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唐第一個敢向皇帝陛下推銷商品的人,馮元一爲此是做足了準備。
在這個時代,兵卒與普通百姓一樣,冬天保暖的東西並不多,有錢人或許還能賣個裘皮之類,但是作爲普通的兵卒或許能夠穿上一件新衣套着一些舊衣,就已經算是極爲難得的過冬裝備了,條件好一些的或許能夠穿上一件填充着柔軟一些絲質物的棉袍。
當然,這個時代的棉袍,自然不是後世那種棉花做的袍子襖子,總得來說普通兵卒防寒的裝備並不如何的高明,相比後世的羊毛衣和棉衣,甚至羽絨服來說,大唐人過冬穿的衣服,簡直就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馮元一能夠深切的認識到,羊毛衣對大唐軍隊的意義。
有了這樣的羊毛衣,直接可以避免兵卒凍壞手腳,造成非戰鬥減員了。
“你這個說法倒是不錯,羊毛衣,好東西啊!”三郎陛下撫摸着手中的羊毛衣,說道。
“陛下,我覺得與其給我獎勵,不如給北庭都護府邊軍還有張孝嵩將軍獎勵,別的不算,若是把這樣的羊毛衣作爲獎勵送到邊軍手中,想來他們一定會感念陛下恩情,更加誓死保家衛國!”馮元一說道。
“這就是你說的要與我做的生意?”三郎陛下問道。
“正是這個!”馮元一咧嘴笑着回道。
“那你準備要個什麼價呢?”三郎陛下問道。
“陛下,這個價格我實在是難定啊,高了低了都不好啊!要不……陛下,您說了算,你說多少,就多少?”馮元一說道。
“成本幾何?”三郎陛下問道。
“羊毛原本成本是不算什麼的,只是經過了蒸煮、紡紗線、織布、製衣,這一系列的流程下來,再加上人力的投入,這成本就有些不……”馮元一掰着手指算着,有些不好意思般。
“行了,滾去找戶部尚書,跟他去談價格吧,朕還有奏章需要處理!”三郎陛下虛晃一腳踹着馮元一說道。
“遵旨!”馮元一等得就是這句話,跟三郎陛下確實不好要價,當然戶部尚書那裡,就另當別論了。
“五千份,北庭都護府將士每人一件!”三郎陛下對着已經跑開的馮元一喊話道。
“曉得了!”馮元一邊跑邊回道。
“敢亂要價,我定不饒你!”三郎陛下威脅道。
“我哪敢啊!”馮元一聲音從殿外,悠悠的傳來。
“這小子,腦袋怎麼總是能夠想出稀奇古怪的東西來,不過……這羊毛衣,確實是個好東西啊!”三郎陛下手中捧着羊毛衣,心中感慨道。
“大家,有了此物,邊軍如虎添翼啊!”高力士指着羊毛衣說道。
“是啊……不好,上當了!”三郎陛下感慨到一半,突然說道。
“啊,大家上了誰的當了?”高力士一愣。
“還能是誰……那小子啊!”三郎陛下笑着說道。
以他對馮元一的瞭解,自然不是那種愛錢的人,可爲何還要與自己談個買賣,想來就是爲了這羊毛衣吧。一直以來被人視爲廢物的羊毛,竟然在他的手中變成了羊毛衣這樣的寶貝。
“大家,您是說,世子他是爲了向陛下敬獻這羊毛衣?”高力士本來就是極聰明的,聽三郎陛下這麼一說,立即明白了過來。
“你說呢,從活字印刷術到土豆,再到曲轅犁,哪一個不是他主動獻上來的,這些東西,若是放到別人臣子手中,又有幾個人不會用來爲自己謀取錢財?”三郎陛下回想了一下馮元一敬獻上的一些東西,緩緩說道。
“還真是的哈!”高力士想了想,說道。
“我有時候在想,這馮小子難道真的是上天安排來輔佐我,輔佐大唐的嗎?”三郎陛下想道。
其實,這也不怪三郎陛下這麼想了,畢竟馮元一從出現到現在,作出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與衆不同,更難能可貴的是馮元一與一般的臣子或者少年人不同,一片赤誠。
“陛下,或許還真是上天安排來輔助大家的呢!大唐因爲有了大家您這樣的明君,纔會降下名臣義士來輔佐大家的!”高力士說道。
