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田中幸雄組織的優衣庫忘年會,若要讓羽生秀樹來形容,只能說很有特色。
柳井正剛剛結束嚴肅的講話,鼓勵所有員工明年再接再厲。
田中幸雄就帶着一羣性感女郎上臺熱舞。
員工們是高興了,可柳井正剛剛醞釀出的氣氛,卻蕩然無存。
羽生秀樹彷彿能看到,柳井正額頭上的黑線條了。
估計到了明年,柳井正打死都不會讓田中幸雄再組織忘年會了。
不過在羽生秀樹看來,田中幸雄雖然搞的有些誇張,但卻讓忙碌了一年的員工,難得放鬆了一次。
跟着一起來的澤口靖子也玩的十分開心,因爲優衣庫的忘年會依舊有抽獎環節。
而且禮物都很不錯,化妝品,電子產品,各式家電,甚至售價兩三百萬的汽車。
今年優衣庫的銷售額相當不錯,因此柳井正給予忘年會的預算也非常高。
受到田中幸雄的照顧,澤口靖子一連抽了好幾次。
無奈運氣不怎麼樣,抽到最好的獎品,不過是一支大牌口紅。
不過對於澤口靖子而言,參與抽獎,享受的就是那種不確定的驚喜,獲獎反而不那麼重要。
在忘年會上玩了一個多小時,抽獎結束後的活動,澤口靖子不喜歡,羽生秀樹也覺得無聊。
兩人便準備離開。
誰想這時候田中幸雄又找了過來。
“羽生君,咱們去續攤吧。”
羽生秀樹看了眼身邊的澤口靖子說,“算了,今天就不用了。”
田中幸雄卻不在意地說,“沒關係,帶着澤口小姐一起去。”
羽生秀樹聽到這話,當即覺得有些奇怪。
雖說在霓虹,帶着女伴去找女公關,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
但由田中幸雄說出來,就很有問題了。
“幸雄桑說吧,今天要做什麼?”
羽生秀樹也懶得猜,直接便問。
“一個朋友過生日,羽生桑幫我去捧捧場。”田中幸雄回答。
“什麼人?”
羽生秀樹心想,難道是田中幸雄新交的女友。
可要是女友的話,直接帶來忘年會就好了。
而且現在都九點了,什麼人過生日會在這個時候。
“六本木一家夜場的花魁。”田中幸雄毫不隱瞞地說。
羽生秀樹聞言爲之氣結,沒好氣地說。
“幸雄桑是不是喝醉了?一個花魁過生日,讓我去捧場?”
什麼是花魁。
舊時代霓虹‘遊廊(妓院)’中最高級的妓女的代稱。
模仿的當然是華夏青樓文化裡的花魁,講究一個色藝雙絕。
只不過在霓虹,花魁文化一直沒有斷絕。
當然,說什麼花魁比客人還要尊貴,想要見一面是多麼不容易之類的。
不過就是對外吹噓,塑造人設而已。
無非是想賣個高價。
在大人物眼中,依舊是玩物而已。
江戶時期,花魁文化達到巔峰。
到了近代,花魁漸漸成了夜場內王牌女公關的代名詞。
後世霓虹的關西地區,每年還會舉辦一個關西花魁大賞。
不但云集了霓虹各大知名夜場的王牌女公關,更會邀請暗黑界的知名女老師參加。
比如某明日花老師,就參加過關西花魁大賞。
這些花魁的衣服有品牌提供,能簽約雜誌,在互聯網有個人頻道,在特定人羣中,知名度甚至比普通明星都高。
爲了吸引更多的金主來捧場,以及哄騙更多的女孩子投身其中。
夜場甚至會製作專門的‘僞紀錄片’進行宣傳。
刻意擡高這些花魁的地位,以及誇大她們的收入。
從某種角度來看,也算是將花魁文化進一步發揚光大了。
可無論資本怎麼給花魁臉上貼金,無論怎麼包裝人設,卻仍舊改變不了花魁的本質。
表面上,這些花魁打着提供‘情緒價值’,賣藝不賣身的旗號。
甚至還對外吹噓,花魁還有幫助金主搭建平臺,擴張人脈等作用。
可事實上,在那些光鮮亮麗的背後,她們如何一步步成功,如何籠絡金主的交易手段,是絕不會給普通人看的。
所謂的人脈關係,也只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罷了。
真正的大人物,誰會靠着“花魁”去搭建人脈。
和舊時代的花魁一樣,這些女公關依舊只是玩物而已。
數遍全霓虹,被推出來的花魁也就那麼幾個。
那些被花魁的光鮮生活,被虛假宣傳所蠱惑的女孩子,滿懷憧憬的進入這個行業後。
等待她們的,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美好,而是無盡的黑暗。
至於收入,頭部女公關或許不少,但絕不會像宣傳中那麼誇張。
有句話聽過沒有?
