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忽冷忽熱,頭頸上傳來陣陣劇痛,撕扯着她的神經,如同身在水深火熱之中。意識似乎又回到了大腦,林微微掀了掀眼簾,勉強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白光閃動,什麼都看不真切,她是不是已經穿回了現代?
心中疑惑着,渾身乏力,連動一下手指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身邊有陣輕風襲來,然後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額頭,讓她頓時感覺舒服了不少。
張了張嘴,她喘出一口氣。
聽見她在呻吟,那個人又掉頭走了回來,在她耳邊說了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上尉的槍法向來很準,但這次那麼近的距離,他竟然沒有一槍射死你……
算你命好,讓我看見父親的遺物,不然你就要被活埋了呢……
救你,就當是還欠他的債吧……
那聲音忽遠忽近,斷斷續續,她聽得不太真切,努力眯起眼睛想將眼前的世界看得更確切,無奈全身一點力氣也使不出。除了火辣辣的刺痛,什麼感覺也沒有。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自己被人移動着,然後裝入了一個黑色的盒子。隨着啪一聲,四周就陷入了安靜,可怕的寂靜,除了自己費力的呼吸聲,什麼都沒有。
在一方天地中,沒有星光、沒有月光,只有無窮無盡的夜色。沒有媽媽、沒有醫生、沒有魯道夫、沒有弗雷德,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簡妮,我是喜歡你的,我是喜歡你的,我是喜歡你的……
有人在那裡重複,一直重複着這一句話。誰,誰在那裡說話?這個聲音是誰的?爲什麼會那麼熟悉?誰喜歡我?
正在黑暗中摸索,突然頭頂的天空投下一束光線,空地上蹲着一個小男孩,他茫然地在那裡抱着頭,不停的重複着,我喜歡你。
看不清他的臉,林微微想走近幾步,可是偏偏有一股力道死命的拖着她,不讓她接近。
男孩似乎很糾結,很痛苦,拉扯着自己棕色的頭髮。這時,天空又射下另一道光芒,光圈站着一個小女孩。她棕發棕眼,竟然和簡妮十三歲的時候長得一摸一樣,只見她慢慢地走向男孩。
感受到有人走近,蹲在地上的男孩茫然地擡起了頭,碧綠色的眼睛如一汪湖水那般清澈,在光芒的照射下幾近透明。他抿着嘴疑惑地看向女孩,嘴角邊的那對酒窩深深地陷了下去,雖然沒有笑容,仍然異常清晰。
簡妮,如果你可以救贖弗雷德,是否也可以救贖我?他看着小女孩茫然無措的問。
得不到回答,於是他低頭望向自己手上的傷疤,蜿蜒的傷口再度鮮明起來,一滴滴鮮血從掌中流了出來,頓時打溼了他的整個手掌。然後,小男孩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身影逐漸變高變大,眨眼的一瞬間,變成了一個成年男子,卻是弗裡茨。
他再度轉頭,透過小女孩,目光直直地向微微所處的地方射來。那雙綠眸滿是兇悍殘忍的冷光,臉上露出那個經典的惡魔式微笑。
簡妮,用靈魂來交換你的願望,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那一眼,太過銳利、太過深刻,宛如一把利戟,劃破層層僞裝,刺進了靈魂。林微微被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想倒退,可是雙腿像被砌上了水泥,無法動彈。
看着他一步步走來,她滿心滿眼裝的都是恐懼,眼珠裡他的輪廓逐漸清晰。四周的光亮隨着他的踏近而逐漸熄滅,壓抑的氣氛在空氣中肆無忌憚地蔓延,黑暗森然侵入。
因爲恐懼,她的心跳開始加速,無形中似乎被一隻手掐住了的喉嚨,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她費勁地張大了嘴喘息着,卻仍舊無法呼吸,那股窒息感越來越甚,幾乎讓人絕望。
當最後一束光芒都被侵蝕之後,終於,無窮的黑暗將她滅了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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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長一段時間,林微微的世界裡都只有黑色,沒有光芒、沒有聲音、沒有生氣……空氣是凝固的、時間是靜止的,就像被埋入了一個深坑。
然後,漸漸的,她開始有了一些意識,夢見了很多人,可是讓她最深刻的那個人依舊是弗裡茨。
他的笑容、他的酒窩、他的綠眸、他的琴聲、他的殘忍、他的瘋狂全部交織在一起,像噩夢一樣糾纏着她,怎麼也擺脫不了。
每次都夢見他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在邪惡地嘲笑她無用的掙扎,那吻、那觸摸,如影隨形,烙痛肌膚。
只要你哭着求我,我就放過你。他總是這樣告訴她。
可是,當她一一照做時,他卻毫不留情地開槍射穿了她的咽喉。
留着你,會改變我行進的軌跡。所以,你不得不死。他說,一字一句都冷若冰霜。
當子彈射穿她咽喉的那一刻,她哭叫了起來,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夢。噩夢成真了,她真的死在了弗裡茨的手上。
被恐懼纏身之際,隱約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源源不斷的力量從那人手上傳來,通過彼此貼着的手心傳到心臟。
簡妮,別怕,都過去了。你安全了,不會有人再能傷害你。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用生命來守候你!