“你倒是會說話,我拭目以待吧,看看馮小子將來到底會如何?”三郎陛下緩緩說道。
……
半個月後,北庭都護府張孝嵩終於收到了三郎陛下收到了朝廷的賞賜,只不過這一次的賞賜卻是有些特殊,不是金銀不是加官進爵。
“這是何物?”張孝嵩指着大堂內的箱子,問道。
“大將軍,此物名叫羊毛衣,是陛下特意採買,用來犒賞北庭都護府衆將士的!”來人解釋道。
“羊毛衣……取來看看!”張孝嵩喃喃,這名字聽着就覺得有些陌生。
“此物有何不同之處嗎?”張孝嵩問道。
“羊毛衣保暖極好,乃是冬日禦寒不可多得的寶貝啊!”來人眼中露出了嚮往之意。
這第一批羊毛衣,基本上全部都被戶部採買了,戶部尚書韋虛心見識了羊毛衣之後,頓時就愛不釋手了,加上近來朝廷收入不差,韋虛心直接就拍板了,有多少買多少。
最後,馮元一隻收了個成本價,真正意義上的成本價,就把積攢了兩個月的羊毛衣全部收了過去,這讓馮元一想借此機會賺一筆錢的想法落了個空。
其實,三郎陛下還真是誤會馮元一了,他此番之所以想與三郎陛下做個聲音,還真的只是想簡單的做個生意而已,如果還有其他的理由的話,那就是藉助三郎陛下的手,給自己的羊毛衣,羊毛毯打個廣告,到時候根本就不愁賣了。
只是,這成衣都被韋虛心掏了個空,讓馮元一藉機營銷的打算,不得不延後了,不過好在時間還來得及。
北庭都護府,作爲大唐的西垂之地,此時已經是降下了大雪,其後寒冷,在大堂外站崗的軍士都忍不住的身體打顫,就別說其他士兵了。
“你過來!”張孝嵩直接對着門口大喊道。
“大將軍!”親兵進了大唐,身子總算是沒有打起擺子來。
“你把這個穿上!”張孝嵩丟了一件羊毛衣,說道。
親兵麻利的脫掉了外衣,將羊毛衣套在了身上,剛剛還冷的打顫的親兵,穿上了羊毛衣後,立即就不冷了,而且還是隱隱還有些悶熱了些。
“如何?”張孝嵩吃了半盞茶後問道。
“大將軍,卑下覺着有些熱……”親兵扭動了身子,有些驚異的說道。
“哦?保暖效果竟然這般好!”張孝嵩蹭的站了起來。
“卑下不敢說謊,是真的,卑下覺得額頭上都要出汗了!”親衛抹了一把額頭說道。
“好!好!好啊!陛下遠在京城,還惦記着我等,我等無以爲報,只能忠心爲陛下,忠心爲國,守好大唐西戶!”張孝嵩神色激動說道。
這批羊毛衣,比其他的任何賞賜都要來的及時,都要珍貴,在大西北的冬天,錢財不是最重要的,一套能夠保暖的衣衫纔是最重要的。
“來人!”
張孝嵩站在主位案臺之後,對着堂下叫道,“召集衆將士,我要把陛下的賞賜,立即送到每位將士手中!”
此時北庭都護府的將士們,已經從戰勝吐蕃的興奮中走了出來,被西北的嚴寒凍的已經失掉了半條性命了,一個個凍得直打顫,只有不斷的運動,才能保持身體的熱度。
衆將士在堂外集合,一個個原地跺着小步子搓着手,身體是冷的有些受不了了。
“不知大將軍着急我等所謂何事,這西北的天也太冷了!”
“是啊,又幹又冷的,我想回家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就想有件厚衣服,穿着暖和起來,我快被凍死了!”
一時間,在大堂外面的隊伍中,說什麼話的都有,不過幾乎是無一例外的,所有的話題都與西北的嚴寒脫不了關係。
“你們還不知道?聽聞是陛下的賞賜下來了,都來了好幾車了!”
“賞賜?我就想要錢,有了錢可以去買一件防寒的衣物!”
“嘿嘿,若是能夠直接給我發件新衣就更完美了,我這襖子都快穿不了了!”
……
“安靜!”就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大堂內突然有人出來,大聲喊話道。
“此番召集諸位過來,實乃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宣佈!”