“托兒的錢如數奉還,冤大頭金主的錢三七分賬。”
不包裝出誇張的收入,不營造人設和擡高身價,不找幾個托兒刺激一下。
怎麼吸引無知少女入坑?
怎麼吸引金主攀比花錢?
平日裡去玩玩,全當放鬆當然沒問題。
但要無節制的給那些花魁花錢,就真成了冤大頭了。
羽生秀樹想到這裡,看了眼一臉哀求的田中幸雄。
心想這就是典型的冤大頭金主。
不過也不怪田中幸雄,後世他看過許多由夜店自己製作的僞紀錄片。
或是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夜場都會刻意誇大美好光鮮的一面。
比如第一男公關住着超級豪宅,每日生活精緻,工作輕鬆,只需要給顧客提供情緒價值。
女花魁自己經營服裝,首飾,美妝品牌。
還有戴着上億日元名錶的富豪,送幾千萬的戒指追求女花魁,只爲和女花魁結婚。
然而這麼有錢的富豪,帶花魁出門購物,竟然是坐計程車,還裝模作樣的給計程車司機一萬日元不用找了。
進了家LV專賣店,又是給攝像師送禮物,又是給女花魁買衣服。
最後摳摳搜搜的沒買幾件不說,付賬還不用信用卡,掏出一堆現金支付,美名曰喜歡用現金。
甚至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吹噓自己在銀座有好幾塊上萬平方的商鋪,平日靠收租生活如何。
在互聯網時代,這麼假的視頻都有人信以爲真。
現在信息不發達,田中幸雄這個笨蛋被當成冤大頭,也就不奇怪了。
“請羽生君幫幫我,我已經給妮可醬說了,會帶羽生桑去給她捧場的。”
田中幸雄哀求道。
“幸雄桑答應的,我又沒答應。”羽生秀樹就要離開。
田中幸雄見狀,直接擋在羽生秀樹的身前。
“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羽生君就幫我這一次吧,不答應的話,我就抱羽生君的腿了。”
羽生秀樹被田中幸雄搞得哭笑不得。
“你這傢伙,當初辦事務所要有這麼大魄力,我早就紅了。”
“羽生君要去的大話我已經說出去了,要是做不到,一個人去夜場會很沒面子的。”
田中幸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哎,只有這一次,以後幸雄桑想捧花魁,自己玩就好,請別帶上我。”
羽生秀樹無奈地答應了。
別人說抱腿他或許不信,可田中幸雄肯定能做得出來。
這大庭廣衆的,田中幸雄不嫌丟人,他還嫌丟人呢。
眼看羽生秀樹答應,田中幸雄立刻興奮起來。
“太好了,多謝羽生君,我們快點走吧,我答應妮可十點之前肯定到,馬上遲到了。”
田中幸雄說着,便吩咐羽生秀樹快點去開車。
約莫二十分鐘後。
一輛紅色法拉利,一輛黃色蘭博基尼,帶着呼嘯的聲浪,停在了六本木一家夜場外。
頃刻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而這兩輛車,正是羽生秀樹和田中幸雄的座駕。
坐在法拉利上的羽生秀樹還沒下車,就發現這裡十分熱鬧。
夜場外不但站着許多人,而且門口的位置,更是被花籃擺滿了。
小蒼蘭,香石竹,月季,玫瑰等各種鮮花都能看到。
每個花籃上,除了帶有生日祝福的標語,還有各種精美的照片。
隨便掃一眼,照片裡不是男公關就是女公關。
這顯然是藉着同行花魁過生日,利用花籃給自己打廣告呢。
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兩人把車停好。
羽生秀樹走下車,絲毫不在乎周圍人認出他後的驚呼和議論,伸手拉住澤口靖子。
澤口靖子因爲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一邊緊握住羽生秀樹的手,一邊好奇地左看右看,顯得頗爲興奮。
至於田中幸雄,則走在羽生秀樹前面帶路。
田中幸雄明顯是這家店的熟客。
身穿黑衣的服務生見他出現,立刻便熱情地迎了上來,引導他們朝夜場裡面走去。
羽生秀樹剛進夜場大門,就看到一張被鮮花包圍的全身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打扮時尚的年輕女郎,身材不錯,容貌也頗爲豔麗。
照片上還有一條小橫幅,寫着“祝‘櫻井妮可’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不出意外,這就是田中幸雄要捧場的那位花魁了。
再朝裡面走,羽生秀樹又看到一面好似榮譽牆般的屏風,上面寫了不少人的名字。
最顯眼的位置,可以看到“贈·田中幸雄”幾個字。
而就在田中幸雄的名字下面,他竟然看到了一行“贈·羽生秀樹”。
羽生秀樹當即一把抓住田中幸雄,指着自己的名字問。
“幸雄桑,解釋一下,爲什麼我的名字會在上面?”
