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一臉的唏噓,苦笑道:“當日末將已看出他人材難得,是以存了惜材之念,實不相瞞,前一陣子託將軍婉拒輔國將軍提親,便是爲了此人,舍妹因救命之恩,也因人材難得,已起意下嫁於他,末將本有心成全,爲我北府覓一良將,只是....算了,不提了,如此人材不能爲我北府所用,可惜啊。”
孫無終略一沉吟,便道:“他不入北府,實爲明智之舉,他在北府乃無根之萍,又出身于越人,一名外人要想出頭談何容易?即便能得輔國將軍賞識,卻不會有如今日般成就,只是,老夫不明白,他孤身一人往赴建康,是如何投了義興褚爽?”
“這....”劉裕接過來,遲疑道:“褚爽高門甲族,對次等士人歷來不屑一顧,更別提衛將軍區區一介流民,如果是他自已投了義興軍,恐怕連褚爽的面都見不着,還談何委以重任?難道有貴人引薦?那麼,是誰引薦了他?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褚炎之竟甘心爲他做行軍司馬,士族子弟爲庶人所用,呵呵~~箇中大有玄機啊,難道褚氏慧眼識金,看出他乃成就大業之輩,舉族投靠了他?”
隨着這話,劉裕自已都一臉的不相信,高門甲族投靠庶人?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假如真如猜測,褚氏會被直接開除出士族,這比當初轟動一時的士族王源與庶人滿氏聯姻還要惡劣!
孫無終也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目中現出了深思之色,不多時,突然恍然大悟道:“你那好兄弟應是手段驚人,不知以何種方法騙取了褚爽乃至褚氏一族的信任,對,定是如此!
老夫一路行來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就是他爲何甘冒開罪輔國將軍與我北府軍全體將士的危險也要阻擋騎兵入城,難道真怕我北府軍侵擾百姓?我看不見得,我北府軍紀再差也不至於滄落到如此田地,又或是刻板嚴格按章行事?但一名刻板之人如何能於一年之內由無到有一躍而爲會稽都尉?
若所料不差,他在討好王凝之!由於我軍縱兵搶掠財貨女子,又使王凝之與山陰文武在城門口執手相候,王凝之諸人必已心生不滿,而此時,你那好兄弟跳出來,以外軍不得入城爲由力壓輔國將軍一籌,王凝之會如何着想?
如王凝之這類人,高門甲族出身,名下莊園數萬頃,錢財、地位應有盡有,他需要什麼?需要的是臉面!今日你那好兄弟給王凝之掙了臉面,使他在高門甲族中漲了臉,可以逢人便吹輔國將軍如何如何,他又如何如何,王凝之豈能不回報?
難怪短短數日,便能盡掌會稽軍政大權,當真是好心機啊!洞悉人心,投其所好,以爲晉身之階,古往今來的阿諛奉承之術被此人發揮到了極致!
老夫還有一種感覺,衛將軍對輔國將軍與我北府諸將似懷有隱隱敵意,將來他若是出人頭地,或會與我北府爲敵,德輿,他對你雖有救命之恩,但大是大非不須老夫多說,若有機會取他頭顱,望你匆要念及舊情!”
孫無終的臉面一瞬間森冷如冰,目中迸出寒芒射向劉裕!
儘管曾向劉嬌許過會放衛風一馬的諾言,但這時,劉裕勢必不能有半分遲疑,當即鄭重的拱了拱手:“末將知曉,公是公,私是私,末將不至於以私廢公,請將軍放心!”
“嗯!”孫無終的面容緩了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德輿,你給老夫當司馬有好幾年了罷?你兢兢業業,克盡職守,每出奇謀妙策,卻一直未有晉升,老夫這心裡有愧啊,哎~~過些時日,我會把你推薦給輔國將軍,後面就全靠你自已了啊!”
劉裕不由渾身微震,跟着劉牢之的最直接好處是可以獨自領軍,可以因功步步晉升,而孫恩只是潰逃並沒有被斬首,這令他心裡生滿了期待,高僧爲他相面時的斷言又被回憶起來,於是深施一禮:“末將謝過將軍提撥!”
孫無終微笑着擺了擺手:“誒~~謝什麼?這是你應得的,你若能成氣候,你我也可以互相照應,好了,你回去洗浴一下,晚間隨老夫出席酒宴!”
