江突然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長江口修建深水港,把港口和鐵路連接起來?就算不走長江航道,也可以通過鐵路實現內地和外國的貨物流通?”
說完,他看了司徒南一眼,馬上從司徒南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沒錯。不僅南方鐵路聯運,海陸聯營,也是我想的。”
司徒南道。
對吳淞鐵路改造是必須的,這條鐵路不長,工程不大,投資最大的還是在長江口興建深水港。
“美華的攤子鋪的有些大,會不會力所不及啊?”張靜江擔心道。他心裡暗暗估算,鐵路建設計劃、大上海建設計劃、長江流域火電項目,這些絕對不是小數目,上馬一個項目就不得了了,現在一下子要上馬好幾個,資金的壓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壓力會有,不過問題不大,咬咬牙幾年就過去了。”司徒南說到這裡,心裡有些沉重,感到一絲壓力,心想:或許該回去找找摩根他們談談,他們有錢與其投資歐洲,不如分一點到中國?
咬咬牙就過去了?這些都不是一塊兩塊錢的事啊?美華的錢真的花不完??
張靜江心裡暗想,嘴上卻沒問出來,他不知道司徒南哪來的自信,不過他確信武漢政斧和美華財團在經濟建設中投入那麼多,肯定沒有精力北上了,南北對峙的局面在未來幾年內估計也不會有所改變了。
這是否意味着,或許在北方還有**的機會呢?作爲一名資深的**人,張靜江腦子裡很自然就冒出來這樣的想法。
這種想法一閃而過,瞬間被他拋掉,反而覺得將**和致公黨相提並論有些好笑,兩者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致公黨不北上,造成的結果恰好相反,在南方致公黨統治的區域內,其他政黨很難有發展的機會了。
因爲致公黨的強大不僅在政治軍事方面,更主要體現在改變中國落後的局面,把一個落後的農業國家建設成爲工業強國。
這樣的雄心壯志,試問國內任何一個勢力能有?
張靜江暗暗嘆息。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談話瞬時陷入短暫的沉默,沉默很快被打破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