“呵呵……,只是一個名字,羽生君不要在意。”
田中幸雄呵呵一笑,想要矇混過關。
誰想他話說完,卻沒掙脫開羽生秀樹的手。
流連酒色的田中幸雄,論身體素質,怎麼可能比得過常年鍛鍊的羽生秀樹。
眼看不說實話羽生秀樹不會放手,田中幸雄只能老實交代。
“好吧,其實這裡的花魁過生日,費用是由顧客共同贊助的,我之前說羽生君會來捧場,就順便幫羽生君贊助了一些錢。”
“多少錢?”羽生秀樹問。
“不多,我自己出了兩百萬,幫羽生君付了一百五十萬。”
田中幸雄一副我沒多花錢的表情。
羽生秀樹聞言,無奈的嘆了口氣。
對於他,對於田中幸雄來說,這確實只是小錢。
可他瞅了眼那張“榮譽牆”上的名字。
也不知道這些名字裡,哪些是真掏錢,哪些是托兒。
全部都是假的肯定不至於。
但他已經可以想象,當初夜場給田中幸雄打電話時的場景了。
“妮可醬的生日已經有人出一百萬贊助了,田中桑只要多掏一些,名字就會被放在最上面了!”
按照田中幸雄那好面子的性格,他們兩個這三百五十萬,八成就是被這樣“託”出來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名字出現在這裡,夜場日後少不了要藉着他的名頭宣傳,說什麼連羽生秀樹都來捧場。
有他這位名人加持,這位櫻井妮可,日後八成能喊出六本木第一花魁的旗號。
這真是“無妄之災”。
可田中幸雄這個笨蛋做都做了,他又能怎麼辦?
跟着田中幸雄繼續朝裡面走,他們被帶到了一處角落位置卡座。
羽生秀樹沒有坐,皺着眉頭問,“怎麼不去包廂?”
“爲什麼要去包廂,我前天來預存了一千萬日元,不在外面花掉,那有什麼意思。”
田中幸雄一臉得意。
明顯就是想借着今天的生日會,大出一次風頭。
羽生秀樹沒好氣地說,“一千萬?看來之前優衣庫給幸雄桑的分紅太多了,以後還是直接給田中夫人吧。”
田中幸雄聞言,立刻認慫道,“羽生君千萬不要,我平日也不會花這麼多錢,難得有點錢開心一下,以後絕對不會了。”
田中幸雄認慫之後,好不容易纔勸着羽生秀樹坐下。
然後當其面對服務生時,立刻換上囂張表情,“妮可醬呢?怎麼還不過來?”
“客人請稍後,我已經通知妮可醬了,不過您是知道的,妮可醬對鮮花過敏,今天這麼多人送花,她有些不舒服,剛剛去後臺休息去了。”
聽到服務生的解釋,田中幸雄立刻關心地問,“妮可醬沒事吧?”
田中幸雄這副樣子,讓羽生秀樹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他敢打賭,這個所謂的鮮花過敏,百分之一萬是人設。
泡沫還沒開始,對於花魁人設的打造,也還沒達到巔峰。
後世甚至有位號稱霓虹第一花魁的女公關,人設是酒精過敏。
一個陪酒的女公關,竟然酒精過敏!
這簡直就離譜!
還有一堆大怨種深信不疑,瘋狂買酒自己灌自己。
然後還覺得這姑娘好特別,好不做作。
果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田中幸雄這邊剛關心完,轉頭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羽生秀樹。
羽生秀樹沒有第一時間去接,反問道,“什麼東西?”