是誰在那裡說話?願意用生命守候她的這個人是誰?是魯道夫嗎?是不是?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想睜開眼睛將許下承諾的人看清楚,可無奈眼皮沉重如鐵,怎麼都睜不開。
白色的夢境中遠遠地站着一個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臉,唯獨那雙湛藍的眼眸清晰無比。
人生如此美好,不要放棄,我在你身邊……
這話魯道夫說過!
魯道夫。
她叫了一聲,可出口的只是沉重的囈語。
那麼多年了,雖然你不在我身邊,卻一直都在我的心裡。我不會放棄,也不想放棄,所以,無論你我相隔多遠,我都堅持着愛你的信念。
在我心中,始終有那一個藍眼睛的棕發少年。
那曾經的少年,牽着繮繩,馬上坐着少女。
那曾經的少年,騎着摩托,背後坐着抱緊他的少女。
那曾經的少年,映着火光,專注地聽着少女異想天開的故事。
那曾經的少年,懷中抱着少女,不顧一切地與死神賽跑。
……
115番外 鬼畜男的內心 (上)
弗裡茨,你是沒有心的魔鬼,你怎麼會懂痛!
簡妮的尖利的叫聲刺穿了我的大腦,我倏然從夢中驚醒,從牀上翻身坐起。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爲簡妮就在我身邊,像往常那樣時不時地鄙視我、和我拌嘴。可當我睜開眼睛時,房間裡除了漆黑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是的,我射死了她。什麼都不會留下,因爲我已經爲自己做了最武斷的決定。白天那一槍,斷絕了所有的退路,我不允許自己後悔,一切都沒有回頭的餘地。
向來如此,一旦認定,便義無反顧,無論對錯。這便是我的性格。有人說這是極端、有人說這是變態、有人說這是陰狠毒辣、也有人說這是不擇手段……但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最終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到今天的上尉,我付出的代價和我得到的收穫不成正比!所以我不甘,我發誓要得到更多,這一條路,我要走得更遠,即便路上的風景再美麗,都無法讓我駐足回頭。
十幾年來,當我一步步變成這個人們眼中殘忍、陰鬱、冷酷、無情的劊子手之後,再沒有做過夢。儘管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我自己的,別人的,但始終沒人能夠左右我的思想,更沒有人能夠進入我的夢境。可是,今天,夢突然有了色彩,夢中的人影是那麼的鮮明。她的淚、她的血,這些明明都是無形的,卻烙痛了我大腦中的神經。
出現在我夢中的人……是簡妮!親手被我送入黃泉的人。
哈,竟然會夢到她,這算什麼?不過就上了幾次牀的女人。難道我還真喜歡上她了??
喜歡,這個字真是陌生。從未喜歡過誰,也不打算去動這個心思,因爲無論愛情、親情、友情都是累贅。我不想分心給任何人,所以不需要愛,自然也不奢望被人愛。我只想隨心所欲地活着,在權勢和利益的山崖中攀登到最尖峰。錢和權,它們雖然骯髒,卻最忠誠、最真實,它們在讓我感到滿足的同時,永遠不會背叛。
一度,我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而生存着。可是,突然有人動搖了我的信念,而這個人就是弗雷德!
弗雷德是我兒時的死黨,不過那只是曾經,現在,我倆處於一種微妙的立場。當我知道,他爲帝國效力而獲得了但澤勳章、甚至被晉升爲了上校時,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嫉妒的發狂。
我們爲什麼會成爲朋友?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因爲我倆同樣卑鄙陰暗!只不過,唯一一點不同的是,他有一副溫文爾雅的外表,總是迷惑着世人。
溫柔?真誠?
