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兩聲脆響,伴着母夜叉那催人淚下的控訴,這人一左一右,甩手給了自已兩記大耳刮子,臉面頓時又腫又紅,緊接着,就轉向那名母夜叉,連連磕着頭道:“我有罪!我對不住自已的妻女,對不住被掠爲營妓的女子,對不住山陰百姓,更對不住將軍的活命之恩,你殺了我吧!嗷嗚嗚~~”
這人把頭磕的砰砰直響,僅幾下工夫,額角就滲出了血絲,看的出他心裡滿滿的全是悔愧,其餘近七千名降卒也是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紛紛跪在地面。
“將軍,末將有罪啊,去年破入山陰足足殺了數十人,還凌辱了好幾名女子,求您治末將的罪!”
“我連老小都殺,老婦也不放過,我的罪比你重!將軍,請先把末將推出去斬了吧!”
“咱們這些人都有罪,沒一個好貨色,都是兩手血腥,都他孃的不是人啊,您索性把咱們全坑了吧!”
一時之間,哭喊聲震天,城頭下方盡是認罪求死聲,彷彿多活上一刻都於心難安,衛風表面上神色凝重,實則暗暗得意,心想請個神父都沒這效果吧,他又一一打量了番母夜叉們,其中大多數的面容已經緩和了不少,認罪了不一定要伏法,她們只是心裡憋着股怨氣罷了,發泄出來就舒坦了。
這正是衛風的原意,他不願見到軍中兩個系統互相仇視對立,過了小片刻,衛風才向後揮了揮手,“咚咚咚~~”一名親衛操起棒捶擂響戰鼓。
鼓聲一起,哭喊聲很快止歇,衛風再一揮手,鼓聲立停,便大聲喚道:“罪孽犯都犯了,求死有用嗎?只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能贖回自已的罪孽!
俗話說,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們能認識到過錯,說明你們並不是天生的惡人,只是受諸多因素影響暫時失了人性罷了,還有救!這一次被本將俘獲,正是各位重新做人的機會,希望你們不要光嘴上喊,要以實際行動來洗刷罪孽,求得各自妻女、會稽百姓與軍中這些女子的諒解,能做到嗎?”
“能!請將軍放心,也請各位娘子放心,做不到還是人嗎?”各路保證蜂擁而出,每個人都把胸脯拍的砰砰響!
衛風滿意的點了點頭,再轉目一看,傷員基本上已經處理完畢,於是第三次招了招手,頓時,一股米飯香味飄了過來,場中的哭喊聲嘎然而止,降卒的眼睛全都直直盯着一個方向,近百名軍士,每兩人擡着個大桶,裡面滿滿的全是白米飯!
這可是白米飯啊!要知道,在海島上除了孫恩等有限幾人,尋常人哪有條件吃白米飯?既使當初未曾從賊,普通平民只有逢重大喜慶節日才捨得吃白米飯,一般都是菜羹糠飯或者麥屑粥,條件稍好一點的吃麥飯,就是把麥子直接蒸熟了吃而不磨成面,一時之間,哭泣聲迅速轉變爲了吞嚥口水的骨碌骨碌聲!
衛風則是感慨萬千,突然他覺得,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就該爲窮苦百姓做點什麼,在前世,包括他自已在內,白米飯沒幾個人能空口吃下,在一千多年前卻成了奢侈的美食,尤其是當時的米比不上後世那香甜軟糯的粳米,而是口感類似於無人問津的又粗又硬的秈米!
說起來,衛風對古代平民的生活狀況並不太瞭解,他自已苦日子也沒過幾天,搬入褚府之後,至少在飲食方面已經達到了士族水平,出征在外一般都以胡餅或乾糧爲主,老百姓常吃的麥屑粥與菜羹糠飯連嘗都沒嘗過,想必是非常難吃的。
暗暗嘆了口氣,衛風面向降卒,大聲道:“各位先把肚子填飽,之後該訓練的訓練,該養傷的養傷,一個個來,不要亂,每個人都有,行動不便的請同伴代爲打飯!”
“請將軍放心!”全場降卒轟然應諾,很快的,各處木桶前都排成了一條長龍,秩序倒也是井井有條。
接下來的兩天,孫恩並未發起進攻,衛風從降卒口中得知,孫恩的軍糧以鹹魚幹爲主,以及海苔、海帶等幾種海菜,數量也不多,節省點可以吃到七月初,看來就指着下個月搶奪稻穀了,既然孫恩不急,衛風也樂得清閒,除了嚴加戒備,便是整編集訓降卒。
而在京口,這一天是五月十三日下午,劉牢之把孫無終、劉裕、何無忌與劉敬軒等主要將領都召來了都督軍府。
如今的劉裕,頗得劉牢之器重,畢竟能力擺在那兒,處理雜事有條不紊,每每謀定後動,對各項問題的分析也一針見血,更重要的,還在於劉裕會做人,對上既不諛媚逢迎,對下也不傲慢苛刻,這樣的人,在軍隊中最有人緣,總之,北府上上下下都對他滿意的很。
要說劉牢之並不是妒賢嫉能,他只是身處於大時代的變局中進退失據,缺乏長遠性的政治眼光而已。
由於雜事纏身,劉裕最後一個來到大殿,劉牢之高踞上首,衆將左右兩側二字排開。
劉裕趕忙施禮道:“末將累得將軍與諸公久等,請將軍見諒。”
劉牢之顯然心情不錯,捋須微微笑道:“德輿事務繁多,遲一點也情有可原,不必自責,來,快點坐下!”
“多謝將軍!”劉裕再施一禮,來到了孫無終的下席就坐。
剛剛坐定,何無忌就迫不急待的問道:“將軍,不知召我等是爲何事?”
劉牢之暫時不答,反而問道:“無忌,你的腰可好了?可能出征作戰?”
何無忌當即現出了羞憤之色,恨恨道:“陰雨天偶有痠痛,末將找大夫看過,大夫說是血脈淤塞,想必是被那姓衛的偷襲所致,不過並無大礙,服些通散的方子應可逐漸痊癒,哼,但這場子,遲早得向那姓衛的討回!”
劉牢之點了點頭,正色道:“本將剛剛得來信報,孫恩出兵十萬攻打會稽!”
雖然對孫恩二次出兵並不驚訝,可殿中仍是響起了嗡嗡聲,衆將紛紛交換着自已的看法,漸漸地,都陸續看向劉牢之,目中或多或少的帶上了一絲特殊的含義。
劉裕拱了拱手,問道:“請問將軍是否準備向朝庭請命,發兵救援會稽?”
“誒~~”劉牢之擺擺手道:“會稽不是挺威風的嘛,何須本將多管嫌事?另據細作探得,那姓衛的苦練兵馬,甚至都搞來了騎兵,孫恩兵卒雖多,卻是烏合之衆,有他一人就可以了,咱們用不着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