“當然是給妮可醬的生日禮物了,羽生桑來總不能空手吧,我幫你提前準備好了。”
田中幸雄說。
“幸雄桑幫我送就可以了。”羽生秀樹沒有接。
要不是田中幸雄耍無賴,他根本就不會給什麼花魁捧場過生日。
送禮物那就更是別想了。
眼看羽生秀樹不願意,田中幸雄只能把禮物收回來。
不過就在這時,羽生秀樹看到一位女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對方身穿銀色連衣裙,外面鑲嵌着亮片,裙子在胸口位置敞開的十分慷慨,美麗風景一覽無餘。
看相貌,正是照片上那位‘櫻井妮可’。
這般霓虹語和英文混搭的“時髦”名字,一看就是花名。
不得不說,對方能從一衆女公關中脫穎而出,成爲花魁。
單從外形來看,確實有幾分姿色,就是略帶着一些風塵味。
“非常抱歉,因爲身體有些不舒服,沒能第一時間來迎接田中先生。
聽說田中先生的會社今天舉辦忘年會,這時候還麻煩田中先生來給我過生日,都怪我耽擱了田中先生的正事。”
櫻井妮可來到卡座後,溫言軟語的聲音,一副爲田中幸雄考慮的樣子。
立刻就讓田中幸雄一張臉笑成了花。
連連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爲了妮可醬,就算耽擱一點正事也不要緊。”
羽生秀樹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
這位花魁年紀不大,但在輸出情緒價值上,經驗可謂是十分老道。
難怪能讓田中幸雄一擲千金呢。
招呼完田中幸雄,這女子第一時間看向羽生秀樹,雙眸中異彩連連。
田中幸雄說羽生秀樹這位大名人要來,說實話她是有些不信的。
現在看到羽生秀樹真的來了,她心中多少有些激動。
她要是能利用自身魅力,讓羽生秀樹成爲她的裙下之臣。
別說六本木第一花魁,就是霓虹第一花魁都敢喊出來。
甚至藉助羽生秀樹的勢力,獲得更高的知名度,賺更多的錢,踏入更上層的階級,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這些,櫻井妮可便用出比對待田中幸雄更溫柔的語氣,對羽生秀樹說。
“羽生老師……”
可誰想她剛叫了個名字,羽生秀樹卻毫不客氣地擡手打斷。
“別叫我老師。”
開什麼玩笑,老師這個稱呼雖然是尊稱,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叫的。
櫻井妮可剛準備使出渾身解數,卻直接被羽生秀樹打斷施法。
頓時表情一呆,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她能混到現在這個地步,自然不會被這一點意外嚇到。
立刻該換稱呼道,“多謝羽生桑能來我的生日會捧場,我可是羽生桑的忠實讀者呢。”
“是嗎?你喜歡我的哪本書?喜歡哪一段內容?我們完全可以交流一下。”
羽生秀樹故作好奇地問。
櫻井妮可再次有些發懵。
她心想,這種時候,男人不都該說,‘能有妮可醬這麼美麗的書迷,我真的非常高興’嗎?
結果你突然問我喜歡哪本書,還喜歡哪一段內容。
前一個問題,稍微做了些功課的櫻井妮可還能回答出來。
可後一個就讓她很爲難了。
她要是有看書的心思,早就念大學去了,何必來做什麼女公關。
但作爲一名成熟的交際花,櫻井妮可知道她不能讓田中幸雄這張桌子冷場。
今天夜場幫她安排這場生日會,可是準備了不少“節目”,打算狠狠賺上一筆酒水錢。
其中最大的客戶,就是預存了一千萬的田中幸雄。
今晚她的目的,就是讓田中幸雄把預存的一千萬花完。
因此她只能含糊其辭地說,“羽生桑的作品我都喜歡。”
而就在這時,田中幸雄說話了。
“妮可醬既然來了,那就先開酒吧,給我來一瓶羅曼尼·康帝潤潤嗓子。”
十萬日元砸下來,櫻井妮可瞬間眉開眼笑。
最關鍵的是,田中幸雄這一開口,算是把她從羽生秀樹那裡解救出來了。
旁邊,羽生秀樹見櫻井妮可將注意力又放回田中幸雄那裡,也是鬆了口氣。
他倒不是故意爲難櫻井妮可,或是看對方不順眼。
他對櫻井妮可完全沒有任何意見。
不管田中幸雄給櫻井妮可花多少錢,那都是櫻井妮可憑本事賺的,你情我願。
他根本懶得去管。
只不過他是被田中幸雄拉過來的,對於做捧場花魁的冤大頭毫無興趣。
稍稍表現的直男一些,讓櫻井妮可不再纏着他就好。
此時,黑衣服務員已經把田中幸雄點的羅曼尼·康帝紅酒送了上來。