哈,如果你拿這些詞去衡量他,那你就等着被他玩死吧。
當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脅,翻臉不認人;在危險面前,將身邊的人推出去作爲擋箭牌。在這一點上,我們驚人的相似。
十歲那年,我們一起坐船遊萊茵。結果在羅蕾萊(地名)那邊,船被湍流給弄翻了。我和他都會游泳,只有他五歲的妹妹不會。結果,他是怎麼做的?
任由她在水裡掙扎,敲打着船沿哭喊救命,無動於衷。爬上岸後,他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告訴父母會被責怪的,然後鎮定地看着她在那裡沉浮,最終難逃被河水吞沒的厄運。
我至今都記得他那時的表情,冷漠鎮定地令人吃驚。
如果我的血是冷的,那麼他的就是黑色的,不管如何,我們都是一類人,在心狠手辣方面不分伯仲。
可是,令我極度不平的是,他這種卑劣的人竟然也會被人愛!而這個人是簡妮。
在我坐上上尉這個位置以來,第一次被人打,被一個女人甩了耳光。而這個人也是簡妮。
簡妮……於是,我開始關注這個名字。
要說遇到她,還是在弗雷德認識她之前。是在33年,嚴格來說,她還救過我的命。但,我並不會因此而感謝她,因爲她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恥辱。尤其當醫生解開我的傷口,要替我重新包紮時,他看見了貼在我胸口的衛生巾,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那一刻,除了難堪、尷尬、羞憤,我找不到其他形容詞。
之後,在水晶之夜,她又做出了驚人之舉。全世界的人都在對付猶太人,而她竟然想救贖這些猶太豬?我很好奇,憑她一己之力如何可以幫助他們?於是,我讓手下的士兵給她放行。
但,她很快讓我驚訝了。當孩子們跳出窗口時,她不顧一切地奔過去,伸開雙手想要接住他們,結果將自己給弄傷了。明知不可爲還爲之,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然而,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這個蠢舉竟然引起了羣衆的共鳴。不停地有人效仿她,這個世界的走向已經決定了,難道憑她、憑這幾個人的微弱力量就能被改變嗎?
我要打擊她,讓她知道自己的行爲是多麼的可笑,她不但幫不到任何人,還會將自己牽連進去。於是,我命令下屬將這些被救的孩子一個個全部當場槍斃了。捻息她眼中的希望,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向來喜歡聽人心碎的聲音,更喜歡看人絕望的目光,尤其是她的,因爲在她身上有一種很多人都沒有的韌性。怎麼說呢,就像地上的一顆雜草,無論你怎麼踩踏,都踩不扁它。
簡妮,光憑長相而言,只是衆多普通人中的一個,淹沒在人海再找不到。但是,我還是對她感興趣了。一方面是上頭兩位將軍同時簽字要讓她死,另一方面是因爲弗雷德對她的執着,她究竟有什麼不同之處,能引起帝國第三把交椅的注意,還能讓弗雷德這樣的人動心?這個疑問糾纏在心底,讓我覺得好奇。
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弗雷德將她藏得太好了,而他的官銜在我之上。動不了她,我不禁有些喪氣,但來日方長,我會一直關注她,會一直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守候她。總有一天,她會成爲我的……囊中之物。
終於,機會來了,在一次圍剿波蘭地下黨的時候,我獲得了意外的驚喜,竟然讓我找到了簡妮。她爲什麼會出現在哪裡,我並不感興趣,我只知道她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每次回想起弗雷德氣急敗壞地趕回來,在火車站臺上尋找着他的心肝寶貝,卻最終無果而歸的那副絕望樣子,我就忍不住想笑。能讓他吃癟,能看見他失控,簡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在集中營的第一個晚上,我強佔了簡妮,狠狠地在她身上發泄我的不甘。我要讓她痛、讓她恨,讓她在知道這一切痛苦都是因弗雷德而起。
完事後,我抽着煙看她,而她只是縮在角落裡,像一隻被丟棄的小狗。我忍不住摸了一下她光潔的後背,就像我心情好時,撫摸後院那隻黑背一樣。也許是我把她傷極了,當我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膚,簡妮渾身都在顫抖,滿臉驚恐。
這個反應讓我滿意,於是,我微笑着問她,知道我爲什麼要強你麼?