“遵命!末將告辭!”劉裕猛一抱拳,大步而去。
衛風並不清楚劉裕與孫無終正談論着他,這一刻,他雙目微閉,舒服的靠在大木桶裡,小蘭與王蔓只着褻衣,兩雙藕白玉臂,一雙替他捏背,一雙擦洗身體,衛風則與她們講訴着之前的經過。
其實,衛風本想把她倆也拉入木桶,但由於是白天,這兩個女人說什麼都不肯,在古代女子的認知中,白天做那事叫行淫,晚上才叫夫妻之樂,她倆雖然都能盡情盡興的與衛風配合,卻是正經女子,自然接受不了白天做那事,而脫光衣服入了木桶的後果可想而知,死活不願,衛風也沒轍。
帶着遺憾,衛風剛講完,王蔓已責怪道:“衛郎,以後可不許這樣了,讓劉牢之帶兵入城又能如何?難道他還敢賴着不走奪了山陰?他萬一發起瘋揮軍強攻,雖然你在甕城有了佈置,可凡事都有個說不準,北府軍驍勇善戰,豈能以常理視之?更何況,即便你能安然無恙,但府君若有個閃失,看你如何向謝夫人與朝庭交待?”
衛風左右看了看,王蔓嘟着小嘴,小蘭的美目中也蓄滿了後怕,還有顯而易見的責怪,不由呵呵笑道:“你們不用擔心,劉牢之能自謝玄之後接掌北府,豈是一鹵莽之輩?除非他有心謀反,否則,如何敢揮軍強攻?好了,下次我注意便是,不過,今晚我得給他上道菜,讓他吃一記終生難忘的鴻門宴!”
王蔓與小蘭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雙雙嘆了口氣,她們的男人素來膽大包天,富有冒險精神,總喜歡惹事生非,但是能如何呢?勸了從來不聽。
衛風卻把王蔓正探入水中的手臂拉了拉,把她拽上自已肩頭,反手一摟,咬着耳朵道:“你的夫郎每每謀定而後動,怎麼可能吃虧?你們放心,我越落劉牢之的臉面,府君與謝夫人就越歡喜,這麼說,該明白吧?而且由於你的關係,我與劉牢之以及北府諸將不可能握手言和,既然如此,有機會落井下石,何樂而不爲?”
這麼一說,王蔓的確明白了,這是拍王凝之的馬屁啊!或許還由於衛風嘴裡呵出的熱氣使她不光耳朵癢,心也跟着癢癢,正要掙脫,丟個嗔怪的白眼過去,衛風的聲音再度響起:“對了,你呆會兒好好打扮一下,要高貴明豔動人,把你高門士女的風範顯現出來,隨我一起出席酒宴!”
“啊?”王蔓一驚,連忙推拒道:“那怎麼可以?讓劉牢之見着妾總是不好,何況,妾也擔心自已會控制不住情緒,如果....衛郎你非要有人陪伴,就帶着小蘭好了,妾在家不會有事的。”
衛風放開王蔓,冷哼一聲:“之前在城頭我已說過,我會讓你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陽光下,今晚正是你揭開身份的最佳時機,劉牢之何懼之有?他人在山陰,生死盡在我手,哼!還怕他反了天?”
“衛郎....”王蔓渾身微顫,眼眸泛起了一層霧光,忍不住伏下嬌軀緊緊貼上了衛風,小蘭也是暗自感動,情不自禁的圈住衛風脖子,霸佔了另半片肩膀。
雖然對這兩個女人的身體已不再陌生,但隨着肌膚的緊密接觸與那一陣陣的幽香撲入鼻中,衛風仍有種心跳的感覺,他勉強轉回頭,湊向小蘭道:“小蘭,你晚上也一起去吧,獨自在家我不放心。”
“不了!”小蘭微搖螓首:“郎君,這類場合小蘭不方便出席,雖然你不把小蘭當婢女看待,可府君那兒還是要注意的,你就帶着姊姊好了,你放心,小蘭不會寂寞,小蘭可以去道憐她們那裡,前些日被你搶救回來的那位姊姊也該拆線了,小蘭可以幫她的。”
衛風想想也是,謝道韞不講究,但王凝之講究,在細節方面惹得他不快總是不妥,於是帶着絲歉意點了點頭:“小蘭,終有一日,沒人再會提起你的婢女身份,你要相信我,現在你的當務之急,是趁着孫恩暫時退去,趕緊讓肚子變大,王蔓還有兩年呢,不能指望她了,今晚回來我就給你播種,嗯?”
王蔓的眉眼間現出了一抹黯然,小蘭卻是俏面紅透到了脖子根,芳心深處還有一絲難以抑制的欣喜,女人嘛,都希望給男人生兒育女,以前居無定所,衛風擔心懷孕不方便,除了第一次沒控制住,之後的每次都射在了小蘭的肚皮上,如今暫時安定下來,最少兩三年內不會離開山陰,是以纔有這一說,雖然小蘭年僅十五,可那時女子都早婚早育,產後用心調理也能把虧損的元氣補回,打個比方,謝道韞才四十出頭,可大孫子都會讀書了呢!
歡喜之餘,小蘭有些不安的看向了王蔓,畢竟王蔓是大婦,搶在她之前產子是不是有爭寵的嫌疑?小蘭心思細膩,從不搶王蔓的風頭,也從不與王蔓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