服務生一邊走一邊大聲吆喝,生怕夜場內的人聽不到有人點了羅曼尼·康帝一樣。
至於田中幸雄,享受的便是這種虛榮感。
在黑衣服務人員的恭賀聲中,聽着櫻井妮可的噓寒問暖,他的一張臉再次樂成了花。
然後便豪氣的大喊,“開十瓶施華洛世奇水晶皇冠香檳,讓妮可醬倒着玩。”
田中幸雄再次消費五十萬的酒水。
櫻井妮可臉上的笑容更盛。
只見黑衣服務生先將一個大玻璃桶放在桌面上,然後大聲吆喝着擡着十瓶水晶皇冠香檳過來。
並且一一打開後,將酒塞丟進玻璃桶內,再將香檳遞給櫻井妮可。
櫻井妮可接過香檳,擡手便將酒水倒入裝着酒塞的玻璃桶內。
“秀樹君,她怎麼把酒和木塞倒在一起,這樣還怎麼喝。”
一旁的澤口靖子好奇的問。
羽生秀樹回答,“你沒聽幸雄桑說了,這是讓倒着玩的,還喝什麼。”
“這樣嗎?還真是浪費啊。”澤口靖子說。
羽生秀樹笑了笑也不解釋,有些人花錢,買的就是一份虛榮。
這點小場面算什麼,真正瘋狂的時候還沒到呢,等泡沫開始了再看。
羽生秀樹此時見澤口靖子還穿着大衣,圍着圍巾,便說道。
“這裡面有暖氣,靖子把圍巾和大衣脫了吧。”
澤口靖子的話,自然是被櫻井妮可聽到了,舉着一瓶香檳正倒的她,心想羽生秀樹帶的女人,怎麼這麼“沒見識”。
轉頭就去看澤口靖子,多少帶着點攀比的心思。
而這時候,澤口靖子正好取下了圍巾和大衣。
然後櫻井妮可便看到澤口靖子真正的樣子。
穿着白色長款毛衣的女孩,坐在那裡,好似一朵塵埃未染的百合花。
如花似玉的容貌,就如從畫中走出的人兒一般。
瞬間讓櫻井妮可都有些失神。
幾個服務的黑衣服務生,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了過來。
櫻井妮可是很漂亮,但也要看和誰比。
但在澤口靖子這位號稱昭和時代最後一位絕世美人面前。
櫻井妮可毫無光彩可言。
而且澤口靖子身上那種清純可人,靈動卻又懵懂的氣質。
襯得櫻井妮可身上的風塵味越發明顯。
一時間,櫻井妮可手中的香檳都忘了倒。
田中幸雄見狀,看了眼旁邊的澤口靖子,沒搞懂發生了什麼。
畢竟在田中幸雄的審美中,櫻井妮可這種放得開的美人,可比澤口靖子那種小家碧玉強太多了。
“妮可醬,怎麼不倒了?”
說着他又拿出一個禮盒,對櫻井妮可說,“妮可醬,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了。”
“什麼禮物?”
櫻井妮可平復心情,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問。
田中幸雄回答,“愛馬仕的鱷魚皮手包,妮可醬快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櫻井妮可接過包拆開,拿出裡面的鱷魚皮手包。
立刻捧在懷裡露出開心的表情,大大的滿足了田中幸雄的虛榮心。
就在這時,一邊的澤口靖子小聲說,“秀樹君,那個包好像是拼接……”
羽生秀樹豎起手指,“噓,不要破壞氣氛。”
他知道澤口靖子想說,田中幸雄送的包是拼接皮,算不上精品。
可人家一個不懂,一個裝着不懂。
這種時候,絕不能說煞風景的話。
那邊田中幸雄送完自己的禮物,也不忘代表羽生秀樹,送上了另一份生日禮物。
這也讓櫻井妮可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向羽生秀樹道謝。
羽生秀樹這次也沒惡趣味發作,又問什麼奇怪的問題,只是客套的應付了一下。
接下來,櫻井妮可一口氣將剩下的幾瓶香檳倒完,然後便向田中幸雄和羽生秀樹告辭離開。
表示她要去其他桌應酬一下。
今天這場生日會,田中幸雄雖然是最大的金主,但卻不是唯一的金主。
櫻井妮可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櫻井妮可走後,田中幸雄有些後悔地說,“應該多點幾瓶香檳的,這樣妮可醬就能多倒一會了。”
羽生秀樹懶得理會田中幸雄這位冤大頭。
他瞅了眼如穿花蝴蝶般,在酒桌間熟練應酬的櫻井妮可,感慨的說了句,“幹這行也不容易啊。”
誰想田中幸雄立刻接話,“沒錯,妮可醬上次陪我吃飯時,告訴我她家裡條件不好,因此纔沒能上大學,她……”
聽着田中幸雄嘴裡如專業編劇編出來,完全可以在後世登陸星光大道的“悲慘”身世。
羽生秀樹實在沒忍住,甩了個死魚眼給田中幸雄。
“你都多大了,還信這些?”