簡妮沒有作聲,但我無所謂她回不回答,我繼續說道,因爲弗雷德喜歡你。他喜歡的東西,我都要摧毀。因爲沒有道理,他什麼都比我順利,現在連愛情也要一帆風順。
如果,他最珍貴的東西是簡妮,那我就毀了她。我們同是掙扎在深淵裡的可憐蟲,我得不到救贖,他也休想得到,我要我倆永遠做一對難兄難弟。
我以爲簡妮會哭着求饒、會恨,可當她看我的時候,眼中除了害怕,還有一絲……憐憫。我怔住,不由笑聲一滯,憐憫?眼花了吧,她的眼底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神情?
我喜歡聽音樂,尤其是貝多芬,於是讓人擡了一架鋼琴進來,並找來一個鋼琴師。布魯諾,嚴格來說,只是一個蹩腳的三腳貓。我一再容忍他在我面前彈錯音、跳節奏之類的錯誤,因爲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會彈鋼琴了。哦,除了我自己。
音樂是個好東西,總能讓我從中獲得取樂的靈感。那天晚上開着宴會,我們找來了幾個猶太女孩,讓她們光腳在地上跳舞。可是,她們的眼中除了害怕再沒有其他。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簡妮的眼睛。雖然她的眼珠是深色,卻向來富有色彩,看着她,就好像將全世界的光彩都抓在手上。
於是,我讓人去把她拖上來。
她站在那裡,倔強地看着我,拒絕跳舞。不肯跳?她想當衆挑釁我的權威嗎?這可不是明智的決定。我冷笑着向她砸去一個玻璃酒杯,狠狠地,對準她光裸在外面的腳丫子。
於是,她跳了,果然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鄙視,如此鮮明,如此生動!有時候,我不禁詫異,她的腦袋中到底裝了些什麼,爲什麼會和我所認識的女人思想相差那麼多?這種時候,她不哭着求饒,反而還微笑地看着我。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人彷彿是她,而不是我!難道她的身體不正在經歷痛苦嗎?這麼一個纖細的人,到底哪裡來的勇氣?
我不喜歡這種所謂的無畏精神,於是,我要磨掉她的棱角,如果她還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那我不介意再幫她一把。
我們不停地扔着酒杯,地上的玻璃渣越來越多,她的腳上滿是血,把地板都染紅了。其他女孩都哭着求饒,只有她,鎮定地看着我,咬着脣,倔強地不肯低頭。可是,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鬥得過我們?
簡妮摔倒在滿是玻璃渣子的地上,滿身是血,一臉狼狽。但是,這樣還是不夠,我要的東西是她藏的很深的寶貝。
見折騰地差不多了,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臉蛋,告訴她,從今往後,只要她求饒,我就放她一馬。但我自己知道這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承諾,我要得到的只是她的自尊,當我得到了它,這玩意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可簡妮,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她拒絕向我妥協,一直吊着我的興趣,竟讓我有些不捨得動她。
在我心裡,她確實不是女囚,而是我的寵物,時不時的取樂一下、讓這無聊充滿暴力的人生偶然也溫馨一下、讓我也感受一下那本該屬於弗雷德的所謂的愛情!哈哈。
有一天,我正坐在花園裡閉目養神曬太陽,然後一股清風掃過。睜開眼睛一看,是簡妮。她站在那裡晾衣服,清風吹動,長髮飄揚,顯得尤其美麗。金色的陽光將她眼眸中的神采全部都照出來,滿滿的都是燦爛的色彩。
那一刻,我心一動,突然想狠狠地欺負她一下。於是,我拋開菸斗,抽出槍拉上槍栓,對着她所在的地方射出了一槍。
我不想她死,當然沒有對準她,倒下的是從她身邊路過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囚犯。劇烈的槍聲將她嚇壞了,她猛地回頭,眼中染滿了恐懼,然後死死地瞪着我。
簡妮,果然和別人不一樣,就連一個害怕的眼神,也是如此的生動。見她看我,我回她一個笑容,帶着惡作劇的微笑。我叼起菸斗,將槍口對準了她所在的位置,然後扣動扳指。
聽見槍聲,她驚慌失控地尖叫着四處逃避,想要躲避我的槍彈。拿她當活靶子練習槍法,可真有趣吶!
真是一個倔強的女孩,無論如何被我逼上絕路,她都咬脣不肯求饒。好吧,我承認,她是正確的,因爲她的倔強,我才留下她的命,一旦被征服了,她和其他的囚犯就沒有半點區別了。
我正沉浸在這個遊戲之中,突然後頸一涼,金屬的觸感緊緊地壓住我的血管,有人站在了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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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鬼畜男和太保哥,只能留一個活着,你們會選誰呢?
