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給死屍清潔身體不需要消毒,因此王蔓最先行動,也不忌諱衛風就在一旁看着,伸手把身邊一具女屍的渾身衣物剝了個精光,以軟布蘸着溫水擦洗着身體,神情一絲不苟,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彷彿她指下的是一個活人。
謝道韞不由嘖嘖稱奇,家族的不幸的確給這個女孩子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之間,她也弄不清是好還是壞,只是覺得蠻可惜的,曾經的高門士女竟幹起了杵作的勾當。
謝道韞又像想起了什麼,把臉面轉向衛風,果然不出所料,這個人在盯着王蔓手裡的女屍看,好在神色還能保持平靜,眉眼間也分佈着淡淡的悲哀,但由於先入爲主的惡劣印象,謝道韞想當然的把這當作了衛風不敢在王蔓面前過於放肆。
暗暗替王蔓道了聲不值,謝道韞問出了第二個疑問:“衛將軍,爲何要以礬石化入水中才可以給她們清潔....清潔穢處?”
謝道韞的臉龐浮上了一小抹紅霞,畢竟這話向男人問,是挺難以啓齒的,雖然她的年齡可以勉強作衛風的祖母,不過,她有一股鑽勁,不明白的事理不搞清楚,心裡總是放不下。
“這個....”衛風皺了皺眉,礬石即明礬,經科學驗證,明礬除了用以沉澱清水,還能對多種病菌起抑制作用,如金黃色葡萄球菌、大腸桿菌、綠膿桿菌、炭疽桿菌、傷寒桿菌、鏈球菌、肺炎球菌等等,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明礬是最便捷的消毒用品,只是,該如何才能使謝道韞聽懂呢?
假如出現抑制活性、消毒殺菌之類的現代用語,除非謝道韞也是穿越而來,否則她能明白那就見鬼了。
頗費了番心力,衛風才沉吟道:“世上有很多人的死亡並不是得了致命的病症,而是傷口潰爛膿腫產生出大量毒素通過血液散遍全身,最終毒素積累超出人本身的負荷,致使不治而亡,但如果以正確的方法及時施救,或能挽回一條性命,以礬石水擦洗患處,可以逐漸的濾除掉毒素,也可以加快傷口癒合,這麼說,謝夫人可明白了?”
“哦~~多謝衛將軍解惑。”謝道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其實她還是不大懂,但不方便追問下去,心想自已改日配點礬石水試一試就清楚了。
衛風卻又鄭重的拱了拱手:“謝夫人,請恕末將是個直性子,末將有話不吐不快,女子那處事關生兒育女,事關宗族繁衍生息,最是莊嚴神聖,怎能稱之爲穢?謝夫人乃女中豪傑,深得老莊精髓,才思如天空行馬令世人叫絕讚歎,如何能爲腐儒羈絆?而謝夫人身爲女子,女子豈能瞧不起女子?末將曾以不能早生三十年爲憾,可今日....末將已不再遺憾了,算了,末將只是有些失望,道出了心中所想,若是言語有得罪之處,還請謝夫人匆要計較!”
衛風一副義正嚴辭的模樣,臉面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飾,屋裡的女人全於一瞬間臉頰漲的通紅,把女人那處掛在嘴上,還能說的如此堂而皇之,他該不是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吧?
謝道韞頓時惱怒不已,縱使她口才冠絕江表,每每談玄論道大殺四方,一時竟無言以對!沒辦法,總不能旁徵博引,列舉出諸多證據證明女兒家的那處的確可稱之爲穢,以此來說服衛風吧?衛風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面對指責而無從辯駁,謝道韞心裡雖然憋的慌,但只能強顏略一拱手:“多謝衛將軍提點,妾受教了。”說着,斜眼看向了王蔓,心想你從哪找來的男人?真是夠粗俗啊!
王蔓連頭都不敢擡,紅着臉擦洗着手裡的屍體,暗中已不知把這人給罵了多少遍!而那些女子,似乎暫時忘記了自身的不幸,紛紛對衛風腹誹不已!
這正是衛風想達成的效果,從悲傷中走出的最有效方法是轉移注意力,同時也看出來,謝道韞一發火,王凝之就不敢吱聲,說明只要抱緊謝道韞的大腿就可以逐漸把會稽握在手中,根據前世的經驗,小男人與中年婦女拉近關係的最有效手段是講犖段子,這犖段子也有講究,要講的犖而不黃,朦朦朧朧意猶未盡!
謝道韞儘管矜持高貴,滿腹經綸,卻不古板,衛風相信,只要是女人,無論古今都大差不差,自已恰到好處的犖話可以迅速消彌謝道韞對自已的陌生與排斥感。
當然,衛風並不是對謝道韞起了非份之想,謝道韞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卻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最小的都比他年齡大,衛風是打算以謝道韞作爲晉身之階,在會稽立下根基,謝道韞雖然惱怒,但衛風能看出來,這與自已的口齒不乾淨無關,而是惱羞成怒,裡面有個羞,就好辦了。
暗暗壓下得意,衛風又向小蘭看去,小蘭也調配好了礬石水,於是拎起一桶走向了最近的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見衛風朝自已走來,目中立時現出了不安之色,連忙朝牆角縮了縮。
衛風把桶放下,蹭下身子,和藹的笑道:“這位娘子,可否告之名姓?”
“啊?”女子怔怔看向了衛風,似乎想搞清楚他的意圖,猶豫了好半晌,才咬咬牙道:“回將軍,妾名王道憐。”
“哦?你也姓王?”衛風突然收起笑容,吩咐道:“王道憐,把裙子掀開,讓本將看一看!”
上來就要看那地方,完全不顧女兒家的顏臉!王蔓與小蘭明知道衛風是好意,但也恨不得自已能暫時失聰,她倆的臉皮夠厚了,卻仍有種丟不起那人的感覺,謝道韞也暗暗啐罵,把臉背了過去,她發現衛風不光是粗俗,還不要臉!同時又有些奇怪,自已置身於如此令人難堪的環境中,竟沒有循走的打算,這是怎麼回事?一時頗爲不解。
王道憐已是羞惱交加,她通過之前的觀察,意識到很可能是自已與姊妹們誤會了衛風,這人的確沒有歪心思,只是,主動掀裙子給個男人看,就連蕩娃蕩婦都辦不到啊!
一瞬間,王道憐臉面臊的通紅,雙腿一夾,連聲道:“不用,真的不用了,將軍不用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