田中幸雄聳聳肩,“聽起來像是真的就行。”
接下來,這場生日會還搞了幾個小遊戲。
田中幸雄也是數次出手,足足扔了兩百多萬買酒,逗得花魁喜笑連連。
好幾次田中幸雄這邊剛一叫酒,立刻便有其他客人跟着叫,數量還比田中幸雄的要多。
田中幸雄一看風頭被搶,毫不猶豫的便叫了更多。
這種明顯是托兒的行爲,田中幸雄愣是反覆中招。
一旁的羽生秀樹看在眼中,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他拍拍衣服起身,對田中幸雄說。
“幸雄桑,你繼續玩吧,我先走了。”
讓他花錢找女公關陪酒聊天,享受對方提供情緒價值,那當然沒問題。
可讓他和田中幸雄這冤大頭一起,陪着一羣托兒,幫花魁搞什麼生日會。
這會讓他誤以爲,自己變得和田中幸雄一樣笨。
“羽生君這麼着急幹什麼?待會我們還要幫妮可醬完成六本木最大的香檳塔呢。”
田中幸雄趕忙勸道。
“錯!不是我們,是你一個人!”
羽生秀樹再也受不了了。
他出錢買酒,然後幫花魁完成一個六本木最高的香檳塔。
除非他腦子突然壞掉了,否則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以他現在的身價,別說香檳塔,就是用香檳把六本木鋪滿都沒問題。
但這件事和錢根本沒關係,只是他的理智和智商不允許他這樣做。
“靖子,我們走吧。”羽生秀樹對澤口靖子說。
澤口靖子開始還覺得有些新奇,但待久了,現在也覺得有些無聊。
她聽到羽生秀樹的話,立刻高興的拿起衣服,“好的,我們回家吧。”
眼看羽生秀樹堅持要走,田中幸雄心想他說的大話已經做到,便也不那麼堅持。
“那我送羽生君離開吧。”說完便起身送羽生秀樹離開。
不過他這一動,卻把夜場的人給嚇住了。
夜場經理還以爲田中幸雄要走,趕忙去通知在應付別的客人的櫻井妮可。
田中幸雄可是預存了一千萬的大金主,其他十幾個客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田中幸雄消費高。
現在才花了兩百多萬,這時候要走了,損失可就太大了。
櫻井妮可追上朝外走的田中幸雄,語氣略顯難過的說。
“田中先生是因爲我照顧不周纔要離開嗎?”
田中幸雄趕忙說,“我不走,只是朋友要走,我送送他而已。”
田中幸雄這句話讓櫻井妮可懸着的心總算放下。
且覺得接下來要多陪陪田中幸雄,否則田中幸雄真跑了的話,那她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至於羽生秀樹,這位只是名氣大,結果生日會上卻一毛不拔。
現在走了正好,省的對方身邊那個女人搶她的風頭。
只不過,當櫻井妮可在門口看着羽生秀樹帶着澤口靖子坐上法拉利,揚長而去。
她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豔羨。
畢竟那可是羽生秀樹,身價難以估量的名人富豪。
若是能和田中幸雄一樣好哄就好了。
回家的車上,澤口靖子出聲感嘆,“那個女孩真厲害。”
對於澤口靖子的話,羽生秀樹認可道。
“能在一個行業做到最好的,都不是簡單的人。”
“就是看起來有些辛苦。”
“賺錢哪有不辛苦的。”
……
兩人一路閒聊,很快便返回了千代田區。
一夜無話。
翌日。
羽生秀樹起牀後便前往了雲上娛樂。
關於松竹系的處理,今天迎來大結局。
早上剛上班,雲上娛樂便向所有子會社發佈了正式文件。
首先是關於雲上映畫新任社長的人選。
不是池本徵爾,更不是松竹系任何一個人。
而是之前北川悅史子的頂頭上司,編劇部部長齊木增一。
這個安排,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因爲齊木增一這個人,雖然在編劇部乾的不錯,但更擅長的卻是創作。
之前根本沒有表現出過人的管理才能。
所以纔沒人想到會由他接任雲上映畫的社長。
可當所有人將文件看到後面的時候,卻又突然明白,爲什麼會任命齊木增一爲新任社長了。
雲上映畫被完全改組。
不但原有的部門被拆散,更是新增了數個部門。
編劇部地位提升,原本一些部門的權利被拆解,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被安排到不同的部門。
更是一口氣任命了多位部長級人物。
表面上看,工作被細分,部長權利變大,社長權利似乎變小了。
但對某些瞭解內幕的人,卻敏銳的發現,在這次雲上映畫改組,人事大變更中,松竹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壓。
社長並非出身松竹系。
新增的實權部長,更是隻有一位松竹系出身。
所謂松竹系出身的人雖然依舊很多,但卻被通過分配,拆分到了不同的部門。
尤其是項目管理與技術人員的分割,徹底讓松竹系失去了私下拉幫結夥的機會。
最關鍵的是,雖然文件中沒有任何解僱說明。
但大家卻發現,原本好幾位松竹系的管理層,在此次改組中消失了。
比如原本的副社長濱口高史,便徹底消失在管理人員名單中。
一場針對松竹系的清洗,就在無聲無息中完成了。
廣橋淺子辦公室。
羽生秀樹敲了敲手上的文件,“淺子桑好手段。”
廣橋淺子聞言嘆了口氣,“本來想直接公佈解僱通知的,但想到他們畢竟對雲上映畫有功勞。”
“那幾個人有什麼反應?”羽生秀樹問。
“反應,當然是感謝我了。”
廣橋淺子回答。
“我還以爲淺子桑會直接封殺他們呢。”羽生秀樹笑着說。
“不說這些人了,羽生桑準備什麼時候回仙台?”