誰的人氣高,留誰。哈哈哈,一臉壞笑地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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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看了大家的留言,感嘆萬千,果然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
那我也出一道難題
如果鬼畜男和太保哥,只能留一個活着,你們會選誰呢?
誰的人氣高,留誰。哈哈哈,一臉壞笑地遁了~~~
116番外 鬼畜男的內心 (下)
“放下槍,不然,我一槍打爆你的腦袋。”是弗雷德的聲音。
我調笑着,不以爲然,“別開玩笑了,我……”
可是,那拉上槍膛的聲音打斷了我的笑容,他沒再說話,卻以行動讓我妥協了。這個傢伙,我瞭解,連對自己的親妹子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更別提是對我。
於是,我丟了槍,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站起來。
我慢慢地轉身,眯着眼睛看他,“弗雷德,這裡是集中營,我的地盤,你是否得識相一點?”
他不答,也沒打算將槍放下。這個男人,一旦做了破釜沉舟的決定,是極其可怕的,我心中多少也有點敬畏他。
看着兒時的玩伴、死黨、哥們,現在相對而立,劍拔弩張。我突然有些急躁,到底是什麼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
“爲了一個囚犯,你要和我反目嗎?弗雷德?”我忍不住問。
他冷眼看着我,回了一句一模一樣的話。這個男人瘋了,爲了一個女人,連官銜、生命都可以放棄?愛情真那麼偉大?不,什麼狗屁愛情,這只是蠢蛋們的愚人遊戲。
“弗雷德,你最好能夠認清現實,這裡是集中營,不是隔都。不是可以給你們蓋世太保爲所欲爲的地方。”我提醒他,毫不留情地揭開他強硬的僞裝。
這一句話如願地擊中他的弱點,雖然他臉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裡一角已經塌陷,因爲他的眼神變了。
說句實話,他如何能從我手上救走簡妮,我很是拭目以待。集中營,這個地方說簡單很簡單,說複雜,也可以把事情弄複雜了。
如果他敢亂來,我會毫不猶豫地將情況如實反應到柏林,狠狠地參他一本。雖然,他的官銜比我高,但總有人能夠治得了他。
我還真期盼他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是,他沒有。從我眼前帶走簡妮後不到一個下午,又原封不動地將她送了回來。除了替她包紮了傷口,什麼也沒有做。
是了,這就是弗雷德。他一肚子的壞水,一肚子的陰謀詭計,他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夠忍,然後背地裡給你意想不到的一擊,也是致命的一擊!
我們相互瞭解,所以,棋逢對手,誰也佔不到先機。
弗雷德不甘願地離開,但,他很快又來了。這一次出現,他沒有上次的衝動,很平靜,臉上甚至帶着笑容,一臉胸有成竹。我看着他,暗忖,果然是笑面虎,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麼方法對付我。
於是,給自己倒了杯烈酒後,我坐在沙發上,聽他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
“德國要建造通往德波邊界的鐵路和公路,我想你已經聽說了吧。”
我一愣,點頭,在心裡揣摩他說這話的含義。
“兩個工程,三條線路,其中利益一半給你。”他說。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
他掌管隔都,和我們集中營一樣,也成了衆多老闆收買的對象。他在波蘭,首領想要霸佔整個東歐,這個國家無疑是非常重要的根據地。所以,弗雷德的好處只多不少。
簡妮是他的心頭肉,百分之五十,怎麼夠呢?
於是,我晃了晃酒杯,毫不猶豫地道,“百分之一百。”
他沉默了。利益和愛情,他會怎麼做?我很期待。看着他做思想掙扎,心情突然變得無比愉快。
“百分之七十。”他沉默了會道。
我伸出手指向他搖了搖,道,“百分之一百。少一個百分點都不幹。”
“不要得寸進尺。”他警告。
“得寸進尺的人是你。”我不甘示弱地諷刺回去,“想要得到就要付出,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要當這個救世主!”
這話說得露骨,我如願地看到他迅速沉下去的臉。哼,明明是和我一樣貪婪的人,裝什麼深情情聖?
他沒有答應,百分之百的利益要拱手送人,再愛又如何?在金錢、權利、利益、官銜面前,感情什麼的統統要滾蛋讓路!
弗雷德走後,我臉色愉悅,將簡妮叫了過來。突然興起,我給她講了歌德的浮士德。一個出賣靈魂給魔鬼,卻最終得到天使救贖的人……可惜,現實不是小說,一旦認定了方向,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一步錯,步步錯。反正得不到救贖,何必再去在良心和人性中掙扎不休,徒增煩惱呢?