張孝嵩走了出來,站在高臺之上,緩緩說道,“陛下與朝廷心繫大家,特地賞賜了好東西給諸位!”
“大將軍,是什麼賞賜呢?是女人我可不要啊,哈哈哈……”有副將玩笑道。
“陛下送來的東西,可是比女人更實在的好東西!”
張孝嵩故作神秘,“來人把東西發下去!”
“這是衣服?怎麼聞起來還有一股子羊羶味?”立即有人問道。
“該不會是羊毛做的吧?”有人疑惑道。
“這叫羊毛衣,乃是陛下特地挑選的賞賜!”張孝嵩大笑道。
“羊毛製作的衣服?怪不得有一股子羊羶味!”有將士皺了皺眉說道。
“先別管是什麼做的,先穿上試試,現場就穿!”張孝嵩也不囉嗦,直接是以軍事命令的形式,命令將士們現場換衣服。
於是乎,只要有人經過就能看到,大冷的天,都護府的將士們竟然盯着雪花開始當衆脫衣服!
結果,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所有的將士都被羊毛衣征服了。
羊毛衣穿在身上,西北的冬天都是暖和的!
陛下雖然身在長安,但卻心繫邊疆將士,將士們穿着新衣,身子暖和,心裡更暖和!
……
開元九年冬月,置朔方節度使,駐靈州,領單幹都護府,夏、鹽等六州,定遠、豐安二軍及三受降城。兵部尚書張說,兼任朔方節度使。
與此同時,三郎陛下手中有接到了來自北庭都護府張孝嵩的謝恩奏摺,裡面詳細描述了北庭都護府將士對陛下,對朝廷的感謝,以及誓死守衛大唐西戶的決心!
三郎陛下看了很是感慨,覺得只是區區一件羊毛衣而已,竟然就換來了北庭都護府五千將士更爲堅定的信念和誓死守護大唐西戶的決心。
於是乎,三郎陛下決定,把送溫暖行動擴大到朔方,作爲新上任的朔方節度使張說,責無旁貸,領了這個任務,親自帶着羊毛衣,趕往朔方,代表陛下代表朝廷,給邊疆將士們送溫暖。
對於遙領朔方節度使之位,張說心中是滿意的,雖然只是掛職,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封疆大吏了,三郎陛下指定張說作爲朔方節度使,其實也是有着實際的考量。
畢竟在這兩年發生的一些事情處理方式上,張說還是極爲熟練和巧妙的完成了任務的。
有他在,朔方和受降城就不會出現問題,再加上三郎陛下的北地政策,朔方想要亂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越是這樣,卻越有人想要挑起事端,製造混亂。
當朔方的將士們穿上了羊毛衣,感受到了羊毛衣傳來的溫度時,他們知道這一切開始改變了!
以往,到了秋冬季節,作爲大唐的邊軍來說,最擔心的就是外敵扣邊,因爲這個時節對於大唐這一方來說,戰力是最弱的時候,因爲寒冷限制了太多。
可現在有了羊毛衣,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
張說帶着親信巡視朔方地區,同時播撒着三郎陛下的愛民如子,與民同樂的名聲,而就在這個時候,張說遇到了他眼下最不想遇到的事情——叛亂!
康待賓餘黨康願子反叛,自稱可汗,並且擁兵自重。
正在朔方尋邊的張說,正好遇到了這件事,於是乎張說立即組織兵力,發兵追討。
張說發兵追討,非常順利的就擒拿了叛逆,其黨悉平。
相比康待賓反叛,他的這些後繼者們,卻是有些兒戲一般,還沒等張說如何的施展呢,對方就已經豎起了白起,直接繳械了!
收拾叛軍,就像是好玩一樣,將士們穿着羊毛衣,揮舞着手中的刀槍劍戟,砍向我們共同的敵人。
最終爲了徹底解決朔方這邊降胡總是叛亂的關係,張說決定直接將他們遷離此地!
張說對着地圖,詳細的瞭解了區域情況,最終圈定了遷徙之地,隨後奏章快馬加鞭送到了三郎陛下手中,三郎陛下只硃批了一個可字。
於是徙原河曲六州殘胡(突厥降戶)萬餘口於許、汝、唐、鄧、仙(今河南葉縣)、豫等州,空河南、朔方千里之地使無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