畢竟是一起奮鬥過的人,廣橋淺子也不想再多說。
“等會社的忘年會結束就走。”
“到時候替我向羽生先生和羽生太太說新年好。”
說完雲上映畫改組之事,兩人閒聊一會,廣橋淺子好似想起什麼。
對羽生秀樹說,“那個赤阪麗,我準備讓飯島三智簽下來,畢竟她是因爲我們,才被原事務所解約的,再說她的形象也不錯。”
“淺子桑安排就好。”羽生秀樹說。
脫離原本的事務所,加盟雲上藝能,對方的命運算是徹底被改變了。
“我聽說日活的社長根本悌二約羽生桑見面。”廣橋淺子問。
“是的,就約在今天下午。”
羽生秀樹一臉的無聊,“不是太想去啊,日活現在苟延殘喘的樣子,肯定要談什麼合作。”
“畢竟是曾經的大製片廠,談談也無妨。”廣橋淺子說。
“藏原維繕去富士臺了,吉永小百合靠着堤義明也解約了,人都跑光了,還有什麼好談的,總不能合作粉色電影吧……”
羽生秀樹話說到這裡,卻見廣橋淺子面帶微笑的看着他。
猛的坐直了身子說,“淺子桑該不會真想拍粉色電影吧,那種片子沒前途的,還要整天應付檢方。”
“我當然不是要真的合作拍攝,畢竟雲上映畫的名聲,可比粉色電影賺的錢重要多了。”
廣橋淺子否認。
“那淺子桑想做什麼?”羽生秀樹有些搞不明白。
“雲上映畫雖然不能合作,但新月院線卻可以。”
廣橋淺子此言一出,羽生秀樹彷彿想到什麼。
他知道廣橋淺子嘴裡的新月院線,肯定不是那些大城市裡的旗艦映畫館。
而是靠着小恩小惠而加盟的小映畫館。
不得不說,這些小映畫館確實很適合放映粉紅電影。
領悟到廣橋淺子的想法後,羽生秀樹說,“我知道淺子桑的意思了。”
“那這件事就拜託羽生桑了。”
對於羽生秀樹辦事,廣橋淺子是一百個放心。
接下來,羽生秀樹和廣橋淺子又說了些年前年後的工作安排,這才離開了雲上娛樂。
坐到車上之後,他想到要去見根本悌二的原因,便吩咐馬爾科。
“先去赤阪麗住的地方。”
畢竟事情是因爲赤阪麗而起,索性帶着人過去,把事情當面解決,省的簽約後再出問題。
車輛離開港區,一路向着西北方向開去,最終進入了中野區。
在東京,中野區算是租房價格比較低廉的區域。
當然你要不嫌遠,住到最北邊的足立區,會比中野區更便宜。
前天馬爾科曾送赤阪麗回來過,因此知道赤阪麗租住的公寓在哪。
車子停好後,羽生秀樹看着面前的公寓,忍不住皺起眉頭。
說是公寓,其實就是一棟老舊的民宅,然後被中介分割改造而成的。
外觀看起來十分破舊,外牆甚至能看到大片的滲水,以及發黴的痕跡。
內部環境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馬爾科當時只是把人送到門口,並不知道赤阪麗具體住在哪裡。
羽生秀樹想找公寓管理打聽一下。
結果他顯然高估了這棟民房公寓的檔次,根本就沒有公寓管理。
別說管理,大門的鎖都是壞的,隨便一推就打開了。
羽生秀樹推門走了進去。
首先便是各種混雜在一起的臭味衝入鼻腔,然後就感覺周圍一暗。
公共區域的採光十分糟糕,燈都是壞的。
他感覺腳下黏糊糊的,也看不清踩了什麼。
藉着微弱的陽光,他擡頭觀察,彷彿鴿子籠一般的房間,每一層都有七八間。
這麼糟糕的公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畢竟當初做偶像就算再撲街,也有田中幸雄那位大少爺的資金支持,能住澀谷本町月租五萬的公寓。
這種情況下,他想要一間間去找,顯然不現實。
就在他想要大聲喊一聲試試,看能不能叫到人的時候。
突然背後的大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臉色蒼白,一看就是剛熬夜加班纔回來的青年男子。
羽生秀樹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詢問,“這位先生,請問你知道赤阪麗小姐住在哪間房子嗎?”