我就是喜歡折騰簡妮,看她在恐懼中掙扎不休。
一個星期之後,弗雷德打來了電話,在電話那端,他只說了一句。
你要的條件,我答應你。
而我的條件是那百分之百的利益!
掛了電話後,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他的妥協,叫人驚愕。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竟然選擇愛情,愛自己和愛別人,他選擇了後者,這太叫人震懾了。
整整一下午,我都魂不守舍地在想這個問題。愛情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他豁出去不顧一切?還有就是,簡妮這麼普通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
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我再度將矛頭轉向了簡妮。仔細地觀察她,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眼裡,我倒要看看她不同之處究竟在哪裡。
可是,真讓人失望,除了玩玩小貓,做做小動作,還有偶然和我們納粹作作對,基本一無是處嘛。
這樣一個女人能引起弗雷德的興趣?!
戈培爾要拍一部關於猶太人的宣傳片,取景地點在我們集中營,選定薩克森豪森是因爲離首都近。老實說,我興致缺缺,因爲沒什麼好處。
但,不管我樂不樂意,拍攝還是緊鑼密鼓地進行着,而我必須在一邊監督着。那一天,他們在拍攝屠宰活牛的場景時,簡妮來了。在看到血腥的那一幕,她臉色蒼白。
人生最大趣事是什麼?就是捉弄她!哈哈。所以當我看見她苦着臉將牛肉吐在地上,忍不住笑了。
她越是害怕,我越是開懷,忍不住將她的手握在手心中。與她十指交纏,感受她內心的顫抖,這令我感到滿足。
不想那麼快回去,於是我將她拉到了動物園。牽着她的手散步,感覺像牽着我家後院的黑背,不過牽她的感覺要比牽狗繩強,我突然發現,其實我挺喜歡這種感覺。要一輩子都能這樣有人相陪,其實也不錯。當時,我還沒意識到這個想法有什麼不對。
直到——
我的同事看見了我們,說笑,“弗裡茨,你對這個女犯不錯嘛。不用穿囚衣、不用做苦力、現在連動物園都帶着來了。”
雖然只是戲言,卻讓我驚心。他們後來還說了些什麼,我沒聽見,唯有那一句,你對她是不同的,留在了耳際。
我害怕再接下去會有人說,弗裡茨,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於是,在他們把這句話說出口之前,我飛快地溜走了。
是心虛,還是心慌,我無暇顧及,只覺得一顆心亂如麻。
倏忽之間,我想彈鋼琴,我也確實那麼做了。沒人能夠想到14歲之前的我,曾夢想當一名鋼琴師。
沒有錢,但我有天賦,我用實力證明了,農民的兒子不一定就只能當農民。
夢之安魂曲,是最震懾我靈魂的一首曲子。曾重複演奏了不知多少遍,十幾年之後,每一個音符仍舊深刻在我的腦海中。
隨着琴聲的起伏,過往的記憶變得清晰起來,父親如何用鞭子抽我們、我們如何在暴力下恐懼的慟哭……一切的一切又清晰地在眼前浮現。
也許是我彈奏的速度太快了,手掌中的那道疤痕又在隱隱作痛。在曲終前,我陡得停了下來,看着自己的手發怔。
十五歲,我認識一個自稱墨菲斯托的人,他是衝鋒隊的人,也把我弄進了這個黨派組織。然後,在啤酒館的一次刺殺事件中,我救了他的命,徒手握住了捅向他的刀。
他死裡逃生,而我也跟着他一起飛黃騰達起來,但代價是毀了這一雙可以彈鋼琴的手。呵,魔鬼麼,看中的總是你最寶貴的東西,然後讓你和他交易。
這縱橫猙獰的刀疤,讓我自己看的都厭惡,於是我帶起了黑手套。不管春夏秋冬,我都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脫下,讓他們看到我赤條條的過去。
我要讓大家看見的是我的現在,一個令人敬畏的帝國上尉!
在這條路上我會一直走下去,我已經賣掉了最尊貴的東西,不在乎再多一兩樣叫做人性、良心的東西。可是,在這條不歸路上我卻碰到了簡妮。她的出現擋住了我的去路,迷住了我的方向,讓我遲疑,我……
我對她是不一樣的,我不得不承認,否則,我如何爲她破戒再度彈奏鋼琴?第一次將我的傷口,展露在別人面前,而這個人就是簡妮!
