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他們只有一個大體的想法,那就是聯合天下人一起抗秦。
沈無敵:“額,那會上你們這賊船,不是,會跟你們志同道合的人恐怕不多啊,起碼我估計這小聖賢莊他們就不大可能。”
墨家幾位統領對視一眼,這也是他們心中所憂慮的。
沈無敵接着問道:“那你們這個造,額,起義,這個,目前有多少人了?”
班老頭:“有我墨家還有楚國項氏一族。”
沈無敵等了半天沒有下文:“就,沒了?”
班老頭點了點頭。
沈無敵一臉鄭重:“加油啊同志們,太行王屋就要被你們移走了呀!”
班老頭:“所以,我們想請沈先生當做我們和儒家之間溝通的橋樑。”
沈無敵:“爲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找我?”
班老頭和蓋聶對視一眼,他們也已經猜到扶蘇請沈無敵當說客。
高漸離:“因爲秦國暴政,民不聊生。”
沈無敵:“那你們覺得皇帝不對,就去找嬴政啊,找我幹什麼?”
高漸離還想繼續說什麼,班老頭突然嘆了口氣,打斷了他:“曾經有個人說過,真正能令人折服的力量,從來都不是武功和暴力,很不巧,秦國這兩點都佔了。”
沈無敵:“那是什麼?”
“是忍耐和愛心,很湊巧,你都佔了。”
沈無敵:“啊?忍耐?”
班老頭點了點頭:“爲了百姓,你在帝國那裡委曲求全,真是苦了你了。”
班老頭的言下之意已經把沈無敵想象成了一個忍辱偷生目標遠大的大英雄。
沈無敵嚷道:“你這個人很奇怪唉,自始至終都是你們說秦國怎麼怎麼樣,可是你們說的暴政,爲什麼我一個都沒有見到?我與其跟着你們亡命天涯,爲什麼不去投靠秦國享受榮華富貴?以我所見扶蘇應該不會和他爸一樣吧?”
他在墨家衆人身上看來看去,隨後發現了目標:“蓋聶!你爲什麼要反抗帝國?”
蓋聶沒有看他,繼續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因爲我答應了一個人。”
沈無敵:“然後呢?”
蓋聶:“沒有然後了,我答應他要保護天明,於是我就到了這裡。”
沈無敵:“那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因爲帝國的暴政?”
蓋聶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沈無敵:“高漸離,那你呢?”
高漸離也沉默了一下:“我有個朋友,被嬴政害死了。”
沈無敵:“雪女,你呢?”
雪女:“小高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沈無敵:“好了好了,你有點噁心了,大鐵錘,你呢?”
那個魁梧的漢子指着自己:“啊?我?前任鉅子救了我,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沈無敵又問了一圈:“就是說你們這一圈人裡,沒有一個是因爲秦國暴政而抗秦?”
班老頭:“可秦國殘暴不仁,這已是”
沈無敵打斷了他:“那你們爲什麼要打着這個旗號?”
衆人一陣沉默,沈無敵的話戳中了他們心窩。
他們有不少人是因爲前任鉅子的原因才留在墨家,而前任鉅子是燕國的太子丹,他的國家被秦國所滅,所以他們才響應太子丹的號召,聯合抗秦。
他們被沈無敵說的啞口無言,這一方面說明沈無敵說的有道理,一方面也說明,他們根本不明白墨家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沈無敵嘆了口氣:“我不想讓這個天下大亂,如果有必要我會親手扶植一個我的勢力,但是我現在覺得扶蘇不錯,我沒必要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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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城,天宗駐地
沈無敵邁進座府邸,這是帝國給道家安排的地方,很有可能處在監視之下。
裡面依然只有曉夢一人,連那隻叫秦雨雲的兔子都不在。
曉夢:“和墨家的人談崩了?”
沈無敵嘆了口氣:“我原以爲他們是那種目標明確的組織,現在看來,他們自己都只是打着旗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曉夢:“那你怎麼想的呢?”
沈無敵:“嗯,我大概不會幫他們,如果他們快死的話,畢竟相識一場。”
相識一場,所以相救一命。
沈無敵:“那你覺得呢?”
曉夢停頓了一下:“玄之又玄,衆妙之門,道本來就是這樣的東西。”
沈無敵笑道:“你知道,我問的並不是道。”
曉夢:“你也知道,你已經有一個答案了。”
沈無敵嘆了口氣:“唉,你真是太聰明瞭,當心嫁不出去。”
曉夢:“如果我是個普通女人,你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你死上一次了,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麼?”
沈無敵:“唉,估計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看看有沒有機會跳出來呼風喚雨,沒有的話就繼續悶頭睡大覺,話說你爲什麼問這個?以我對你的觀察,你不是感興趣這些的人啊?”
曉夢:“因爲有人給我託夢。”
沈無敵嘲笑道:“哈,託夢,你這樣的人居然還這麼愚昧!”
曉夢揮了揮手中的拂塵:“你應該知道,修爲到了你我這個境界,根本就不會存在這些東西,但我還是夢到了。”
沈無敵:“誰?”
曉夢:“他自稱是莊周。”
她又嘆了口氣:“唉,究竟是我夢到了他,還是他夢到了我,真是,很難以分辨。”
到了曉夢這個境界,本該不再滯於物我之間,但她卻依舊迷惑了,因爲她這十八年見到的所有人,都是一眼能夠望到頭的。
然而離開小聖賢莊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三個人看不透了,一個是易小川或者說是蒙毅,一個是趙高還有一個就是沈無敵。
這三人隱隱之間有一些關聯,但她卻無從得知。
沈無敵點了點頭:“我也見過他,但他說他不止是莊周,還是我自己。”
曉夢點了點頭:“那你境界比我高。”
沈無敵:“嗯?”
曉夢:“無論道家還是儒家,修的其實就是一顆心,你已經要看到本我了。”
沈無敵嘆了口氣:“他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我只嚮往着那種閒雲野鶴,日上三竿我獨眠的日子,沒事約上幾個人出去玩。”
曉夢:“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丘沒有見到你,真是他的不幸。”
沈無敵:“呵,別了別了,我可不想帶小孩子,小孩子太可怕了。”
曉夢:“倚欄聽風,把盞邀星,庸庸一世,也快活一世,你該早生八十年。”
沈無敵與她對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
曉夢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這樣的人。”
沈無敵笑了一下:“你不需要形容我,我就是我,天下無敵的沈無敵。”
說罷,他揮了揮手離開,準備找間屋子住下,他暫借了一個曉夢師弟的名號,並且在扶蘇那裡報備過了。
曉夢看着越走越遠的沈無敵,喃喃道:“無敵,無敵,究竟是你殺了所有人才無敵,還是你用愛和正義去感化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