那青年男子用麻木的眼神看了眼羽生秀樹,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轉身就要離開。
結果在下一刻,青年就看到一張萬元鈔票,出現在他的眼前。
“告訴我赤阪麗在哪,它就是你的。”
羽生秀樹晃了晃手上的萬元大鈔。
“我不知道,但我能幫你找到。”青年聲音急促。
盯着那張萬元鈔票,青年麻木的眼神中,總算泛起一絲光亮。
“我最多給你五分鐘。”
在這鬼地方,羽生秀樹實在不想多待。
青年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用不了那麼久。”
然後他直接擡起頭,衝着樓上大聲喊了起來,“赤阪麗!赤阪麗!有人找你!”
“這……”。
羽生秀樹覺的,自己的一萬日元似乎被坑了。
隨着青年的大喊聲,公寓內立刻想起各式各樣的喝罵聲。
但伴隨着喝罵聲,羽生秀樹還是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從三樓的一間房門內走了出來。
不是赤阪麗還能是誰。
“錢是你的了。”
羽生秀樹隨手把萬元鈔票塞給青年,然後便順着逼仄昏暗的樓梯朝三樓走去。
“羽生桑,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看着走上三樓的羽生秀樹,赤阪麗面露驚訝。
“當然是來找你了,收拾一下,下午陪我去見一個人。”
羽生秀樹說着,就打算進赤阪麗的房間,外面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那好像是混雜了下水道,臭襪子,鹹魚等種種難聞的氣味,再聞下去他就要吐了。
誰想赤阪麗卻突然用身子擋在房門前,似乎不想讓羽生秀樹進去。
羽生秀樹仔細看了看對方,一身洗到發白,圖案都快消失的睡衣。
女孩臉上的神情,是窘迫,是自卑,是難爲情,甚至帶着一點哀求。
那是一個女孩,想保留最後尊嚴的掙扎。
羽生秀樹猜出了女孩的心思。
他笑着說,“我當初做偶像的時候,也住過和你這差不多的房子。”
“真的嗎?”赤阪麗目光狐疑。
她很難相信,羽生秀樹這位把秋葉原幾億房產都能忘記的富豪,會住過像她這樣的房子。
“真的,我以前做偶像,可是給老闆賠了不少錢。”
羽生秀樹繼續解釋。
賠錢當然是真的,之前的話只能算善意的謊言。
赤阪麗聞言,表情猶豫了一下,這才讓開了身體。
羽生秀樹二話沒說,趕快鑽了進去。
隨着女孩子特有的香味傳來,外面那股子混合型臭味總算是消失不見了。
不過當他看到公寓裡的樣子,也算是明白,赤阪麗爲什麼不想讓他進來了。
狹小的房間面積,感覺兩三步就能走完。
四周的牆面,即便用不少報紙和海報糊住,但還是能看到發黑黴印。
身側衛生間,小到只能塞進去一個馬桶。
上廁所都必須開着門,否則沒地方放腳。
這麼小的房子,自然不可能劃分出客廳臥室。
一個架在半空的牀,靠爬梯子才能上去,牀面距離房頂半米不到。
別說在牀上坐起來,就是睡覺翻身都有可能撞到頭。
牀下面的狹小空間非常簡單,一張低矮的凳子,一個掛在牆上的鏡子,幾樣簡單的化妝品就放在地上。
全屋看不到衣櫃,只有幾個衣架掛在支撐牀板的橫樑上。
衣架上,一身黑色的裙子,以及一身OL職業裙,看起來還算嶄新。
其他幾件衣服,外加一些內衣,就都有些老舊與過時。
難怪幾次見面,對方除了黑裙子,就是OL職業裙。
還以爲對方喜歡這些打扮,原來是隻有這兩身衣服能拿出手。
跟在羽生秀樹身後的赤阪麗,發現羽生秀樹在看她的內衣。
趕忙從羽生秀樹身邊擠過去,表情不好意思地將內衣取了下來。
她想要將內衣收起來,卻發現房間里根本沒地方放。
最終只能把內衣藏在身後。
感受着自己的窘迫和難堪,女孩低頭抽了抽鼻子。
但很快又重新擡起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抱歉,我這裡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