一怒之下,我將鋼琴砸了,然後一步步走向她。我看見自己的倒影像一雙魔鬼的黑色羽翼,將她包圍了。
吻她,是因爲心底還有善的一面在期待被救贖;掐她,是因爲惡魔在向我招手,讓我死心塌地地臣服。
善和惡,白與黑,在那一刻相互交戰,從來沒有那麼激烈的思想鬥爭過。留她,還是殺她;做人,還是成魔,我無從取捨。彷彿有一把刀生生地批劈進了我的身體,將我的靈魂劈成兩半。
差一點,她就斷氣了,但關鍵時候,看見她痛苦的臉,我的心一軟,還是鬆了手。
我狠不下心麼?
自從那一天後,我對簡妮的感覺變了,這讓我更加暴躁。
坐在司令部的辦公室裡,我一根根地抽着煙,心不在焉地聽着屬下報告集中營的近況。這些猶太豬真是不自量力,被關在牢籠裡,還在妄想得到自由。
“不要打草驚蛇,抓住核心人物,然後一網打盡。”
然後,他們帶來了蘇珊娜。
這個民族果然厲害,連一個女人都能策謀出逃跑計劃。當她知道計劃被我們識破時,她歇斯底里地笑了,吼道,你們這些納粹走狗,總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句話不禁又讓我想起簡妮,她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我沒有立即用槍打爆蘇珊娜的腦袋,而是將她關了一下午。每個人都有弱點,要逼供,不是非得用暴力。我有的是時間和她磨。
讓我煩惱的不是猶太人逃跑事件,而是簡妮!最近總是想到她,一顆心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這讓我鬱悶無比,可是改變我的究竟是什麼呢?
找不到答案,這令我惶恐。
爲了改變一下心情,感受一下自由,我一個人去了酒吧。
看着臺上的歌舞,我一杯杯地喝,燈光繚亂,讓人暈眩。因爲喝了太多年的酒,我已經不知道喝醉是什麼感覺了,望出去的視線有些模糊,可大腦依舊清晰。
遠遠地,看見有一個女人向我走來,棕發棕眼,纖細的身影……是簡妮?我心中一凌,眨了眨眼睛,纔看清,是一個陌生的人。
她可比簡妮美多了,身材也惹火,凹凸有致,不像她那乾瘦的,摸上去一點肉感都沒有,壓上去擱得骨頭髮疼。
見我不說話,那女人自動地在我身邊的位置坐下。她向我噴了一口煙,伏在我耳邊呢喃,口吻滿是挑逗。
“你真是一個英俊的男人。”她說。
“英俊的男人?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無心的魔鬼。”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拉下她攀在我脖子上的胳膊。
“魔鬼?哈哈,女人都喜歡這樣的男人。”她笑了起來,纏着我請她喝酒。
酒,最多的就是酒。我告訴她儘管點最貴的酒,我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錢。
她笑得更歡暢,看我的眼神有一抹憐憫,道,“原來同是天下可憐人。”
我不喜歡被人同情,可是,這一次卻沒動怒。
她要投懷送抱,自然沒有推開的道理,抱得美人去賓館開房。發泄了一晚,也痛快了一晚。只是,快樂如曇花一現。醒來後,依舊一無所有。
那個女人第二天清晨問我,“你有妻子了?”
“沒有,”我推開她,問,“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你叫了一個晚上的簡妮。”
我正在戴手套的動作一滯,她見我臉色迅速冷下去,識相地退開了。
回到營地裡,我看見了簡妮,心中一跳。這是種什麼感覺?無法形容。
早餐的時候,她笨手笨腳地弄翻了我的咖啡,本就心情不爽,又被滾燙的咖啡燙到,我幾乎按捺不住自己暴躁的心情。
可是,簡妮在驚恐萬分地看了我一眼後,暈倒了。她的臉色不好,渾身發燙,似乎生病了。真是個笨蛋。
我抱起她,想去醫務室,可是她卻緊緊地拽住我的袖子。
“不要槍斃我。”她說得可憐,滿臉淚水。
聽見她主動說求饒的話,我渾身一顫,難掩眼中的震驚。第一次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憐和祈求,第一次她那麼卑微地在懇求我,第一次她向我妥協……而當她將自尊雙手奉上的時候,我竟然無措了。
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東西麼?可爲什麼這一刻,心如麻,意紛亂?
