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一,你爲某出手救母,所求爲何?”
王維只是一開始求母心切,沒有想到那麼多,但是現在母親與弟弟妹妹已經救了出來,心思自然就靜了下來。現在想來他與馮元一素未謀面,只憑着自己求上門來的一面之緣,對方竟然願意爲自己入宮面聖求情,而且求來了特赦的旨意,他覺得絕對不是對方欣賞自己那麼簡單,若只是單純的欣賞,難道平日自己結交的那些權貴就不是欣賞自己了嗎?
王氏是犯了欺君之罪,爲犯了欺君之罪的罪人找陛下求情,這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況且,王氏所犯欺君之罪,正是爲了搶奪馮元一手中的新式印刷術。
“某說過,只是因爲欣賞你的才學,同時看你救母心誠,這纔出手相幫的!”馮元一抿了口茶,緩緩說道。
“那現在又爲了幫某,請族叔和阿孃開辦私塾又爲何解?”王維繼續問道,他是目光始終盯着馮元一。
“某向來心善,你們一家只不過是代人受罪,現在又帶着一堆小孩兒,如何在長安城立足,索性幫人幫到底,而且開辦私塾確實是某一直以來的想法,也不全算是爲了幫你!”馮元一說道。
“元一,某很感激你爲某救出了母親族人,但若是你不與某說實話,某今日就會帶着他們離開,你的恩情他日再報了!”王維說着就站了起來。
他是真的不願意不明不白的受人恩情,況且馮元一剛剛也說了,人與人交往是講究需求與被需求的,某請他幫忙救母這是某的需求,那他對某的需求是什麼呢?王維是聰明人,雖然是第一次聽到【需求】這個詞,但是他很快就理解其中之意。
“坐下!”馮元一拉着王維繼續坐下,眼神始終清澈,情緒也沒有任何波動,這也是王維爲何要起身的原因,因爲他看不出馮元一幫自己的真實目的。
“前面,某說的理由都是真的!但若你還要問某更深層次的緣由,那某就在說說!”
馮元一想了想,繼續道,“某認爲你摩詰與夏卿都身懷麒麟濟世之才,他日朝堂的成就絕對不會低,現在結交與你們,對某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往大里說,某不希望兩位未來的國之棟樑,就因爲莫名頂替王氏所犯之罪,而淹沒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若還有其他的原因,那就是某的一些小心思!某看不慣當世的這些世家大族的一些做法,憑什麼世間的好處都被他們佔盡了,而惡果卻需要他人來承擔?”
“某希望尋找一些志同道合之人,一起爲天下百姓,謀一個更爲公平公正的環境,讓天下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國家發展帶來的成果,而非機會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憑什麼世家大族權貴子弟生下來就要高人一等,可以不勞而獲?又憑什麼,百姓一生勞作卻時常食不果腹?”
“某認爲摩詰是有良知之人,是有抱負之人,所以纔出手相助,善意結交,若是摩詰兄認爲某不懷好意,那就請自便吧!”馮元一這一段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話間眼神堅毅絲毫不閃爍。
若是歷史沒有出錯的話,【詩佛】王維應當是一位有良知有積極的政治抱負的年輕人,自己的這些話,應該是會打動他的。
“元一兄大志,某自嘆不如!既然元一兄看的起維,維願與兄一道,勠力同心,爲之奮鬥!”王維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恭敬敬的對着馮元一一拜,甚至在稱呼上都有所變化。
“好好,摩詰兄果然爽快之人,既然你與某志同道合,該當慶祝!”
馮元一很高興,有王維加入陣營,絕對是如虎添翼,然後對着馮二吼道,“馮二拿酒來!”
“小侯爺,酒來了!”馮二屁顛屁顛跑來。
“今日高興,讓你嚐嚐好酒!”
馮元一故作神秘,然後給王維到了一小杯烈酒,“這就烈,摩詰兄少量試喝先!”
王維端起酒杯,輕抿了口,立時就是一股辛辣入口,順着口腔進入喉嚨,然後到了腹腔,一路燒過去,味蕾上纏流着別樣的感受。
“好酒,果然是好酒!”王維面色漲紅,一口乾了杯中酒,然後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飲了起來,不大一會的功夫,一小壺酒就被他幹了乾淨,然後王維只覺得天地倒懸,天旋地轉,“某這是怎麼了?”
“馮炎,扶摩詰兄下去休息吧!”馮元一說道。
……
幾日後,莊子上終於傳來了消息,開辦私塾的準備工作已經妥當了。
老馮侯爺在新宅子是住的好,吃的好,又有兒子新釀的美酒,真是神仙日子啊,老馮侯爺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過上這種神仙日子。
日子過的好了,心地也越發的善良了,得知兒子要在莊子上辦個私塾,免費教授莊戶子女讀書識字,他是舉雙手雙腳贊同,這可是給老馮家積善積德的大事,所以這事他親自抓,雷厲風行,很快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馮家莊上的莊戶並不都姓馮,還有不少其他姓氏之人,但是馮姓最多,莊子上有馮氏祠堂,聽聞小侯爺要給莊子上開私塾,馮氏立馬把祠堂貢獻出來了。
祠堂收拾妥當之後,直接可以作爲私塾學堂用,莊戶門是淳樸的,得知小侯爺免費爲莊子辦私塾,連忙置辦了新的桌椅板凳,現在十里八鄉論做桌椅板凳的馮家莊的要數第一,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直接就往祠堂搬。教材方面,印書坊就有現成的,也不用出去採辦,在老馮侯爺的授意之下,一本本嶄新的書本就往祠堂送。
這事對於馮家莊的人來說太新鮮了,作爲莊戶,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整天都在跟着土地打交道,農人的子女生來就是農人,哪裡想過有朝一日自家的子女能夠有機會入私塾進學。
這一日上午,馮元一帶着王崔氏一行到了馮家莊,站在新辦的私塾操場上,看着修飾一新的私塾,深吸了口氣。
此時,祠堂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見小侯爺來了,神情有些激動。
“小侯爺這私塾真的是免費的嗎?”莊戶有人問道,雖然他們現在日子好過了些,但還真不捨得花錢送子女進學,這花費可不小。
“免費!”馮元一大聲說道。
“真的是男孩女孩都能進學嗎?”又有人問道。
“當然,私塾授業,男女平等都有機會!”馮元一繼續道。
“小侯爺,這私塾是隻對馮氏族人開放嗎?”又有人問道。
“凡是馮家莊子弟,都可進學!”馮元一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