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又轉頭向張無忌:“張無忌,你是明教教主,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張無忌眼見趙敏到來,心中早已怦怦亂跳,只盼誰能打開僵局,勸她好好離去,聽她突然問到自己,只能答道:“我說過的話,自然作數。”
趙敏道:“那日我救了你俞三伯和殷六叔之命,你答應爲我做三件事,不得有違,是不是?”
張無忌道:“不錯。你要我借屠龍寶刀一瞧,你不但已瞧到了,還將寶刀盜了去。”
這數十年來,江湖上人人關心這“武林至尊”屠龍刀的下落,忽然聽到已經入了趙敏手中,登時羣情聳動。
趙敏道:“到底屠龍刀在何人手中,只有金毛獅王謝大俠才知,你可親自前去問他。”
謝遜已返中原之事,羣豪多不知聞,聽她提及“金毛獅王”,滿堂喧譁之聲登寂。
張無忌道:“我義父現下身在何處,我日夕掛念,甚盼姑娘示知。”
趙敏微微一笑,說道:“我要你做三件事,言定只須不違武林中俠義之道,你就須得遵從。借屠龍刀一觀之事,雖然做得不大好,但這把刀我終究是見到了,後來寶刀被盜,也不能怪你。這笫一件事,算你已經辦到。現下我有第二件事要辦。張無忌,當着天下衆位英雄豪傑之前,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張無忌問道:“你要我辦什麼事?”
楊逍插口道:“趙姑娘,你有什麼事要奉託敝教教主,既有約定在先,只要不背武林道義,別說張教主可以應允,便敝教上下,也當盡心竭力。此刻是張教主和新夫人蔘拜天地的良辰吉時,別事暫且擱開,請勿多言阻撓。”
趙敏卻神色自若,竟似沒將這位威震江湖的明教光明左使放在心上,懶洋洋地道:“我這件事可更加要緊,片刻也延擱不得。”
走上幾步,到了張無忌身前,提高腳跟,在他耳邊輕聲道:“這第二件事,是要你今天不得與周姑娘拜堂成親。”
張無忌一呆,道:“什麼?”
趙敏道:“這就是第二件事。至於第三件,以後我想到了再跟你說。”
她這幾句話雖說得甚輕,但周芷若和站得較近的沈無敵、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以及陪伴新娘的峨嵋八女卻都聽見了,各人都不禁色爲之變。
峨嵋八女在衣袖中暗暗捏緊了拳頭,倘若趙敏再口出不遜之言,辱及峨嵋掌門,免不了要給她吃些苦頭。
沈無敵皺了皺眉:“趙敏,今天別人大喜的日子,你也要來攪局嗎?”
趙敏笑道:“怎麼,姓韓的,你想要來擋我?”
沈無敵獰笑道:“那你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辣手摧花花兒爲什麼這樣紅了!”
周圍衆人一愣,都不知道沈無敵這一連串的話是什麼意思。
趙敏等人也知道沈無敵向來腦子有些問題,也不再管他,只是他這一鬧,本來劍拔弩張的場面突然緩和了一點。
趙敏放緩了語氣:“張大教主,請問這件事是否違背武林道義?”
張無忌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這件事確實不違背道義,但是此時此刻,他只要稍微蠻橫一點,即使說些胡話,周圍人也並不會太過在意,但是他畢竟是說不來謊。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不違背。”
趙敏又緊逼道:“那請問你是不是答應我要做三件事,現在還差兩件?”
張無忌看了看楊逍,又看了看沈無敵,這兩人都愛莫能助,畢竟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他的家事,他又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趙敏再次問道:“那你跟不跟我走?”
張無忌回道:“可是我和周姑娘既有夫婦之約,倘若依你所言,便違背了這個義字。”
趙敏冷笑道:“你若與她成婚,才真是不孝不義。大都遊皇城之時,難道你沒見到你義父如何遭人暗算?”
張無忌怒火上升,大聲道:“趙姑娘,今日我敬你是客,讓你三分,若再胡說八道,得罪莫怪!”
趙敏道:“這第二件事,你是不肯依我的了?”
張無忌想起她以郡主之尊,不惜拋頭露面,在羣豪之前求懇自己不要行禮成婚,原是出於對自己的一片癡心,不由得心軟,柔聲道:“趙姑娘,事已如此,你還是一切,一切看開些吧。我張無忌是村野匹夫,不配,不配”
趙敏道:“好,你瞧瞧這是什麼?”
話音剛落,她伸出右手。
沈無敵一擡手,打在她的胳膊上,趙敏叫了一聲,右手張開,金色的毛髮飄在空中。
張無忌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全身發抖,顫聲道:“這,這是我”
楊逍驚道:“獅王!”
趙敏迅速合攏手掌,將頭髮揣入了懷裡,說道:“我這第二件事,你依不依從,全由得你。”
說着轉身便向大門外走去。
張無忌急道:“趙,趙姑娘,且請留步。”
趙敏道:“你要麼隨我來,要麼就快些和新娘子拜堂成親。男子漢狐疑不決,別遺終身之恨!”
她口中朗聲說着這幾句話,腳下並不停留,直向大門外走去。
張無忌急叫:“趙姑娘且慢,一切從長計議!”
眼見她反而加快腳步,忙搶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趙姑娘且慢!”
趙敏停步道:“那你跟我來。”
沈無敵嘆了口氣:“唉,這下麻煩了,一邊是孝,一邊是義,這可如何是好啊!”
說罷,他偷偷看了一眼周芷若,周芷若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渾身發抖。
周圍人也開始議論起來,本以爲兩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下全明白了,明教武當衆人也不好再開口。
張無忌回過頭來,見周芷若亭亭而立,心中歉疚無已,待要向她解釋幾句,卻見趙敏又向外走去,眼前之事緊急萬分,須得當機立斷,一咬牙,便追向趙敏身後。
張無忌剛追到大門邊,突然間身旁紅影閃動,一人迫到了趙敏身後,紅袖中伸出纖纖素手,五根手指向趙敏頭頂疾插而落。
周芷若怒道:“張無忌!這妖女下毒害死蛛兒,又抓走義父!還搶走了屠龍刀倚天劍!我與她不共戴天!”
趙敏也喊道:“誰陷害你們了!我敏敏特穆爾敢作敢當!是我乾的就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就不是!”
周芷若指着趙敏望向張無忌:“張無忌!你今天要麼回來拜堂,之後我們六大派和明教一起去找義父,要麼你今天就跟他走,我峨眉照樣會幫你,但你休想我再與你拜堂!”
沈無敵突然皺了皺眉:“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