我反覆思索,縈繞在心中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就在我糾結之際,蘇珊娜招供了。她答應向我們坦白一切,但條件是讓我承諾她和她丈夫的生命安全。
我冷笑着應許,用別人的性命換自己的,猶太人果然是卑劣的種族。
她說,有人讓她將安眠藥塗在酒杯上,然後讓我合着酒精一起喝下去。而這個想要放到我的人……是簡妮!
聽到這個名字,我手中一鬆,水晶杯砰然落地,紅葡萄酒濺了我一身。
原來,她的妥協、她的祈求、她的臣服都是假的。呵,假的!
我踏着沉重的腳步走向地窖,然後將她堵在了樓梯上。看到我,她的臉上露出了迷茫,之後,便是無盡的絕望。
這個女人已經讓我偏離軌道太遠,所以我不能留她。
我以爲自己會心軟,可是,沒有。用槍抵在她的後頸,我扣動了手指,沒有嚇唬她,這一次是動了真格。我想,我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結局,無論是悲還是喜。
當我看見她倒在血泊中,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從今往後不必再提起這個名字,不必因她的一舉一動而糾結,我的世界安靜了。只是,一顆心……也不再屬於我了。
沒心的我卻從此自由了!
親手殺了簡妮之後,有很長一段日子,我都在做夢。夢境中什麼都沒有,只看見年少時的自己蹲在那裡哭泣,反覆地懇求別人來救贖自己。然後,當我站起來之後,我隱隱看見了隱在黑暗中的簡妮。她似乎變了模樣,朦朧中看不清楚,只是她的眼神卻依舊那麼透徹,那麼鮮明,我知道那就是簡妮!她看着我,一直在那裡無聲地看着我,再後來,我就被驚醒了。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殺死她並不能抹去她的痕跡,反而讓她更加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而這令我更加恐懼。因爲,她已經死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一個空蕩蕩的影子無形地糾纏我。一個活人如何鬥得過一個死人?
或許,我不該殺她。
沒多久,我無暇再糾纏這個,因爲有更可怕的災難在等待我。某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裡面記載着公路建造工程中的一大筆赤字和壞賬,還有各種逃稅、貪污工人工資的記錄,每一筆,都記載地清清楚楚。如果上頭追查下來,作爲負責人的我難逃其咎,因爲上面有我的簽字。
在看了這些數據之後,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這封信寄到柏林財政部長手中,會是什麼後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是誰在背地裡暗算我?和我有過節的人一個個排除,最後只剩下弗雷德!是他?
我想起了大半年前,他答應給我百分之百利益一事,他將建築公司的合同拿來給我簽字!記得那時,我反覆覈對,可還是中了圈套。他的暗謀果然天衣無縫。
弗雷德,你好樣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陰我!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41年6月,蘇德爆發了戰爭。在我收到匿名信後一個月,柏林發來了調防的通知。
我的上司親自找我談了話,是降級受處分,還是上前線爲國捐軀,他讓我自己選擇。
上尉這個位置,我奮鬥了那麼久才獲得,如果被打回原形,我寧願去死。
弗雷德果然是瞭解我的,知道如何讓我生不如死。
我笑着回答上司,讓我去東線吧。
上司拍着我的肩膀,說着一些客套話,其實我們心知肚明,我這已是被逼上了絕路。
沒想到一直壓迫別人,有一天,我也會被人逼迫。
前線告急,國家需要大量士兵,於是從骷髏看守總隊中分割出一支裝甲師,成爲第三骷髏裝甲師,(3.SS-Panzer Division Totenkopf)而我成爲其中的一員。首領每次都在廣播裡重複,如果黨衛軍是德國人中的精英,那麼骷髏師的成員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當然,我們都知道,他們說這些話只是想讓戰士們在零下幾十度的冰天雪地裡,仍然爲他們賣命奮戰。
43年,我在戰火紛飛的哈爾科夫幾乎喪命,炸彈的碎片炸斷了整棵樹,而騰空飛起的樹皮砸中了我的腦袋。我滿臉是血的躺在那裡,死神離得如此之近,我以爲自己死定了,可在關鍵時刻,被趕到的黨衛軍同伴救了。
我在意識朦朧間,聽見有人在說話,迷迷糊糊的,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是當地居民?她說着帶外國口音的德語,可不知爲何,這種說話的方式讓我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個人。
於是,我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叫了一聲。
簡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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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姐妹們,你們真是會選啊,除去中立的、兩個都選的,我計算了下32個回覆當中,居然10票對10票誒,這讓我情何以堪啊!!