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手與鐵面判官對視一眼之後。
“什麼沈無敵,沒聽說過,滾開滾開滾開!”
沈無敵突然一擡手:“又有人來了。”
“咚咚咚”
不是外面有人在敲門,敲門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進了屋子。不過他並不是用手敲門的,因爲他沒有手。
夕陽從窗外照進來,恰巧照在敲門的這個人臉上,那根本已不能算是一張臉。
這張臉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傷口現在已乾癟收縮,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地扯了過來——不是一個鼻子,是半個,也不是一雙眼睛,是一隻。
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個又黑又深的洞,額角上被人用刀鋒劃了個大“十”字,一雙手也被齊腕砍斷了,現在右腕上裝着個寒光閃閃的鐵鉤,左腕上裝着的卻是個比人頭還大的鐵球。
他就站在門裡面,用右腕上的鐵鉤輕輕敲門,冷冷道:“我也是人,不是野狗,我到別人房裡來的時候,總是要敲門的!”
他一說話,被人削掉了的那半邊臉,就不停地抽動,又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
看到了這個人,連鐵面判官都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勾魂手已後退了兩步,失聲道:“柳餘恨?”
這人喉嚨裡發出一連串刀刻鐵鏽般輕澀的笑聲,道:“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認得我,難得,難得!”
鐵面判官也已悚然動容,道:“你就是那個玉面郎君柳餘恨?”
這麼樣的一個人居然叫玉面郎君?
沈無敵:“柳餘恨?玉面郎君?那你過去肯定是個很帥的人。”
這人點點頭,卻黯然神傷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往事如煙不堪提,現在玉面郎君早已死了,只有柳餘恨還活着。”
“咚咚咚。”
這次敲門的人是在外面,但忽然間就已走了進來,沒有開門就走了進來。
這扇用厚木板做成的門,在他面前,竟像是變成了張薄紙!
他既沒有用東西撞,也沒有用腳踢。隨隨便便地往前面走過來,前面的門就突然粉碎。
可是看起來他卻連一點強橫的樣子也沒有,竟像是個很斯文、很秀氣的文弱書生,一張白白淨淨的臉上,總是帶着微笑。
現在他正微笑着道:“我也是人,我也敲門。”
鐵面判官忽然發現他就算在笑的時候,眼睛裡也帶着種刀鋒般的殺氣。勾魂手已又後退了兩步,失聲道:“蕭秋雨!”
這人微笑道:“好,閣下果然有見識,有眼力。”
(沈無敵:“這可真是個水字數的好時候呀,安排個百八十人,我”)
陸小鳳嘖了一聲:“你們還有多少人啊?一起出來吧。”
沈無敵:“。。。”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尷尬的笑聲:“還有我還有我,在下獨孤方,有禮了。”
沈無敵哦了一聲:“五個人?你們都找陸小鳳有事?”
獨孤方點了點頭:“好像是的,不過我們不大喜歡排隊。”
沈無敵聳了聳肩膀:“我的事兒已經和陸小鳳談妥了,你們剩下的,誰先來?先到先得?”
鐵面判官聽到沈無敵這番話之後,臉色突然一變,正準備翻窗離開,卻被柳餘恨三人圍住,勾魂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青,青衣樓與諸位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各位爲何要找到我們頭上來?”
蕭秋雨突然說道:“因爲我高興。”
他話音剛落,獨孤方與柳餘恨兩人已經將鐵面判官兩人殺了,利落而又果斷。
沈無敵倒吸一口涼氣:“這真是一個好理由,學到了學到了。”
蕭秋雨笑道:“只要活着就要不停學習。”
沈無敵點了點頭:“對對對,有道理有道理,學到老活到老。”
蕭秋雨又問道:“陸先生?這位,沈大俠的事兒已經先一步說了,你也答應了,是不是該輪到我們了?”
陸小鳳問道:“你們又是什麼事?說說看?”
就在這時,晚風中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樂聲,美妙如仙樂。
獨孤方精神彷彿一振,沉聲道:“來了!”
女人。
一個女人。
一個好看的女人。
一個好看到無法形容的女人。
陸小鳳看見過很多女人,有的很醜,也有的很美。但他卻從未看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柳餘恨、蕭秋雨、獨孤方都已悄悄走到牆角,神情都彷彿顯得很恭敬。
陸小鳳的呼吸好像已經快停止了,但他還是沒有站起來。
她凝視着陸小鳳,微笑着,忽然向陸小鳳跪了下去,就像是青天上的一朵白雲,忽然飄落在人間。
陸小鳳再也沒法子躺在牀上了,他突然跳起來。他的人像是忽然變成了一粒被強弓射出的彈子,忽然突破了帳頂,接着又“砰”的一聲,撞破了屋頂。
一個眼睛很大,而樣子很乖的小姑娘,就站在黑衣少女的身後,站在鮮花上。
陸小鳳突然好像見了鬼似的落荒而逃,這小姑娘也嚇了一跳,忍不住悄悄地問:“公主對他如此多禮,他爲什麼反而逃走了呢?他怕什麼?”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輕撫着自己流雲般的柔發,明亮的眼睛裡,帶着種很奇怪的表情,過了很久,才輕輕地說道:“他的確是個聰明人,絕頂聰明!”
沈無敵擡頭看了看陸小鳳逃走的窟窿,然後問道:“額,要不你們回一下頭,然後我也這麼咻的一下就沒了?”
她捂着嘴笑了笑:“你就沒有他那麼聰明瞭。”
沈無敵聳了聳肩:“我要是有他那麼聰明,就不會找陸小鳳來幫忙了。”
她疑惑地看着柳餘恨等人:“幫忙?在我們之前,也有人找陸先生幫忙?”
蕭秋雨頓了頓,然後回道:“啊,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所以我們就沒有阻攔了。”
沈無敵笑道:“阻攔,你是指鐵面判官他們兩個?你們都把他們攔到陰間去了。”
他又接道:“不就是沒有把握打贏我嘛,沒必要這麼害羞,打不贏我的人多了去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那女子笑了兩聲:“看來,你是陸小鳳的朋友?”
沈無敵搖了搖頭:“朋友算不上,不過我要是找,肯定能找到他。”
“哦?他在哪兒?”
沈無敵笑道:“剛纔我答應他請他喝酒,已經把他饞蟲勾起來了,現在他肯定是跑到什麼地方喝酒去了,猜猜看,又有錢又是他朋友,還願意請他喝酒,這種人在天下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